琴奏看着有幾個嬌俏花奴提着一籃子的花兒挨個下到座位上賣花,當然這買花的開銷可是記在賬上的,總歸是跑不掉的,不是嗎?琴奏這邊很久之後纔有人提着花籃轉過來,琴奏看着那小巧的白蘭花,忍不住咋舌,果然是銷金窟。這麼點功夫,一籃子的花兒都快賣光了。
瞄着籃底落下的幾朵白蘭花,琴奏拿出銀子,直接將剩下的幾朵全給要了,也不等這白蘭花要怎麼弄,直接推到粉蝶面前,喜得粉蝶捏着那幾朵白玉蘭笑得更歡了。琴奏想,你看,原來快樂是怎麼簡單的事,她有多久沒有同粉蝶這般活潑了?
等花奴們將籃子裡的白玉蘭都賣光了之後,琴奏就看見那些握着蘭花的男人們開始蠢動起來。粉蝶依在琴奏肩上看大廳裡的人,眼底卻是有些不屑,“接下來就是送花了,官人可要瞧好了,這男人啊,就沒個正經東西。”
琴奏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男人們接二連三上臺去,藉着送花的當兒竟一個個將姑娘家能摸不能摸的地方給碰了個遍。果然,男人啊,就不是個好東西。不曉得爲什麼就想起了蕭逸書,那個呆子,如果今晚上坐在這兒的是他蕭逸書的話,琴奏肯定他不會這樣做。
四朵杏花得的蘭花數倒也不相伯仲,琴奏在想,誰會成爲今晚的頭牌時候,有龜公樂呵呵地從樓上跑了下來,懷裡抱着一籃子的白玉蘭,琴奏還沒想會是送給哪兒姑娘的,結果那龜公二話不說就找到琴奏她這桌過來,然後放下籃子就走。
大廳裡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琴奏也愣住了。鑲金的籃子,裡頭是滿滿的白玉蘭,每一朵都嬌豔欲滴,可這籃白玉蘭不是送給迎春,不是送給夏荷,也不是送給金秋,更不是送給白冬的!
就在琴奏發愣的這麼會兒功夫,粉蝶已經嬌笑無邊地攬過籃子,然後衝琴奏眨了眨眼,然後笑得無比甜美可人起來。大夥兒才心知肚明起來,只覺得琴奏這人真是夠傻的,放着臺上新鮮水嫩的黃花姑娘不看,竟只瞧上個一般的殘花敗柳而已。
至於臺上站着的四位姑娘卻是各自絞了帕子,面上卻還要裝作淺笑可人的模樣,只在心底將粉蝶給記恨上了。畢竟她這麼一來,卻是真真打了她們的面子。琴奏眯着眼,看了眼大廳裡的人,她是真不認識誰。等琴奏往樓上看過去時,只發現一直暗着的那間廂房燈亮了起來。
莫非是那廂房的主人?還是說,其實是故人?
琴奏有些不安,她今個兒可是換了張臉,穿了身男裝出來的,若這樣還被人瞧出來,那可真就是不對勁了。還是說這花是真的送給粉蝶的?只可惜剛纔那龜公笑呵呵地放下籃子便走,也不聽誰喊他,這叫琴奏有些頭疼。
她只是出來找點樂子的,可不想惹上什麼不該有的麻煩纔是。
粉蝶也是知道自己這麼做,定是得罪樓裡其他
姑娘了,但也不知道也爲什麼,她就是信眼前這姑娘,是的,姑娘。
歌舞坊裡什麼樣的人都有,女人也不是沒見過。潑辣些的直接帶了奴僕衝進樓裡揪出自家男人,也遇見過幾個調皮的,自以爲是扮成了男人便進杏花樓來玩兒。可是沒有一個人像琴奏這樣。
粉蝶起初也真沒看出來琴奏是男是女,只當是個文弱書生,可等粉蝶發現貼着身蹭她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時,粉蝶有些奇怪了。要說起來琴奏的易容術是真的好,別說是喉結之類的,琴奏就連耳垂上的洞眼也給閉上了,一般的人只會當琴奏身子瘦弱,可絕瞧不出她是女的。粉蝶能發現,其實實在是因爲靠得近了。
琴奏雖不用脂粉,但到底是姑娘家,這身上同男兒的那味兒總是不像的。粉蝶又故意捱了下琴奏的臉頰,冰冰潤潤的,可不就是個扮的麼,只不過這回扮的人厲害罷了。這也就是爲什麼粉蝶信她說的話,要幫自己贖身的原因了。
男人或許因爲你是個女人而哄你甜言蜜語,但她自問同琴奏還沒什麼厲害干係,她爲何而來粉蝶也不知道,但粉蝶直覺得,眼前這人會是她離開苦海的助力。所以當龜公拿了花籃送過來時,粉蝶冒險將籃子收了下了來。
她不是傻子,歌舞坊裡頭女人多,最計較的就是客人給的面子。臺上那四個是杏花媽媽一手教導出來最好的,面上如大家閨秀般溫婉,但大夥兒都知道,杏花樓的頭牌都是從這杏花會上出來的。她今天當着她們的面做了這杏花會的花主,得罪的人自然也就不少了。甚至是別的姐妹也都會在一邊看她笑話。但粉蝶不管,這一回,即便是賭輸了她也願意。
粉蝶肯定這籃子的花兒不是送給她的。當初她也被杏花媽媽選去做過杏花兒,當那時花主並不是她,頭一年也算是有些紅的,起碼不用站到門外去攬客,只肖坐在繡樓裡等客人上門便好。但操持皮肉生意的人總是老得快,男人們都貪新鮮,又去了別的姑娘那兒,她粉蝶也就漸漸落了下來。這點自知之明,她也還是有的。所以這籃子的玉蘭花是衝琴奏來的。
越是這樣,她就越是該替她解圍,畢竟在外人看來,這籃子白玉蘭要是送給一個男人的話就更加麻煩了。
琴奏看着粉蝶那揶揄的笑,立馬瞭解了她的善意,衝她笑了笑,這便更加坐實了琴奏一擲千金買笑的紈絝舉動。只是聰明點的人便開始偷偷交談起來,這琴奏面生,也不知道是誰家沒見過世面的公子哥,爲了個不起眼的舞姬便撒了這麼多銀子。
別人怎麼想的,琴奏懶得理會。只是卻覺得一道冰冷的視線從花臺上落到自己身上,琴奏一擡頭,便對上杏花媽媽那張嬌媚無邊的臉,而她的眼底卻是幽幽的,半分魅色也沒有。琴奏肯定她就是看到自己身上的,難道是爲了這一籃子白玉蘭?
“你
問那一間廂房啊?平日裡都是杏花媽媽自己親自打掃的,也不容任何人進去。很少會亮起來的,咦,對了你這麼一問,倒沒想到今個兒那間廂房亮了燈呢!”粉蝶有些驚喜地看着二樓包廂中間的那一間。說出的話卻叫琴奏有些瞭然,送花的,或許就是二樓包廂裡的某個人,而臺上的杏花媽媽之所以這麼看她,恐怕也是爲了二樓包廂裡的這個人。
且不管包廂裡的這個人是誰,琴奏肯定裡頭那人非富即貴。畢竟不是誰都能連籃帶花地將這十兩一朵的白玉蘭買下來的,而且還被杏花媽媽奉爲上賓,這種待遇,只怕比琴奏所想到的還要厲害呢。
不過要是對方不願下來見她的話,琴奏也不會主動去找。不就是一籃子白玉蘭嘛,誰愛送就送。
花臺上的姑娘們收了白玉蘭後,將籃子交給婢女拿下去後,便一人拿出一樣樂器開始演奏起來,最厲害的卻是白冬,將纖細的腰肢扭出朵花兒來,應着琴聲節奏,將一曲鳳求凰舞得漂亮極了。
尤其最後那一個倒身,將胸勒出一片乳白色的風情無限,逗得臺下的男人們實在是心猿意馬,只恨不得立馬衝到臺上去將白冬攔在懷裡做盡壞事。琴奏想,今晚的杏花會上最出彩的應該是白冬了。
這白冬眉眼溫婉,只是眉梢透出一點細細的嫵媚來。琴奏倒是好奇這姑娘最後會選出誰來。琴奏看着那邊摩拳擦掌的秀才們,只怕在心底不曉得吟詠了多少遍詩詞歌賦,只希望自己能被選中,同美人共度良宵呢。
琴奏也不擔心情況會更亂一點,畢竟連着自己之前買的那些白玉蘭,她將所有的白玉蘭都送給了粉蝶,所以不管臺上的杏花兒選誰,都不能夠是琴奏了。粉蝶將白玉蘭嗅了好久,然後才覆在琴奏耳邊偷偷咕噥了一句,“這白玉蘭,杏花樓裡還真就一個我能收到兩次了。”只有在十五這天,杏花樓的姑娘才能收一次花兒,而且這輩子也就這麼一次。可沒想到託了琴奏的福,竟然還能再收到一次。
書生們將寫好的詩交給婢女,然後就看見臺上那四朵杏花對着厚厚一疊紙在看,粉蝶捏着朵蘭花衝這些人發笑,“瞧他們寫得多辛苦,只怕臺上根本就沒人會選他們。這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琴奏想起剛纔那一籃子白玉蘭,只恨不得將粉蝶給滅口了,這會兒真等要選人了,她們也不會傻到將錢往外推了。她算是真正見識過了一擲千金的意思了,這會兒對四朵杏花會選的人也就不怎麼奇怪了。
白冬是收到白玉蘭最多的姑娘,理所當然地成了今晚的杏花娘。至於白冬選的那個男人,琴奏倒是沒怎麼見過,只知道是個坐二樓廂房的客人,懊得另一邊的酸秀才們捶胸懊惱了許久才緩些過來。至於剩下的三個人,也都同白冬一般選了個最有錢的商賈。可別怪她們世俗,若真能六根清淨,那就真是出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