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了?”巴尼嘶啞着聲音問道。
安瑞拉剛剛把黛奇放下來,手就覆蓋了上去,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同時深綠色的毒素在她潔白的手旁凝集,對比格外強烈。
隨着她吸出毒素,黛奇的臉色漸漸好轉,眼瞼動了動,睜開了眼睛:“剛剛我怎麼了……”
“別說話,黛奇,剛剛你昏過去了。”安瑞拉跪在她的身邊說道,語氣高興起來,“太好了,你沒事兒。”
巴尼嘶啞着聲音打斷了她們的脈脈溫情:“安瑞拉,你是不是應該給西格爾閣下治療了。”
“不需要你提醒我。”安瑞拉動也沒有動,繼續撲在黛奇身上爲她療傷,結束之後施施然站起來拍了拍手,還輕聲說,“我有點累了……”
巴尼陰笑了一聲,已經相當憤怒了:“你是故意的麼?!”
“你想多了。不過,我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安瑞拉露出了恬靜美好的笑容,一雙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旁人。她與西格爾無冤無仇,只是對於巴尼的囂張很不滿意。
巴尼眼神陰冷,盯住了對方的要害部位,一副隨時要動手的模樣。安瑞拉身上閃耀起了光芒,也在隨時防備着。
“夠了!”凱文大喝一聲,眼神的溫度已經降到了冰點,“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爭論無聊的問題,你們都不想活了麼?安瑞拉,去給西格治療,快點!巴尼,離別人遠點,別整天瘋狗一樣亂咬人。”
雙方都罷了手,一個去給傷患治病,另一個縮到一邊。過了一會兒,西格爾也睜開了眼睛,同樣茫然地問了問狀況,然後用盾撐起了自己的身體,看向了凱文。
黛奇稍微恢復一點,勉強擡起身對吉爾說:“謝謝你,要不是你……”
“閉嘴。”凱文森然道,“不用道謝了,真的要說的話,道歉就行了。”
“凱文。”吉爾叫了一聲,對凱文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小王子對他很好啦。但是——“黛奇,這跟你沒關係,你的作用比拿一個充氣枕頭大得多。好好休息。”
瞧瞧,這話不但撇清了黛奇的責任,還誇獎了她一番,更是表達了弓箭手對魔法師深切的關心。這次連凱文都覺得,吉爾一定是從威帝身上學到了勾搭女孩子的正確方法。
如果吉爾聽見了他們心裡的聲音,一定會反駁說,這是他天生的紳士風度!威帝那個花花公子有目的性的溫柔完全是流氓行爲不能和他相提並論好麼?!
凱文心塞地轉過頭,咳嗽了一聲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說道:“剛剛在隧道里的毒氣,我曾經接觸過。那絕對不是任何一種魔獸釋放出來的,而是帝都特有的□□做成的毒煙。不好意思,我只能認爲這是在場之人做的。”
吉爾聽他簡簡單單就把這個發現說了出來,很想衝上去捂住對方的嘴巴。敵在明,我在暗纔是優勢地位,現在反轉過來,對方縮進了陰影裡面,一定很難再找出來。
凱文繼續說:“就此收手,我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們可以和來時一樣愉快地回去。如果繼續下去的話,我會親手製裁你,然後帶你回帝都處決。請你好好考慮我的話吧,任何結局都是你的選擇。我不想看見無謂的傷亡,但是我並不懼怕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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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爾聽他這樣說完,心裡浮現出一個念頭:小王子其實是擔心對方動手傷到別的人吧。仔細想想,對方的毒氣對於凱文毫無用處,武力值也未必比得過他。實力相差太大的時候,連懲罰敵人這件事情都變得可有可無了。
不過,這畢竟是他這個庶民的想法,小王子真正的想法……或許自己待會兒可以親自問問他。如果自己問的話,那個傲慢的小王子應該會回答的吧。雖然凱文七宗罪一樣不缺,對吉爾卻的確是很好的。
在衆人緩慢回覆體力的時候,吉爾蹭到凱文面前慢吞吞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凱文盯着他看了幾秒鐘,眼神又是驚奇又是愉快,真的回答了。他首先問了吉爾一個問題:“你覺得小隊裡除了我的四個人之中,我能信任幾個人?”
吉爾想,這我哪知道啊。不過,看他平日的相處,覺得他們五個人感情應該也還不錯吧。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至少有一半吧。”
“你錯了。”凱文笑得毛骨悚然,“一個都沒有。”
吉爾下意識地反駁他:“這不可能。你難道不信任你的表弟麼?”
凱文耐心回答他:“帝國的繼承製度是鐵的。我的母族人丁凋零。如果西格死了,他的爵位就會成爲我的,我如果繼承了帝國,這個爵位和領土我就可以分發給我信賴的屬下和功臣;如果我沒有繼承帝國,也可以作爲帝國大公前往領地。我不防備他,他還要防備我呢。”
“安瑞拉……”
“教廷和帝國互視彼此爲工具,我和她也一樣。”凱文傲然說道。
“巴尼不提,黛奇和你總算是有點關係吧。”
“黛奇?她的父親忠於我的父親,但是她並不因此就忠於我啊。”凱文意味深長地笑了,“父王一定覺得一個年輕力壯的兒子是一個威脅,而我也覺得我的父親還能活的時間太長了。”
“……”貴圈真亂。
“只要不是我的朋友背叛我,那麼究竟是誰做了這件事情也並不重要。”凱文漫不經心地說道,“曾經想要殺我的人未必不能合作,但是我信任卻背叛我的人非死不可。好在,我在這裡只有一個朋友。”
“你是說……我麼?”吉爾不想要顯得太自戀,但是對方的話只有這一種理解方式了。
“是啊。所以說,吉爾,你是我在這裡最信任的人。”凱文注視着他的弓箭手,露出了笑容,“若沒有你,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吉爾並不十分相信這話,因爲他是親眼見到小隊其他人對凱文的恭敬的,那種恭敬也並不像是僞裝出來的。不過,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也太掃興了。吉爾真心實意地對小王子說:“我也很高興能夠成爲凱文信任的人。”
被凱文這樣的人信任,有一種太陽爲他升起的感覺呢。從此你知道,你看着太陽的時候,太陽也看着你。
凱文露出了笑容:“如我所料。”
“……”殿下你料到什麼了?
在吉爾還在疑惑的時候,凱文已經轉過身,敲了敲劍,宣佈道:“向前走吧!退路已經封死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好消息是,我們還有機會。當龍回來的時候,它一定會扒~開土堆,爲它自己造一個能夠進入的洞口。在那之前,我們先去完成我們的任務。”
凱文堅定富有感染力的演講鼓舞了每一個人,他們重新拿起了東西,繼續他們的冒險。
吉爾在赤紅色的火山岩上面踏了一步,熱量從腳底傳到心臟,讓他的心臟和紅色岩漿一起咚咚跳動。
景色從他的腳下延伸開來,他所站立的巨大岩石盡頭,一塊又一塊滿是窟窿的紅色岩石重重疊疊,紅巖之間,暗紅色的岩漿流淌着,彷彿血液一樣跳動着,不時有一束岩漿暴起,火樹一般盛開,又重新落下歸於平靜。
岩漿來自於洞窟最中央的火山。岩石組成了障礙物擋住了視線,但是中間高聳的山峰清晰可見,岩漿緩緩從山上流了下來,如同同一條河流從源頭出發,最終變成了一片破碎的湖。
道路是向下的,這個洞窟也寬闊得讓人難以想象,天上飛着紅色的不知名鳥類,在火山旁邊盤旋着。暗紅色的光芒讓這個原本應該沒有出口的洞窟變得很亮,所有人像是站在一個巨大的火爐當中,被溫暖和光明所籠罩,也擔心隨時會被火焰灼燒。
吉爾拿出瞭望遠鏡,觀察着四周的洞壁。除了被中央的火山島遮擋住的部分,其餘的地方並沒有別的洞窟存在。目的地很明確,就是中央那座不斷吐出岩漿的火山島。
“那很容易。”凱文說道,“但是這個迷宮,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吧。如果我們真的站在那裡,恐怕還會有別的危險等着我們。”
吉爾贊同地點頭,摸着下巴說道:“要不然,我們先派個人上去看看?我……”
凱文打斷了他,擡了擡下巴命令道:“巴尼。”
乾屍一樣的殺手可有可無地聳了聳肩,把東西丟在了地上,輕裝上陣,靈巧地跳到了第一塊火山岩上面,感覺腳底一陣灼熱,但並非不可忍受。他剛剛鬆了口氣,就聽見嘩啦啦地聲響,旁邊的岩漿劇烈地震盪,朝着火山岩上面涌來,如果躲閃不及被吞沒,一定會很慘!
巴尼迅速地退回了衆人所在的巨大岩石上面,搖了搖頭:“嘗試是沒有意義的……”
“哦?”凱文揚了揚眉毛,對此表示質疑。
艾芙雅跑過來,拍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大聲說道:“他說的沒錯!這個地方只有一個選擇:前進!一旦你往前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那該怎麼辦?”
“我們分配一下吧。”艾芙雅朝着吉爾眨了眨眼睛,“黛奇你時刻注意岩漿,用火牆把岩漿的任何變化擋回去。巴尼你在最前面探路,好讓我們看清會有什麼機關。安瑞拉姐姐和西格爾保護我們,殿下防備怪物的攻擊。”
“怪物?”
“岩漿裡的怪物,和天上的怪物。”艾芙雅指了指天空,“那些鳥來者不善。”
“你和吉爾做什麼?”凱文很不爽地問道。
艾芙雅抓着吉爾的胳膊,嘿嘿嘿笑了:“我實在沒有什麼戰鬥力,吉爾哥哥保護我就行了!”
“……”凱文很想拔劍!
吉爾神煩解決他們之間的矛盾,拎起艾芙雅丟進了凱文的懷抱:“好了!我去解決怪物,你們自己玩吧。”
艾芙雅、凱文:“……”
如此這般,任務已經安排好。大家背起行囊,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紅色火山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