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收點利息
清源城的縣衙位於北大街西側，衙門面西大街朝南而開。
眼下已是戌時兩刻，過了倚翠樓後，西大街的路面上僅有三兩行人，且都駐足擡頭，欣賞着漫天的火樹銀花。
一襲黑色勁裝的洪景隨手將手中已放完的沖天炮丟下，漫步拐進縣衙旁邊的小巷，沿着院牆來到後門。
“嘭~嘭嘭~~”
“誰呀？”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院內響起，聽起來是個年紀頗大的老者。
“洪家洪景，有要事求見劉大人！”
裡面靜了幾息後，那老者才說道：“您稍候，老朽去向大人通稟。”
“有勞！”
蹣跚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門外的洪景摸了摸藏在懷中和袖口的雷珠，頭頂的煙花仍在綻放着。
不一會，老者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木門“吱吖~”一聲被拉開。
“尊客請進，大人在院中見您。”
洪景拱手施了一禮，“多謝老伯。”
“不敢當。”老者避了避，將木門重新關上後，才轉身將洪景帶了進去。
身形修長，面容清矍。
這是雙手負背、側對洪景的劉粲給他的第一印象。
洪景理了理衣袍，恭恭敬敬的雙手互搭，躬身揖了一禮，“洪景，拜見劉大人！”
劉粲並未轉身，看着頭頂的煙花淡淡道：“你便是洪景？洪家的那個紈絝？”
聲音有些清淡，給人的感覺像是飽學之士，而不是一方父母。
“景年少無知，讓大人見笑了。”
劉粲對此不置可否，又問道：“這幾日的煙花都是你放的？可有什麼其他意圖？”
洪景悄運轉體內真元，有些失禮的看着劉粲，沉聲道：“內有衙兵盯稍，外有強敵夜襲，洪景此舉也只是爲了自保。”
“衙兵？！”劉粲終於回頭，語氣森然，“可有證據？”
朝廷鐵律，除宗門駐派邊境的高手之外，地方官府不得與江湖勢力勾結。
見對方眼中只有驚訝之色後，洪景緩緩說道：“好叫大人得知，家中長輩日前曾抓了一名盯稍的衙兵，名叫胡勇，此人曾言乃上官置下的任務，且並非只盯着我洪府一家，城中各大勢力都在其監視範圍。”
劉粲轉過身體，手撫短鬚將洪景上下打量了一番，“所以，這就是你懷疑老夫的理由？”
洪景沒正面回答，而是拱了拱手，說道：“洪景還懷疑縣尉許大人！”
劉粲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盯着洪景又看了幾眼後，回過身再次看向空中的煙花，淡淡道：“此事老夫知道了。”
見狀，洪景躬身告退。
待他走後不久，劉粲突然低喝一聲，“來人！”
從院外立時走來一名待衛，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去將一名叫胡勇的衙兵提來。”
“是，大人！”
縣衙內院的事洪景並不知曉，他從劉粲那邊出來後，走坊間小巷向北穿行。
從懷寧坊穿過時，洪景沒有絲毫停頓，似不知大伯母和四姐就躲在這邊一般。
過了懷寧坊，便是長河坊了。
來到一處頗大的宅院門前，看着府門上懸掛的“許府”牌匾，洪景心中冷笑。
剛纔他未在縣令劉粲身上發現異樣，那麼縣尉許鏗的的嫌疑就愈發大了！
天空中的煙花仍在持續着，比前面三天放的時間要長得多。
洪景上前敲響側門。
“嘭~嘭彭~~”
“誰啊？”
“洪家洪景，有要事求見許大人！”
“洪四公子？”裡面傳來詫異的低呼，隨後那人說道：“您稍等，我去通稟大人！”
不一會，側門“吱吖”一聲緩緩打開。
“四公子裡面請。”
“有勞！”
門房帶着洪景繞過影壁，將他領到了前庭的偏廳，奉上茶水後，便告退離開。
洪景沒動桌上的茶水糕點，眼簾微垂的在廳中默默等候。
盞茶功夫，一聲大笑從外面傳來。
“聽聞賢侄倖免於難，老夫喜不自勝！”
許鏗身形高大，臉相也方正，只是鼻子有些鷹鉤，加上眼角略有下掛，讓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鷙。
洪景起身拱手，“勞大人擔心，景感激不盡！”
“哪裡的話。”許鏗擺了擺手，“老夫和你大伯洪峰交情匪淺，作爲一城縣尉沒能阻止大禍已是心感不安，還請賢侄莫要怪怨纔好。”
“豈敢！”
許鏗在洪景旁邊坐下後，側身問道：“昨夜那股強人連襲三府，不知賢侄是如何躲過此劫的？”
洪景一邊默默運轉內體元氣，一邊搖頭道：“幼時偶爾發現的一處地方，不值一提，若不是劉大人將賊人喝退，晚輩恐怕到現在都不敢出來。”
“賢侄還是謹慎些爲好，萬一那些人去而復返呢？對了，你可知還有哪些親人逃過了此劫？”
洪景聞言起身，一臉驚喜的上前拉着許鏗的手，激動的問道：“大人是說，晚輩家中還有人活人？”
許鏗另一隻手拍了拍洪景的手背，雙眼微眯，盯着洪景的眼睛說道：“老夫得到消息，在你洪府的直系受害者中，只有洪老爺子和你大伯、二伯，以及你二哥洪昊，其他人均未發現蹤影。”
“真的？！”洪景兩眼泛紅，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而後又滿臉焦急的上前一步，“大人可知道我娘和我妹妹在哪？她們前幾天說出門上香，便一直未歸。”
他都快貼到許鏗臉上了！
許鏗嘴角微抽的往後靠了靠，暗罵了一聲，緩言道：“老夫也不知曉，你若是有什麼聯絡手段，最好是儘快和你家中親人聯繫，洪府這若大的家業，眼紅的人太多了。”
是你想滅了洪府後，再趁機接管洪府的產業吧？！！！
這許鏗的話看似在關心他的處境和安危，實則句句不離要害，就差直接問他躲藏之處了。
還以爲他是之前那個不諳世事的紈絝呢？！
悄然將身上的雷珠引動後，洪景神情一肅，沉聲道：“許大人作爲一城縣尉，竟敢勾結江湖勢力行滅門之事，若縣尊乃至郡守大人知曉後，你如何自處？”
許鏗頓時愕然，隨後笑道：“你膽子倒不小，知道了此事還敢找上門來，再說了，誰告訴你那是江湖勢力？”
洪景的瞳仁瞬間一縮，那些人竟不是江湖勢力？！！！
眼見時間將至，洪景咧了咧嘴，說道：“先炸你一次，收點利息！”
許鏗疑惑道：“什麼炸”
他話纔出口，洪景身上就猛然閃起刺眼的雷光，剎那間就將其撕得稀碎。
近在咫尺的許鏗臉色剛有變化，轉瞬便被雷光吞噬。
呼吸間，雷光球夾雜着血沫碎肉極速膨脹開來，將許府的偏廳撐得四分五裂。
雷球完全暴露在外，與空中的煙花相映生輝。
“轟~~~~~~~”
巨響震動全城，這“煙花”格外的與衆不同！
鳥叫、雞鳴、肉團的叫喚、順子放輕手腳打掃積雪時弄出的輕微動靜、以及從北大街那邊傳來的些許喧囂。
聽着這些聲音，閉目躺在牀上的洪景咧了嘴列。
“順子！”他眼都沒睜，開口喚了一聲。
“少爺您醒了，可是要打水洗漱？”
“今天初幾？”
“少爺，今天初六！”
洪景無聲大笑。
屋中漏刻上的箭尺，其刻度正處在寅卯分割線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