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既是哄又是騙的,才把顏甄趕走,多是到唐媛那邊。素素把碧音留下,獨自披了件披風在院外逛逛。昨日剛下了場春雨,把天空洗成醉人的藍色,一片片的葉子新鮮得彷彿要滴出汁來,素素踩在打落在地上的粉白花瓣上,心情變得舒爽起來,一樹又一樹的繁花,她也分不清是梨花還是桃花,層層疊疊,交錯竟放,不看地上的零落,根本想象不出昨夜的風雨。這本是女人圍着男人轉的年代,何況她身邊的人是當朝太子,也沒什麼好哀慼的,他有太多的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心在你這,是最大的榮耀與恩寵了。
一陣風吹過,帶落片片花瓣,在素素身旁如雨飄落,她嗅着那空氣中淡淡的花香,抿嘴一笑,揚起手把灑落的花瓣都接在掌心裡,放到嘴邊輕輕一吹,粉嫩的花瓣打着旋飄落,“日本賞櫻,也不過如此吧。”她輕哼一聲,眼珠調皮一轉,無限風情源於她的眼波流轉,“有什麼了不起的,鄭凌鋒,你不帶我看,難道我就沒辦法了?!”
素素玩得如兒時吹七彩肥皂泡般歡樂,輕提起裙襬追逐着還旋在半空中的花瓣一片一片吹過,她鼓着粉色的腮幫子,嘟起紅潤的小嘴,微微瞪大的杏眼,可愛的模樣讓顏甄不住微笑。裙裾翻飛,七彩絲繡成的蝴蝶隨着她的步速展翼起舞。她猶如誤入凡間的仙子,踏着初春第一瓣的落英,翩翩起舞,顏甄看得失了神,楞在外邊忘了邁步入院。
素素睨見顏甄立於院外,璀齒一笑,朝他走去,“你怎麼又回來了?朝堂政事這麼快就處理完了?今天要到俞嵐那的。”顏甄沒有說話,只是繞到她身後抱着她,把臉埋在她發間。素素把手搭上他環在腰間的手,問道:“聽話,去看看俞嵐妹妹,她前段時間大病了一場。”顏甄還是不動,只貪戀着她的髮香,時間如停滯了一般,只有漫天花雨伴着相擁的兩人。
“父皇病重,怕是過不了這月了。”顏甄的聲音很輕,素素分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六皇子,六皇子,還是讓下官先行通報一聲吧。”劉克坤的聲音才傳來,素素就已經看見顏斐進了院朝自己走來,劉克坤緊隨在後面,一路相勸。劉克坤可是太子詹事,位列正三品大員,與爹爹一樣,還真難得見到一向穩重的他這麼沒形象呢。素素淺淺一笑,對劉克坤,也對顏斐,顏甄就在自己身後,有了撐樑柱,我倒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招!
顏斐今日一身白衣,款款而來,趨步生姿,驚鴻一憋,猶以爲貶滴人間的三月花神,一顰一笑間,散落多少春英餘滿地。
顏斐負手啄笑走到素素跟前。劉克坤也上前,對顏甄單膝跪下,“殿下,六皇子……”顏甄一揮手,對劉克坤說:“你且先退下。”顏甄只對顏喊了聲六哥,並無其他禮節,圈着素素的手絲毫不鬆,像是宣告主權。素素心中偷笑,畢竟還是太子分量重。她在顏甄懷裡略一曲膝,稍行一禮,“見過六哥。”
顏斐溫柔地看着素素,那眸子彷彿要淌出水來,“弟妹身子可好些了?”
貓哭老鼠假慈悲,心裡雖是不屑,面上還是得做足,畢竟還叫着一聲六哥,“素素多謝六哥關心,已無大礙了。”
顏甄道:“謝六哥掛心,我已讓人開了方子,悉心調理即可,只是急不得。”
顏斐舒眉朗笑,往日眼裡的陰戾盡退,只餘一片清淺星光,如翠竹林間的柔風,清涼微甜。明知顏甄話中含義,他也不惱,哈哈一笑,“急不得,是急不得。”
“六哥前來,所爲何事?”顏甄從素素身後退出來,站至斜前方牽着她的手。
“今日去慈寧宮,母后言語中甚是掛念十二弟,想是許久不見了。”顏斐瞥了一眼顏甄,又看向素素,“所以六哥擅作主張,想請十二弟去看一下母后。”
顏甄沉默了一會,還是決定前去,轉身對素素道:“你先回去,我到慈寧宮看望母后。”他把自己的披風解下披到素素身上,“彆着涼了。”然後對顏斐說:“六哥隨我一道吧。”
“我代母后去看看唐媛妹妹。”顏斐斜一轉身給顏甄讓路。
顏甄一甩袖出了庭院,素素看着顏斐在眼前放大的臉,臉色一下就白了,她用指甲狠狠掐進掌心,屈膝福身,“這兒風大,素素先回殿內了。六哥也別站這吹風了,傷了身子可不好,還是快去唐媛妹妹那吧。”
顏斐託着素素手肘把她扶起,素素驚恐,正欲往後退,顏斐也看穿她的心思,用力一扯,把她拉到懷裡,“六哥身子骨硬,這麼點風傷不了身,只要不傷心就行。”
素素惶恐地掙扎,卻是徒勞,腰上的手臂如鐵箍一樣越收越緊。素素氣憋得難受,臉色由蒼白慢慢染紅,微微咳嗽起來。
顏斐單手抱着素素,騰出另一手來輕柔地撫着她背,“你這樣不是折磨六哥麼?看你這樣子,六哥的心都疼得扭成一團了。”
素素聽着他惑人的聲線在耳邊綿綿細語,只覺得胃裡惡寒翻滾,“六哥放開素素,素素自會平喘氣息。”
顏斐用下顎骨蹭了蹭素素的髮鬢,“呵呵,放開你,你可是會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