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黃昏
再次來到安西城後,洪景並未去禹王宮,而是徑直來到了位於永豐坊的宗門據點,面見負責此地的長老許凌薇。
“許長老,弟子有一事相詢。”
“哦?能讓咱們刀宗天才特意來此,想來這事不小啊, 說吧,何事?”
許凌薇還是那副輕聲慢語的腔調。
洪景說道:“據聞禹王宮如今是四公子主理,不知您這邊與四公子可有往來?”
許凌薇搖了搖頭,又左右看了下,見近處遠人,才輕聲開口。
“你可能不知,老身剛來安西時,曾向禹王稟報過景王之事, 但禹王直言, 僅憑這推測,無法將景王定爲謀反。”
“還讓咱們別插手此事,更不要將此事傳出來。”
“若非禹王遇刺,老身連世子都不會說。”
“這種官場上的道道,咱們能不參與就不參與。”
“所以啊,一般和禹王宮有關的公事,老身都是讓下面的人進宮去辦的。”
“你不知道啊”
這話和第一次時說的差不多,只不過多了姬明琅的部份。
洪景知道她被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憋的不行,唯恐她又接着講下去,當即卡住了話頭,說道:“長老, 弟子有個物件急着交給四公子,不知方不方便?”
許凌薇笑眯眯的點了點頭,“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是什麼物件?老身這就讓人幫你送過去。”
洪景當將當姬璃的那塊玉佩拿了出來, “就是此物, 交給四公子即可。”
許凌薇接過玉佩後也沒打量,直接吩咐下面的弟子去辦了。
然後就拉着洪景噼裡啪啦的吐起苦水,說起了禹王和世子的迷惑行爲。
沒辦法,刀宗在安西城的同門中,只有她一個悉知景王之事,很多事情都不能跟人講。
這好不容易來了個深度參與此事的洪景,她當即就將憋在心中好久的疑團說了出來。
期望洪景能幫她分析分析。
“你是不是知道啊,老身剛到安西”
禹王宮,魚鱗殿
見到刀宗弟子遞上來的玉佩時,姬明琅心頭狂跳,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姬璃的王女佩,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這是何意?”
“在下不知,是鄙宗許長老吩咐,讓在下將此佩送到四公子手上。”
“唔~~知道了,替我謝過許長老。”
待那刀宗弟子告退後,姬明琅揮退了殿中所有人,然後迫不及待的拆開了玉佩。
一截軸狀紙卷露出。
姬明琅將其撐開一看,眉頭立時皺起。
這不是小妹的字跡!
【阿璃安全】
【宮中有奸細】
【禹王悉數知曉】
【來刀宗據點相商】
看完上面的留言後, 姬明琅雙眼微眯, 陷入深思。
王女佩無損, 已證明阿璃還活着!
此人能知內裡玄機,當是阿璃相告,可信!
父王悉數知曉阿璃和姦細的事,但又沒去接回阿璃,也不處理奸細.
那前幾天的遇襲昏迷怕是做給別人看的!
誰呢?
大焱?不大可能!
若是大焱的話,阿璃應該被接回來了。
問題應該是在內部。
姬明琅手肘撐在桌面,手指摩挲着下巴,看着紙條上的幾行字,將最近發生的事細細的過了一遍。
良久,他偏頭看向桌上的一封奏報。
【景王將於近日進入禹州,接管禹王軍】
父王所謀者,可能是景王.也可能是和景王一起有什麼謀劃。
否則不會在“養傷”前還特意請旨,邀景王來接管禹王軍!
所以,宮中的奸細.是景王所布?
還是說,父王和景王一起有什麼謀劃?
姬明琅閉上雙眼,捏着眉心分析當中的緣由,腦中瞬間閃過千百個念頭,一個個的排除後,他最終得出幾個極爲荒謬的結果!
不論哪個結果,他的處境都極爲危險!
嗯.錢奉和黃憲應該知道些什麼,可能是父王留下來保護他和母妃等的人。
看了看桌上的王女佩,姬明琅眼中閃過一抹柔色,擡手將其復原,連同紙條一起納入懷中後,起身時,臉上已恢復如初。
“來人!”
“四公子!”
“讓黃統領來一趟!”
“是!”
不多時,甲冑的摩擦聲從外面傳來。
“不知四公子有何吩咐?”黃憲抱拳請示。
姬明琅在高臺負手而立,淡淡道:“安排一下,本公子去趟刀宗據點。”
黃憲當即勸道:“公子,刺殺大王的兇手尚未查出,您此時出宮.不太安全!”
“有你在側,本公子無憂。”姬明琅步下臺階,徑直向殿門走去。
“刀宗此番損失頗大,聽聞他們又有高手將至,本公子得去當面表示下謝意。”
“黃統領,走吧!”
見他步履未停,黃憲只得抱拳領命,“是!”
永豐坊,刀宗據點
許凌薇正和洪景大眼望着小眼。
她離宗時曾聽掌門烈文彥說過,這洪景極擅推演,所以吐了一番折磨她許久的問題,還指望洪景能幫她分析出點什麼來呢。
可沒想到這小子吭哧吭哧半天,屁都沒放出一個!
烈師兄不會看走眼了吧?
洪景心中大感無奈。
禹王想坑景王和80萬焱軍的事,他能說麼?敢說麼?
可又要等姬明琅過來,因此不得不陪着許長老在這磨時間。
終於,有弟子來報,禹王四公子到了!
許凌薇當即皺眉,“以往不論是禹王還是世子,都不曾來我刀宗據點,這四公子怎麼突然”
說到這,她看向洪景,“和你那玉佩有關?”
洪景笑道:“長老,現在不是琢磨這些的時候,莫讓四公子久等,您還是去迎一迎吧。”
許凌薇一下就聽出了裡面的意思,“你不去?”
洪景搖了搖頭,“弟子就不摻和了,一會若有事,可派人到後院的潭邊涼亭找我。”
許凌薇當即不再多說,和那來報信的內門弟子出府迎姬明琅去了。
洪景臉帶笑意的行向後院。
有些話他不好明說,甚至都不好讓太多人知道他有見過姬明琅。
許凌薇將姬明琅一行迎到前庭大廳後,雙方賓主而坐,相互寒暄。
幾輪客套下來,姬明琅臉色一肅,說起了正事。
“明琅代表禹王府,對貴宗在禹州駐守的表現表示認可,同時,爲此次死去的刀宗高手致以深切的哀悼。”
“待此戰過後,明琅會請父王爲貴宗向朝廷表功!”
許凌薇一臉正色的說道:“四公子言重了,刀宗乃大離之刀宗,我等門人皆是大離百姓,爲國出力義不容辭,當不得功。”
二人講着官腔,說了一番外交辭令。
姬明琅見火候差不多了,起身說道:“本公子有些私事想請教許長老,都下去吧。”
黃憲等人當即抱拳出門。
刀宗弟子見許凌薇點頭後,也紛紛告退。
待廳中只有他們兩人,姬明琅取出玉佩,問道:“還請許長老告知,此佩是何人帶來的!”
許凌薇一見到這玉佩,瞬間就明白了許多事。
那小子肯定知道禹王和其世子的行事爲何如此怪異!
這次這麼小心的將四公子釣來,肯定是在大事相商!
不然這小子哪會特意點出他在後院潭邊的亭中?
嘖~~一定要聽聽是怎麼回事,不然這又要睡不着了!
她心中千絲百轉,恨不得當場就將洪景打一頓,但臉上卻笑眯眯的說道:“那小子竟將老身都算計在內,着實該打,四公子隨老身來吧,就在後院。”
到得後院,姬明琅遠遠的便看到了亭中的洪景,隨即看向許凌薇,“可是此人?”
“是這小子!”許凌薇點了點頭。
她心中想着,這下終於可以解開心中的疑惑了!
卻見姬明琅一臉歉意的擡手說道:“許長老見諒,明琅和此人有要事相商。”
“.”許凌薇臉上的笑意頓時凝固。
這是要趕老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