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難道你還要拋棄我一次?
正陷入沉思,陸北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擡眼,是陸北深緊張的眉眼。陸北辰盯着他的神情,沒由來的有種預感,這預感就是陸北深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下一秒,他便真的說了,一字一句。
“哥,何奈不能有事。”
心有靈犀這種感覺如果用在情侶身上那就叫做浪漫,但用在兄弟身上往往感覺就不是那麼太好。就像是曾經他追着顧初去到鼓浪嶼,在那片塗鴉牆邊心口鑽心疼痛,現在他才知道,當時那種疼痛就是提醒着他北深曾經來過。現在,北深的意圖還沒有說出來之前他竟也隱約感覺到了。
沒錯,何奈不能有事,至少在新藥研製成功之前他絕對不能有事,否則,北深的病怎麼辦?如果北深沒有撒謊,那麼依照父親的財力和人力會找來不少專家爲他診病,他卻只能依賴何奈,說明何奈就是他的唯一希望。
如果不是病情發作,陸北深絕對不會暴露何奈,換句話說,他和何奈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當他清醒過來後自然對羅池三緘其口。此時此刻,北深明明白白地表達了自己的訴求,他需要何奈沒事。
這其實也是陸北辰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
要何奈沒事,怎麼個沒事?
羅池平時嘻嘻哈哈,什麼玩笑都能開得,但涉及工作是任何玩笑都開不得的人。他對這個案子的敏感程度異於常人,抓到一點線索是絲毫不會放的。何奈的新藥和屍檢報告上的藥物成分驚人的相似,羅池可能放過何奈嗎?
想要何奈沒事,換句話說就是要陸北辰徇私枉法。
他久久沉默,面色如海般沉寂。
陸北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隱約聽見了有腳步聲過來,預感到是警局的人,急了,壓低了嗓音說,“哥!”
陸北辰看向他,眉心微蹙。
“我多少知道你們的案子,也許何奈真的跟案子有關,但現在是他的新藥在控制我,沒了他的藥,我生不如死。”陸北深痛苦地說。
陸北辰深知他的痛苦,說,“你希望我能怎麼幫你?”何奈被羅池盯死了,明擺着跟案件有關的人,羅池打死都不會輕易放手。
“你是法醫,一切的屍檢證據都出於你,哥,你的話就是權威。”陸北深急急道。
陸北辰愕然地看着他。
“案件的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但羅池是因爲新藥的事把何奈帶走了,那麼案子也勢必跟藥物有關,哥,只要你再出具一份檢驗報告,聲明何奈的藥沒問題不就行了?”
“你想我做假證?”陸北辰盯着他。
陸北深呼吸變得急促,“也許何奈就是無辜的呢?”
腳步聲越來越近,陸北辰沉默。
“哥,難道你還要拋棄我一次?”陸北深盯着他問。
心口被這句話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記憶驟然拉回到母親決定送北深去陸家時的那一天,他拉着他的衣袖哭得無助,一遍遍跟他說,哥,我不想走,我不要離開你和媽媽……
曾經母親心軟過,要他們二人做出選擇,誰留下誰去陸家,他是那麼毅然決然地留下,將北深推給陸家。分離是有痛苦,但他更想北深有個好的前途,可很多事回頭想想,曾經的他是否自私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打散了陸北辰的思緒,專案組的人走了進來。陸北深緊緊攥着陸北辰的胳膊,緊張低叫,“哥!”
陸北辰看着他,回了句,“北深,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拋棄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專案組人員走上前,跟陸北辰打了個招呼,他起身,陸北深還在看着他。
是,他絕對不會讓北深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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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是A大一名極特殊的學生。
年僅17歲的她以最高分考入了A大,一路的叱吒風雲,一路的飛舞高歌,就好像全世界的美好都揣進了她的口袋裡似的,再加上她與醫學才子陸北深的高調戀愛,誰人不知道顧初?可她也是A大少有留學籍的學生之一,那些戴着光環的歲月一下子就離她遠了,遠到漸漸的她成了A大的一個久遠傳說。
然而就連A大的老師都沒想到她還能回來,並且仍舊以高分的成績回來,甚至不同於那麼保留學籍再回來的同學那麼碌碌無爲,她進了本市最好的醫院做了實習,而且在實習過程中又頻頻令人驚喜,重要的是得到了一些重量級醫學專家的稱讚。這世上會有這麼一種人,天生就自帶光芒,哪怕失去了陽光,她自身所散發的光芒也會讓人矚目,顧初就是這種,曾經宛若溫室的花在經過大風大浪後,經過時間的歷練和捶打後,已然可以自由自在地茁壯成長。
這一年裡雖說事情不少,但顧初還是提前交了成績單,就連老師都驚訝於她的勤奮,顧初開着玩笑說,我是應試型選手嘛,做別的不行,考試最擅長了。
當然,這話是說給外面人聽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中間付出了哪些辛苦,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從實習第一天到現在她經歷了哪些歷練,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時間是多麼寶貴,但她的時間,比別人來的更加寶貴。她沒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浪費,沒有那麼多慢慢來的藉口,因爲,陸北辰的病。
在去學校的路上顧初終於接到了斯密斯的回電,他笑着跟她問好,大有示好的嫌疑,許是她之前打過太多電話給他他都選擇迴避,怕是引起她的不滿吧。當然,斯密斯如此的擔心還是因爲陸北辰這層關係,如果沒有他,斯密斯那麼個醫學大鱷哪會把她放在眼裡?
所以,她的語氣也敢變得不客氣。“我以爲你已經退休了。”
斯密斯聽出她的不悅,馬上笑着解釋,“中國有句話叫做長江後浪推前浪,但我還沒那麼容易服老。”
“是嗎?”顧初笑哼,“連晚輩的電話都不敢接,還替自己說什麼好話?我看啊,要不了多久你就是被拍在沙灘上的那批。”
斯密斯清清嗓子,“小丫頭,怎麼說我都是你的御用師父,中國人不是最講究尊師重道嗎?”
“師父有你這麼當的嗎?”顧初炸了,“我已經給您老人家打了不下百通電話了,百通!什麼概念?”
斯密斯生怕她再秋後算賬,馬上說,“我不是躲你,是在一直研究Vic的病情。”
一句話十分管用,立馬讓顧初受了彪悍野馬的性子,態度一轉,成了最虔誠的信徒口吻,“那現在呢?以您的經驗和資歷一定想出最佳方案了吧?”
“小丫頭怎麼那麼會見風使舵呢?”斯密斯感覺出她態度的變化,笑呵呵道。
“哪有?我一直認爲斯密斯教授您是最牛的,什麼疑難雜症到您手裡都是小事一樁。聽過扁鵲嗎?您就是中國版的神醫扁鵲。”
很顯然這番話對斯密斯來說很受用,逗得他很開心,然後言歸正傳,“現在手術方案確實已經有了,我也會盡量將風險減到最低,但是顧初,你也參與過外科手術應該很清楚,但凡是手術都有風險,更何況是一場漫長的開顱手術?依照Vic上一次給我的體檢報告,他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在下降,由血塊壓迫延髓部位所引發的障礙性功能已經呈現,所以我個人的建議是,哪怕是再有危險也好過什麼都不做。”
顧初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到臺上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割盲腸還能發生死人現象呢,更何況是開顱?斯密斯的話說得很清楚,其實作爲外科大夫來說,一場大型手術要耗費的時間和經驗是空前大的,因爲手術方案是一回事,具體什麼情況還要等開顱之後。
她遇上過不少這樣的病患,術前的方案做的是A,等一開顱傻眼了,很多情況是他們事先不清楚的,所以在手術檯上臨時調整手術方案也不是沒有過的事。
深吸了一口氣,顧初說,“其實你現在擔憂北辰的想法,對嗎?”
“他排斥手術。”斯密斯直截了當,“說實話,如果沒手術的話,就這麼維持下去最後的結果就是心力衰竭,會承受很大的痛苦但至少他還能爭取一段活着的時間,但一旦手術失敗,那他就再也下不了手術檯,雖然說我調整了手術方案儘量將風險降到最低,但你清楚,一旦開顱之後有突發狀況,我們也只能見機行事。”
是個難題。
不做,會延遲活着的時間,但最後痛苦而死;做,有可能當場身亡,但也有可能康復。
人生往往太多賭博,手術檯上又何嘗不是呢?
作爲醫生,顧初是絕對站在斯密斯那邊的,建議陸北辰接受這項手術,但作爲他的愛人,作爲準家屬,她又會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