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天的視線,掃過衆人,最後停留在淺冥墨和淺智雄兩人身上。
緩慢而平靜的敘述,帶着一個男人最深切的自責與悔恨,靜靜的在這寂靜的宮殿中飄蕩開來。
當年,江錦天只是一介平民,卻因無意中救了一個女人,而改變了一生的命運。而那個女人,就是曾經的皇后,楚月。
楚月,是北冥第一美人。在外人眼中溫柔婉約的她,其實骨子裡卻是率真開朗、外柔內剛的女子。所以,當淺天翔和淺智雄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被她所吸引。至此之後,便無藥可救的愛上了她。
可是,楚月只有一個,可喜歡她的兩個男人,卻是人中之龍。所以,當她選擇了淺天翔後,淺智雄便被嫉妒與憤恨衝昏了頭腦,他一心以爲,他唯一輸給淺天翔的,只有身份。
因爲淺天翔是皇帝,而他只是個王爺。他以爲,只要將淺天翔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自己坐上去,就能得到他夢寐以求的女人。
所以,他暗中計劃着。他拉攏了所有能夠拉攏的人,一心想要將淺天翔拉下皇位。可是,皇宮守衛森嚴,要想不驚動百姓,暗中佈置成淺天翔病重不治,讓他能夠名正言順的登上帝位,就必須要拉攏當時身爲禁軍統領的江錦天。
可是,江錦天是因爲楚月纔得到淺天翔的看重,從而一步步走到禁軍統領的位置,他又怎麼可能背叛楚月,背叛淺天翔呢?他曾爲這個問題傷透了腦筋,沒有萬全的把握,他不敢露出一絲絲野心,只能靜靜蟄伏,等待時機。終於,在他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卻讓他發現,江錦天愛上了丞相之女李青嵐。可是當時的江錦天已經有了妻兒,而且以他區區一個禁衛軍統領的身份,如何能夠配得上丞相之女呢?
而淺智雄就是看準了這一點,竟設計綁架了李青嵐,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了江錦天的牀上。
當一個男人被下了藥,而躺在自己牀上的是深切愛慕卻可望而不可及的女子,所有的一切,就那麼發生了。
而緊接着,就是淺智雄捉姦在牀的戲碼。即便清醒後的第一時間就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淺智雄精心策劃的一出好戲。可是,事情已經發生。而且,當淺智雄發誓不會傷害淺天翔和楚月,並且承諾,事成之後,他便爲他和李青嵐指婚。
那是多大的誘惑,當時的他,就那麼同意了。
之後的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等他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所有的悲劇,
都已經造成,當親眼看着淺天翔和楚月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整個人落入了冰窖之中,再也無法思考。
但是,他告訴自己,他不能死。他要留着這條命,爲淺天翔和楚月做最後一件事,他要作爲最後一個證人而存在。所以,他不能死。
他回了家,什麼都沒有說,什麼解釋都沒有。就那麼帶着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兒子連夜出城。逃的遠遠的。他知道,淺冥墨逃出去了。所以,他在等,他在等淺冥墨強大的那一天。
可是,不久後,他便聽到消息,李青嵐上吊自盡。那一刻,他覺得渾身的血液被抽乾。是他,是他害死了她。是他奪了她的清白,讓她身不如死,最後,竟走上了絕路。
沒有任何隱瞞,他向妻子坦白了所有的事,可是,他的妻子沒有怪他。她原諒了他,原諒他的所有。而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再回去北望城,忘掉所有的恩怨。從此遠離那個地方,重新開始。
看着神色悽楚,滿目瘡痍的妻子,看着襁褓中年幼的孩子,他同意了。忘記所有,重新開始。
哈哈哈哈……
他竟然以爲,像他這樣罪無可恕的人,還能夠重新開始。終於,老天給了他致命的懲罰。
他的妻子和兒子染上怪病,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所有的大夫都束手無策,那一刻,他想到了北望城。
北望城是王城,這裡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有上好的藥材。一定可以救他的妻子和兒子。
原本堅持不願回到這個地方的妻子,卻因爲孩子而妥協。可是,上天似乎要將所有的懲罰都集中在這個時候,統統還給他。他們遇到山賊,搶光了他們身上所有的銀兩。沒有銀子,就沒有大夫願意醫治他們,就沒有藥材。所以,曾經的禁衛軍統領,竟做起了賊。
可偏偏,他運氣不好,偷了不該偷的人,被關進了大牢,等被放出來,卻發現妻子和兒子已經病死了。萬念俱灰之下,他拿着刀,直衝那被他偷了銀子的人,砍傷了幾個家丁,卻被關入天牢。
原以爲這輩子都要在天牢中度過,他也沒有了求生的慾望,妻子和孩子都死了,他一個人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卻沒想到,老天給了他一次恕罪的機會。
當年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在北望城的這幾天,他已經聽到了關於翼王的重重事蹟。或許,這是老天,想要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完成生命中最後一件事吧。
所以,事情纔有了之後的發展。
話畢,所有人都沉默了。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他們需要時間去平復。
“砰。”的一聲,江錦天跪在李文面前,啞聲道“是我害死了青嵐,丞相要殺要剮,江錦天任憑處置。”
“任憑處置?怎麼處置?處置你,能夠讓我的女兒再活過來嗎?啊?”李文渾身顫抖,渾濁的淚水溢出眼眶。他的女兒,他溫柔美麗、聰明善良的女兒。她做錯了什麼,竟要被如此對待?而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又能如何?青嵐已經死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活過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一派胡言。淺冥墨,你以爲,你隨便找個人來,就能證明他的話是真的了嗎?就算他真的是江錦天,那又如何?他不過是被你收買來陷害朕的。空口無憑,若是想讓人信服,就拿出別的證據來。”淺智雄一聲冷哼,厲聲斥責。
“證據,你以爲我沒有嗎?”淺冥墨冷眼看着淺智雄做垂死的掙扎。
“你。”淺智雄的瞳孔驟然緊縮,不敢置信的看着淺冥墨手中的東西。
一塊白色的綢布,已經有些泛黃,那上面,原本鮮紅的血跡,如今已經變成暗紅色。只是,那一個個用鮮血書寫的名字,那一個個用鮮血刻出的字跡,卻令淺智雄無從抵賴。
那是當年,他們行動前一夜,爲了防止有人背叛,而立下的血書。寫着所有參與者的名字,以及各自負責的事情。那一條條,一筆筆,清楚地記載着當年行動的規劃。
一道寒芒閃過,在衆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下,逼近淺冥墨,淺冥墨神色不變,腰間軟件揮舞而出,纏上逼近的寒芒。注入內力的軟件頃刻間堅不可摧,硬生生將那道寒芒逼退。
一擊不中,淺雲寒粗喘着氣,額間撫上細密的汗水,恨恨的緊盯着一臉沉着的淺冥墨。
這一情況下,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當年的內幕。可是,如今該擔心的,可不是這些。刀劍無眼,他們可是普通人,經不起任何風浪。
行雲宮中忽然涌出另一批人,身着黑衣,面無表情,那冰冷的眼神令人膽寒。
那些人站在淺智雄和淺雲寒身邊,與淺冥墨對峙着。
一時間,原本富麗堂皇、奢華安逸的行雲宮,竟成了戰場,瀰漫着濃濃的火藥味,宮女嬪妃縮成一團,渾身顫抖。那些所謂的大臣,也都躲得遠遠地,只有一些武將,面色沉靜的站在淺冥墨的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