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冷哼一聲,周身忽然散出數條綢緞白綾,一半攻向了雲間月,另外一半繞向了身後而來的新月輪。
新月輪鋒銳無比,幾乎瞬間就將幾條綢帶絞得粉碎,只不過剩下一條綢帶瞅準空隙切入擊中了它中央的位置,原本急速旋轉的新月輪一震,然後被打飛了出去。
雲間月手指輕點,圍繞而來的那些綢帶猶如對方的手一般,蘊含着一種奇怪的柔勁,看到這一幕不禁讚歎道:“眼力倒是不錯,竟然能敏銳地找到新月輪一瞬間露出的薄弱點。”
嘴裡這樣說着,隨手一招,新月輪已經重新出現在了她身側,嗡嗡作響隨時準備着給對方致命一擊。
柳凝此時卻神色凝重,不如一開始那般鎮定。
自己從剛剛開始已經聚精會神對敵,對方如今竟然還能如此輕鬆地聊天,似乎還沒有出全力。
這樣看來,她的修爲似乎比我還要高上半籌啊。
幸好前些日子有阿祖的精華滋養,讓她修爲更上一層樓,不然如果以她以前的修爲,對上雲間月恐怕會完敗。
現在至少還有幾分機會。
不過這個魔教教主是怎麼回事,上次她來皇宮行刺,明明沒有這麼高的修爲。
我有阿祖滋養相助,她又憑什麼提升得這麼快?
要知道修行者境界越高,修煉起來進展越慢,經常有那種數十年都不得寸進的情況。
雲間月前後兩次的變化可以用驚天徹底來形容,她又如何不震驚。
“來人,有刺客!”柳凝一邊應付雲間月狂風驟雨的進攻,一邊高聲呼喊。
她並不是怕了對方,而是這裡是皇宮,自己的主場。
自己堂堂太后之尊,幹嘛要跟魔教逆賊一對一決生死?
可以,但沒必要。
統御無數手下,將之打敗俘虜,纔是上位者該做的事情。
話說這個魔教教主倒是生得如此美豔,阿祖看到了說不定會喜歡。
哼,纔不能讓他倆打照面,如果真的被這個妖女迷住了就麻煩了。
聽到她的呼喊,很快呂公公領着一隊大內侍衛趕了進來,看到長髮飄飄的雲間月宛如魔神一般,衆人不禁臉色一變。
“快保護娘娘!”呂公公高聲呼喊。
那些侍衛倒是不認得魔教教主,雖然感受到對方極爲強大,但他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一邊結陣一邊朝對方衝了過去。
“找死!”雲間月臉色一寒,新月輪在虛空中若影若現,幾乎每一次都會收割掉一個侍衛的性命。
呂公公則是來到了柳凝身邊:“娘娘別怕,奴才來保護你。”
看到呂公公後,柳凝莫名地鬆了一口氣,也許是多年相處,這個奴才總有讓人心安的特質。
柳凝神色凝重地盯着遠處大開殺戒的雲間月:“小心,這個妖女似乎有了什麼奇遇,修爲比上次厲害許多,我先拖住她,你去呼喚宮中高手一起過來將之剿……你幹什麼!”
說道後來她的聲音淒厲無比,直接一掌將呂公公擊飛,卻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腰側那裡的衣裙留下了一個掌印,上面肉眼可見結上了一層白霜。
她緊緊盯着呂公公,此時眼中的疑惑不解更多於憤怒:“爲什麼!”
呂公公素幾十年如一日,對她忠心耿耿,而且還有少年時的愛戀加成,她雖然平日裡一口一個狗奴才,但內心早已將之當做一個家人在看待。
她甚至覺得哪怕全天下的人都離她而去,呂公公也不會——至於祖安,他身邊的紅顏知己太多了,比如那個碧玲瓏,他就一直割捨不下,竟然始終不願徹底倒向自己這邊。
可就是這樣一個讓她徹底放心的人,竟然在這關鍵時刻反戈一擊,讓她陷入了無盡的深淵。
對方知道她的弱點在那裡,而且似乎平日裡隱藏了修爲,這一下可真是幾乎要了她的半條命,讓她一身修爲都無法再成功運轉。
看到她吐血,呂公公眼中閃現過一絲憐惜,聞言嘆道:“娘娘可還記得上次那些傢伙說可以助我恢復成真正的男人?”
柳凝一愣:“當時你不是將對方殺了麼?”
說到一半她馬上反應過來:“原來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呂公公神色複雜:“其實那些傢伙找我不是一次兩次,一開始我確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後來終究被說心動了,他們是魔鬼,最擅長引人墮落。”
“娘娘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我很想當個真正的男人,讓你感受到我的愛。”
“我呸!”看到對方眼中的狂熱,柳凝只覺得一陣噁心,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不對,你不是有那種特殊的癖好麼,怎麼突然又變了。”
兩人相處這麼多年,比家人還要熟悉了,可謂知根知底。
呂公公那特殊的癖好她自然知道,每次祖安和她親熱時,他就興奮得發狂。
他很喜歡看到心愛的女子被別的男人侵犯,特別是那種特別強大的男人侵犯,這讓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其他的可以騙人,但這種心態絕對沒法騙人。
呂公公臉上浮現出一絲潮紅:“不錯,我是有那種癖好,但某一天我忽然想到,如果我成了真正的男人,再看到你被別的男人那般欺負,我會不會有不一樣的快-感,我很想體會那種特別的情感。”
“噁心!”柳凝勃然大怒,對面這心態實在是太過扭曲,扭曲到她彷彿不認識對方了似的。
呂公公笑眯眯地朝她走來:“娘娘不必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只不過你修爲太高,需要先制住你,然後我帶你遠走高飛,徹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不要過來!”柳凝臉色大變,原本熟悉的“家人”此時已經讓她產生了生理不適感,下意識想毀滅對方。
可惜對方至陰至寒的掌力侵入體內,她此刻很難提起勁來。
難道真的要被這個傢伙帶走,到時候在什麼窮鄉僻壤徹底被其拴住當奴隸,然後他爲了滿足那變態的癖好,找一些陌生的男人來欺辱自己……
想到那可怕的畫面,柳凝便全身發抖。
她本能地往後退,結果被身後一具侍衛屍體絆倒,整個人重心不穩跌倒在了地上。
從下往上,看着步步緊逼的呂公公,只覺得他的面容越發扭曲可惡。
可此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已經陷入了徹底絕望。
就在呂公公即將抓住她之時,忽然一道倩影擋在了她身前,看到那如瀑的長髮,柳凝不禁一怔。
剛剛那些侍衛早已倒了一地沒有了活口,可她偏偏在此時站到了自己這邊?
“雲教主,這是何意?”呂公公有些忌憚地盯着雲間月。
“本座平生最恨背叛之人,而且同爲女人,你的做法讓我感到了噁心。”雲間月臉色冰冷,雙眼充滿殺機地望着對方。
呂公公臉色一變:“雲教主,我們是盟友,這可跟說好的不一樣。”
“就因爲是盟友,我纔沒有取你性命。”雲間月神色冰冷,“我與太后堂堂正正決鬥,你卻在背後偷襲她,這是置本座於何地?單單這點已經有了取死之道。”
旋即她轉頭看着柳凝:“你先走吧,能不能逃出昇天,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柳凝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將這個人情牢牢記在心中:“多謝!”
身爲太后,她也不是拖泥帶水之輩,當機立斷直接躍出了太后宮殿。
呂公公下意識想去追,結果雲間月往旁邊走了一步,正好擋在了他前面。
“雲教主,我之所以加入你們,就是爲了太后娘娘,你現在卻把她放跑了,置我於何地!”呂公公眼中盡是怒意。
雲間月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和誰約定了,但我只負責對付太后,其他的不管我的事,那些人能不能抓到太后,全憑天意,但你不能去。”
呂公公渾身顫抖,顯然情緒已經處於了爆發的邊緣,只不過他最終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來,轉身往後走去。
他剛剛看了太后和雲間月的戰鬥過程,這個妖女似乎已經離地仙已經只有一步之遙,真打起來自己不是對手。
更何況對方眼中那遏制不住的厭惡,再聯繫上她平日裡殺人如麻的名聲,他絲毫不懷疑真打起來對方會不顧及什麼盟友不盟友的,直接取他的性命。
看到他那佝僂的背影,想到剛剛兩人的對話,雲間月忍不住啐了一口,滿臉嫌棄之意:“噁心!”
且說柳凝出了寢宮過後,原本想着去召集皇宮禁軍,結果看到皇后寢宮那邊燈火通明,同樣是軍隊對峙,甚至連繡樓的方向也有軍隊,再加上之前雲龍門大火,她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既然呂公公出了問題,那麼他的兄弟呂河肯定也有了問題,要知道呂河如今可是左衛將軍,統領着皇宮一半的禁軍。
難怪剛剛自己那邊戰鬥了這麼久,都沒有侍衛趕來支援,原來整個皇宮都出了問題。
她現在根本不清楚是誰在造反,竟然聯合了魔教,甚至策反了呂公公,恐怕整個皇宮都不是安全的地方了。
她一咬牙,直接往宮外跑去,同時心中念頭急速旋轉。
有這個實力以及動機的恐怕就是碧家人了,不過剛剛碧玲瓏那邊軍隊對峙又是怎麼回事?
想到前些日子朝堂的彈劾,她察覺到了京城中暗流涌動,當時還囑託柳家人一定要在最近盯緊點。
結果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自己竟然事前沒有收到半點情報,他們到底盯的什麼!
想到父親叔父平日裡不靠譜的形象,柳凝此時有些想罵娘:“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
可是沒辦法,柳家纔是她的根基啊,只能先回去和他們匯合,再從長計議。
不過她並沒有衝動,而是先翻越到一間民房之上,遠遠往柳家的方向望去,只見那邊火光滿天,隔這麼遠都能聽到廝殺之聲,她整個人手腳冰涼。
是了,對方既然敢攻擊自己,顯然是多管齊下,又怎麼會放着柳家不管呢?
自己此時跑去柳家是自投羅網。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喝:“逃犯在那裡!”
柳凝回頭一看,一隊士兵正朝自己張弓搭箭。
她不禁臉色一變,急忙足尖一點,繼續開始了逃亡之路,身後一道道利箭激射而來。
她悶哼一聲,原來那麼密集的箭雨,她此時重傷在身,也不能完全避開,後肩已然中了一箭。
儘管她如今依然可以殺掉那一小隊士兵,但她絲毫不敢停留,她很清楚一旦被纏住,後面源源不斷的士兵趕來,自己就再也沒機會跑了。
她認出那些士兵的衣服乃是京城郊外駐軍,也不知道京城六校有多少參與了此次叛亂。
在街道小巷中不停穿梭,往往剛甩開後面追兵,迎面又會碰上一隊。
以至於她整個人都有一絲茫然之感,京城平日裡這麼大,可她現在卻不知道哪裡有自己容身之地。
她剛剛原本想往學院方向跑,祖安是那裡的祭酒,而且學院諸位老師素來中立,肯定沒有參與此番叛亂。
可她很快意識到,自己能想到這點,敵人又豈會想不到,去往學院的路上,必定早已佈滿了伏兵,等着自己自投羅網。
至於攝政王府,如今祖安不在,那裡也沒什麼依仗的,同樣也是重點盯防對象。
……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個地方,可都被她接連否定,到了最後幾近絕望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那個地方應該是安全的。
一咬牙,朝某個方向趕去。
且說桑家宅子中,桑倩抱着哇哇哭的女兒哄着,一邊神色凝重地看着京城中到處燃起了火光。
“爹爹,到底發生了何事?”
桑弘也神色凝重:“如此大的陣仗,這京城恐怕要變天了,關進門窗,今晚切不可出門,免得被牽扯到其中。”
幾個侍女瑟瑟發抖,急匆匆跑去檢查門窗。
桑倩面露憂色:“難怪最近京城裡多了很多生面孔,就是不知道哪一方作亂,不過如今朝廷中是阿祖做主,難不成這些叛亂是衝着他來的?”
“明天一早就能見分曉,今晚大家都不要睡了,徹夜防備。”桑弘沉聲道,諸女紛紛點了點頭,這種情況下誰還睡得着。
看到桑倩愁苦的臉色,鄭旦接過了她懷中的思思:“放心吧倩倩,就算這些人是衝着阿祖去的,他們謀反成功也沒啥,阿祖那麼厲害,只要他一回來,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鬼蜮伎倆自然煙消雲散。”
“可是阿祖到妖族封印之地,這麼久都沒有任何消息,我擔心他出了什麼意外。”一說起這個,桑倩反而越發擔心了。
鄭旦臉上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那傢伙詭計多端得很,如今又那麼厲害的修爲,只有他讓別人危險的份,自己又哪裡會有危險,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桑倩還想再說什麼,忽然後院傳來撲通一聲,彷彿什麼重物掉了下來。
幾人神色一變,急忙往後院跑去。
來到後院,藉助月光,看到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