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夜,跳出了一身汗,酣暢淋漓。
晚會落幕,觀衆離場,身邊的姑娘拉着何歡,挽着他的胳膊合影。
何歡看着龍騰目不斜視走出去,急忙要走, 另一個姑娘又挽住了他的胳膊。
何歡急死,終於跟她們合影完,無暇理會跑到他身邊求合影的其他遊客,向龍騰的背影跑去。
篝火晚會上牽龍騰手的兩個姑娘卻先一步甩了男朋友,上前拉住了龍騰。
三個女孩手拉手向外走出。
何歡站在她們背後,真正無語。
對歌的摩梭姑娘走過來,看着龍姑娘的背影, “喜歡就去追呀!”又笑笑地揚頭看着他,“誰會拒絕小白龍呢?”
何歡搖搖頭,嘆口氣。
摩梭姑娘笑道:“不去追就喝酒!”拉着他回來。
一羣摩梭兄弟姐妹過來,抱住他肩,“小白龍!剛剛沒喝盡興!晚上我們一定要喝盡興!”
“你明天是不是要走了?”大家不捨道。
“明天要走了。”何歡點點頭,“好好好!喝酒!”
姑娘小夥們歡呼,少數民族最喜歡豪爽的兄弟!
小白龍團現在是完全不管導遊了!何歡環視一圈,院裡差不多走光了,小白龍團一個都不見。
“我去跟他們說說!”
兄弟姐妹們放開他,何歡跑到門口,路上都是人,夜色中哪分得清哪是他的遊客。
何歡望着路上絡繹不絕的人羣,找半天也沒找到小白龍團。
在羣裡發:他們還要留我喝酒,你們早點休息!
只有幾個遊客回:好吧!你喝吧!我們自己回去。
何歡一陣悵惘,龍騰是從來不在羣裡回消息的。
又單獨發給她,有點期待有點忐忑:他們留我喝酒,你早點休息。
龍騰:嗯
何歡望着手機,嗯?
不說少喝點嗎?或者說不要喝了!
怎麼就不管他了?
難道在走婚橋上她說的是真的?她就再也不管他的事了?
何歡望向草海,
離這裡很近。夜晚依舊熱鬧。
大落水、裡格、草海, 篝火晚會結束還有許許多多酒吧, 熱鬧纔剛剛開始。
靜謐的蒗放沒有酒吧。
摩梭兄弟姐妹們在裡面就着那盆熄滅的篝火,火熱的餘炭上架起了燒烤架,搬了一堆啤酒,一堆肉和菜。
滋滋滋地烤起來。
又打給馮師傅:“馮哥,現在不早了,你不要讓他們出去亂玩。帶他們回酒店。”
“你放心吧。”
何歡望着越走越遠的人羣,龍姑娘竟然完全不管他了!
在二哥飯店,她不是叫他少喝點嗎?喝多對身體不好嗎?現在他是死是活都跟她無關了!
何歡轉身走進來,摩梭姑娘笑盈盈地遞給他一瓶啤酒,大家直接拿起酒瓶。
“幹!”
現在沒有外人,幾對就相依相偎起來。
何歡看着他們,越發難過,一口又一口地喝酒。
兄弟姐妹們笑看着他,“小白龍,你是不是喜歡吃飯時坐你旁邊那個姑娘啊?”
“是你的遊客吧?”
“漢族嗎?她是哪兒的?”
喝了酒,大家話也多起來。
“杭州。”何歡說。
“哇!江南姑娘!難怪那麼清秀!”
“是的,好漂亮!”
“雲州小白龍喜歡江南姑娘!”
“小白龍老家是雲州的嗎?雲州哪兒?”
“不是雲州。”何歡說,“渝州。”
“哈哈哈……”一羣兄弟姐妹歡笑,“你到雲州來是走錯了路嗎?”
“很可能他想回家,結果卻來了雲州!”
何歡看着他們, 很好很好,很瞭解他!拿迷路開玩笑,是他的好兄弟姐妹!
看着他無語的表情,大家一起舉杯,“雲渝一家,敬我們的兄弟!”
何歡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摩梭姑娘坐在他旁邊,開心地將烤好的肉夾在他碗裡。
酒是苦的,肉卻食不知味。
“雲州跟渝州很近,飲食習慣也差不多。”
“看今天那江南姑娘只喝湯吃青菜,她不能吃辣吧?”
何歡點點頭,龍騰是吃得比較清淡,鍾愛各種糕點之內的甜食。
“不能吃到一起會少了很多樂趣!人生就是吃吃喝喝唱歌跳舞嘛!”
“她好像也不喝酒。”
“也不愛說話。”
“她會唱歌跳舞嗎?”
何歡不知道,就沒回答。
“像畫兒一樣,只能掛在那裡看。”
“小白龍!你不如找我們阿塔美珠
!”
何歡身邊的姑娘揚起筷子假裝打他們,兄弟姐妹們大笑。
何歡看看身邊的姑娘,原來她叫阿塔美珠。
阿塔美珠也看了他一眼,羞澀地低下頭,又給他夾了一盤子菜。
“真的。”一個小夥說,“小白龍,她不理你,伱就找別的姑娘。也許她一看,反而自己來追你了。”
“對!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大家都爭的纔是寶!”
姑娘們大笑。
“對呀!江南姑娘不知小白龍的好,就讓我們來告訴她!”
“這麼好的小夥不談戀愛,是對神的辜負!”
“你們都談戀愛了嗎?”何歡看着他們。
“對呀!我們都有朋友。美珠現在沒有。”
阿塔美珠抿着嘴笑着,又側頭看看何歡。
“你要多談幾個朋友,才知道最喜歡誰。”
“對!你們漢族人談戀愛結婚太多事了!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散了。她現在不喜歡你,你就找喜歡你的。”
何歡看着他們,“你們有過幾個朋友?”
姑娘小夥們相互看看,“都有過幾個吧。”
“我們年輕的時候會有好幾段走婚。差不多都是到三四十歲的時候才穩定下來。”
“對!你們漢族人中年出軌的、離婚的那麼多。我們年輕的時候會嘗試好幾個朋友,年紀大了之後,基本也找到合拍的朋友了。然後可以一直到老到死。也不會吵架。”
“你們也沒什麼好吵的吧?”何歡笑道,“你們又沒有什麼利益糾紛!中年夫妻基本都是因爲孩子教育問題,兩個家庭雞毛蒜皮的事。”
“對!”大家自豪道,“我們沒有這樣的問題。只是一個聊天的朋友親密的伴侶。”
“其實我們現在跟你們談戀愛一樣,你們不也是談好幾次戀愛嗎?”一個小夥說。“我們也是一樣。
但我們雙方有孩子之後,差不多就成爲穩定的朋友了。我們沒有外面說的那麼亂。一個家裡的兄弟姐妹,很多都是一個阿博。
這雙方家庭、村子,都知道。是大家認可的穩定關係。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就是一個阿博阿媽。我們的走婚比你們漢族的結婚更穩定更長久。”
何歡點點頭,覺得他們這樣真好。
“那你們以後還會保持這種嗎?”
姑娘小夥們相互看看,“我們不知道,現在也有很多結婚的。因爲開始有人來了瀘沽湖說我們這種走婚太……”
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小夥子又說:“有一些人就像你們一樣結婚,但不好過到一起。畢竟是兩個家庭。常在一起,要吵架的。”
大家都笑了。
“所以最後大家還是會更喜歡走婚。”
“其實我們沒有比你們更開放。你們大城市很多有錢人不是同時擁有幾個情人嗎?但我們不看錢,只談感情。談過幾次,有孩子之後基本就穩定下來了。”
“對對對,但是你要談幾次,才能找到穩定的那一個。”
“你們就沒有從第一個就穩定的嗎?”何歡看着他們。
大家相互看看,都搖搖頭。
那幾對也不吃醋,看來大家都接受這種聚散自由的關係。
“因爲我們差不多從十幾歲開始談戀愛,其實那時候大多是新鮮吧?你都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多經歷幾個朋友後,你纔會慢慢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
大家點點頭。
“那有沒有後悔的?”何歡問。
“有。所以決定結束關係的時候你要想清楚。”一個小夥道,“我一個舅舅,他年輕時候有過好幾個阿夏。
最後還是覺得第一個阿夏好,但是那個阿夏有穩定的朋友了。他就沒有再找,現在都是一個人。”
“但是這種比較少!”另一個小夥馬上打消小白龍的疑慮。
“對!對!你可以先談着。”
“不試一試你很難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
何歡笑了,拿起酒瓶。
摩梭姑娘小夥們也笑了,都拿起酒瓶。
還是有點害羞。
公衆場合,其實他們也不怎麼談論感情的事。因爲他們只看兩個人的感情,無關其他,也就不需要其他人的意見。
主要是今天,兄弟姐妹明顯爲了說服小白龍,才說了這麼多。
何歡不知道自己喝了幾瓶,站起來的時候天旋地轉。
也不知道誰在用溼毛巾輕撫自己的臉。
拼着最後一點清醒掏出房卡遞給扶着自己的不知道誰,“送我回酒店。”
耳邊叮嚀聲聲,何歡努力把精神集中到耳朵,也聽不清。
深一腳淺一腳地,不知被誰扶着,已走在路上。
“你帶我去哪兒?”
“送你回酒店。”
“我想看星星。”
何歡被扶着坐在草地上。
“你看啊!星星多亮!”身邊的姑娘仰望着夜空。
何歡轉着頭,努力把精神集中到眼睛,想要認出身邊的人。
姑娘也轉頭看着他,“你要不要躺下來?”
躺?他很想躺下來。但還是努力集中起精神,心中響起一個聲音:不能躺!躺了要被佔便宜!
那麼多小夥, 他們讓一個姑娘送自己,這合適嗎?
他們都是一夥的!
又努力集中精神,努力睜大眼睛,世界特別清晰,清晰到只有他才能看見。
遠處酒吧的燈光星星點點倒映在湖裡,湖面遠遠飄來嘶吼的歌聲。
蒗放海灣一片黑暗靜謐。
涼風拂面,何歡有點清醒了,“阿塔美珠?”
阿塔美珠轉頭看着他,盈盈一笑,“小白龍,我在瀘沽湖等你。你帶團來了就來找我。”
又仰頭望着秋夜明亮的銀河,“我等你到明年春天。如果你想試一試,下次不要訂酒店。”
何歡看着她,阿塔美珠微微側臉,害羞道:“今晚也可以試試。”
何歡沒有說話,感覺腦漿都變成了酒,晃盪着,聽不懂她說什麼。
一會兒,阿塔美珠轉過臉來,捧着他的臉,湊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