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安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高大魁梧的龍袍男子站在不遠處一個書案前,正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這人顯然就是大周朝的皇帝了,衣着裝扮可以作假,但這氣勢其他人完全裝不出來。
他之前已經詢問過楚初顏,知道大周皇帝的名諱是趙昊,果然是個日天的傢伙。
祖安原本想看看這個天下第一強者長得如何三頭六臂,可兩人對視一眼,他只記得那雙銳利逼人的眼睛。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眼睛,之前不是沒有見過皇帝,但瑤光秘境中只是一縷始皇的殘魂,再加上他已經通過了試煉,所以對方將他當自己人,並沒有將威勢用在他身上。
後來殷墟的武庚也是如此,他一直被引狼入室害得商王朝覆滅的心結所困,再加上試煉中他僞裝成一個普通太子,身上的氣息經過刻意隱藏,所以自己並沒有感到太大壓力。
可眼前這人不同,那雙眼睛彷彿直透人心,一瞬間將你從裡到外都看了個乾乾淨淨。
祖安知道這是一種心理錯覺,不過還是下意識避開了和他對視。
然後正好看到龍袍,手裡拿着一支毛筆剛剛應該正在寫着什麼,他不禁暗暗吐槽這些大人物爲什麼都愛寫書法來提升自己的逼格?
皇帝開口了,聲音有一種莫名的威嚴與自信:“你和別的人不一樣,其他的人看到朕莫不是膽戰心驚,你卻還有閒心胡思亂想。”
祖安一愣,連我胡思亂想都看得出來,這傢伙有讀心術麼?
不過他還是答道:“沒辦法,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命比紙薄自當有不屈之心。”
“你面對朕都是如此,難怪面對太子是那般態度。”皇帝將手中筆放下,如果有人在旁邊看的話,可以看到桌上白紙寫着“長生”二字,後面還還有幾個小點,顯然寫字的時候,他心中也充滿彷徨與猶豫。
當然,身爲帝王他不會將這一切展現給別人知道。
祖安聽得一驚:“原來皇上已經知道了。”
自己才和太子分開多久,他這都知道?
彷彿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皇帝緩緩說道:“朕自然知道,這宮中的事想瞞過朕恐怕不太容易。”
祖安沉默以對,不知道他和自己說這些有什麼意義,他正糾結如何才能將那個原諒帽給對方戴上。
原本計劃裡其中一個方案是施展瞬移之術挪到他旁邊,瞬間將原諒帽戴在他頭上,只要成功戴上,後續問題應該就不大了。
可剛剛這一見面,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對方雖然很隨意地站在那裡,看似不過一丈的距離,但他卻有一種感覺,彷彿兩人之間隔着天涯,他的氣機根本感覺不到對方的準確位置。
很顯然,以對方的修爲,若非自願,自己是絕對沒機會接近他的。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是以前,朕很欣賞你的這份心性和志氣,說不定會想辦法收服你爲己用。不過現在……你這樣的人絕不會甘於屈居任何人之下,將來太子自然沒法壓服你,朕自然不會留下這樣的禍害。來人,拖出去斬了,同時昭告天下,這就是冒犯太子的下場。”
祖安:“???”
大哥你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啊,一上來就王炸,讓我怎麼接啊。
很快有侍衛如狼似虎地進來,祖安正想閃避,誰知道皇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就覺得渾身彷彿被禁錮了一般,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就是這瞬間的功夫,他便被侍衛扣住了雙手往外帶了出去。
祖安大聲說道:“就以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殺我,我不服。”
皇帝冷冷地說道:“朕一生行事,何須要你服?”
祖安:“……”
大哥,你這樣說話會沒朋友的。
被侍衛拖着往外走,他急忙又說道:“莫非皇上不想要長生之法?”
“長生?”皇帝低頭望了望桌上白紙上寫的那兩個大字,嘴角閃過一絲譏誚之意,隨手一拂,那張白紙瞬間化作了齏粉,桌子卻不損分毫,可見其對力量的把控已經妙到了巔峰。
“長生之說虛無縹緲,歷朝歷代的君王前仆後繼,可又有誰真的得到了長生?朕可不信這種虛幻的長生,相反,朕這一生,帶領人族大敗妖族,統一八荒六合,哪怕是萬年之後,世上也會傳頌着朕的豐功偉績,這纔是真的長生。”皇帝原本面癱一樣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整個人有一種莫名的狂熱之意。
祖安此時心中有一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你既然無意長生,那幹嘛還派人去尋找《鳳凰涅槃經》,又幹嘛特意派人把我抓來?
此時生死攸關,他心念飛轉,急忙說道:“可萬年之後,世上未必會傳頌你的豐功偉績,甚至幾百年後,都可能沒人記得你了。”
“怎麼可能!”皇帝勃然大怒,這是他追求的長生,他最重視的東西,有如何容得下別人質疑。
來自趙昊的憤怒值+999!
一股磅礴無比的氣勢四散開來,壓着祖安的那兩個侍衛急忙下跪請罪。
祖安雖然也被這氣場逼得很難受,但他卻鬆了一口氣。
終於收到這傢伙的憤怒值了,原來他也只是人,不是神。
他自然不會浪費時機,免得等會兒沒有了開口的機會:“我要說的事情不能入第三者耳。”
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意揮了揮手,讓那兩個侍衛退下,以他的修爲,自然不擔心對方會翻出什麼大浪來。
侍衛出去後,皇帝開口了:“你現在可以說了,若是敢戲耍朕,呵呵……”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祖安趁剛剛的時間已經理順了思路,聞言答道:“皇上的想法是沒問題的,萬年之後世上依然傳頌着你的功績,這種長生可比一個人躲在深山老林無人知的長生有意義得多,但未必能如願以償。要知道皇上這些事蹟要想流傳萬年,必須要史官如實記錄,可萬一改朝換代,抹黑前朝是常用手段;哪怕不改朝換代,某個與皇上不對付的人登基後,爲了某種目的可以篡改歷史,也許瞞不過當世人,卻可以瞞過千百年後的那些人,到時候皇上的事蹟湮沒在歷史長河之中,後人並不知曉如今的事情,皇上自然不能長生。”
皇帝眼神一眯:“你是在暗指誰?”
祖安微微一笑:“皇上心中清楚得很,又何必明知故問。”
不好意思了齊王,只能拉你出來當擋箭牌,死道友不死貧道。
皇帝陷入了沉思,若是平日裡有人膽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早就被他讓人拖出去杖斃了,但祖安剛剛那番話,的確戳中了他的內心,這也是他這些年最在意最擔心的事情。
他望向了祖安,神情有些玩味:“那你又有何良策。”
祖安正想說什麼,忽然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一動:“皇上應該早就有計劃了,我又何必獻醜。皇上既然想要下棋,我應該可以做一顆棋子。”
之前還真有點被嚇到了,但現在已經反應了過來,對方費了這麼大力氣將他抓來京城,絕對不會剛見面就讓人殺了他的。
之所以來這一出,多半是先來個下馬威將他打壓到塵埃再說。
皇帝眼中有些驚訝:“你果然有些特別,難怪她會替你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