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最近很頭疼。非常頭疼。他都說了不立太子不立太子,可是朝中的那些老東西,好像這大清一天不立太子就要翻天了一樣!他已經把老大胤褆關了起來,老八胤禩打了下去,這手段也算是雷霆了吧?怎麼他的決心看着還不明顯嗎?
“唉!這立皇后還能說是皇上的家事,可是太子……唉,國之儲君,這就不是一個‘家事’能推託的了的。這些人啊……”康熙看着案頭的奏章搖頭苦笑。他已經把很多上言要立太子的大臣都關進了大牢,可是這奏章還是一道道的往他龍案放,好像被扔進大牢是多大的好事一樣,都爭先恐後的要往裡鑽。
當然,康熙自然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不外乎是想青史留名,賺個“諍臣”的名號,死也死的光榮。可是,這把他這個皇上放在什麼地方了?這樣做豈不是在脅迫皇上?
“李德全,你說這起子諍臣,朕要不要滿足他們的要求呢?”康熙拎着奏章的一角,搖晃的說道。從動作神態到語氣,都和大街上的痞子沒什麼區別。
“萬歲爺,這古有明君,朝有諍臣。這是說明萬歲爺是個好皇上啊!”李德全笑着拍了一個馬屁。
“嗤——”康熙譏笑出聲。隨手把奏章甩在地上,然後掏出帕子來擦擦手,好像剛纔碰的東西有多麼骯髒一樣。
李德全神色一斂,腰彎的更低了幾分。好像這馬屁沒拍對地方啊!
“哼,殺了他們?那豈不是便宜了他們!嗯,這摺子留中,不發。以後,凡是再有人上立太子的摺子,都留中。如果,他們覺得朕這個皇上軟弱可欺,可以隨意被他們這些奴才左右的話……哼!數着名字,朕給他們兩次機會,要是有人敢上第三道摺子,把人往大牢裡一扔!想做諍臣是吧?想以死進言是吧?朕還偏偏不讓!”康熙怒道。
“喳,老奴遵旨。”李德全道。
發作了這麼一番,康熙才覺得胸口的那一口惡氣好像出了不少。不過,這心裡怎麼總覺得發慌呢?隱隱的好像有什麼要事,而且是不好的事要發生,會是什麼呢?康熙皺着眉頭,臉色嚴峻的站起身來在御書房裡兜起了圈子。
看着心神不寧的皇上,李德全心裡發苦。函主子生病的消息他一早就收到了,可是……看着皇上在朝中事事不順的樣子,他還真不敢再火上澆油。
“沒事的,王太醫不是說了,這病得養,得好好的,慢慢的養!反正這人也已經是醒來了。就不要告訴萬歲爺了吧?可是……如果萬歲爺以後知道了……不會的,就是知道了函主子也好了!對,這個時候不能說!”李德全小心的吞嚥了一口吐沫,頭埋的更低了。
“李德全,今兒幾了?”康熙突然站定身子問道。
“回萬歲爺,三月十七。”李德全恭聲道。
“才三月嗎?”康熙迷糊着問道,看着外面剛剛抽出嫩葉子的的花樹,覺得日子過的怎麼這麼慢啊?
李德全詫異的看着皇上,這話是從何說起啊,以前不都是嫌日子過的快嗎?看來,這朝臣給皇上的壓力還真是太大了。李德全不由得心疼的看向皇上,立太子立太子,難道那些大臣不明白,萬歲爺是在保護他的兒子啊!雖然不明着說立誰那些阿哥們會明爭暗鬥,可是也只是“鬥”不是,要是真的立了其中的某一個,可是不光光是斗的問題了。到時候明槍暗箭的……皇上有皇子二十幾個,現在年歲夠了資歷夠了的,也有八九位。雖說天家沒什麼親情吧,可是當爹的總不能看着兒子們窩裡鬥,然後父子反目兄弟相殘吧?
“李德全。你覺得這個位置好不好?”康熙走着走着又繞回到了龍案邊,伸手拍了拍雕着金龍的龍椅,眼裡的光復雜不定。
“噗通”一聲,李德全跪了下去,嚇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的磕頭。幾下過去,額頭就青腫一片。
“起來,起來。怎麼說你也是朕的大總管,這個樣子出去也不怕那些小崽子們笑話!”康熙安安穩穩的坐下去,看着如篩糠一般的李德全打趣道。
“老奴,老奴不敢,不敢……”李德全爬在地上瑟瑟發抖,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臉噼裡啪啦的掉在地上,不一會就形成了一小片水窪。
“是啊,你不敢,不過……老九是有錢啊。”康熙轉着手上的扳指,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可是眼睛裡卻發出瘮人的寒光。
“老奴……死罪!!!”李德全一聽,整個人都攤在了地上。
“人老了,都疼小的,這沒啥。想給兒孫留下一場富貴,也沒啥。不過,這小孫子再好,也得有命才能疼,這銀子再多,也要有命才能花,是不是?”康熙的臉色一點點的僵硬了起來。
李德全慢慢閉上了眼睛,心裡冰涼一片。“完了!”是啊,他收到九阿哥胤禟銀子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而且,皇上是什麼人,怎麼可能瞞得住他呢?他這可真是作死啊!當時怎麼就鬼迷了心竅一般,眼裡就剩下那麼一個小孫子了呢?
“不過,朕倒是很奇怪啊,你說老九這銀子是不是送錯了?怎麼,這位置難道不好?怎麼他一點都不想坐呢!一開始是爲了老八奔波,現在又爲了十四鋪路。朕還真是奇怪了,怎麼這孩子這麼乖巧啊,兄友弟恭做的真是到了家了!”康熙讚歎道,好像對這個兒子是十分的欣賞外加十二分的欣慰。
李德全已經不會動了,好像連心跳都要停了。
“哎呀呀你看看你,真是老了老了,怎麼耳朵也不好使了,朕不是讓你起來了嘛,沒聽見嗎?不過,朕看你真是老了,這記性恐怕也不怎麼好了。這銀子你收了有七八天了吧,朕可一直等着你爲老九或者十四進言呢,你是忘了,還是根本沒當回事啊?十萬兩,不少了,眼光不要那麼高嘛!”康熙好像對着老朋友說話一樣。一點都沒有一國之君的威嚴。
“老奴,死罪!”李德全掙扎着跪好,頭磕在地上“砰砰”直響。
“起來吧,朕看你也不是個糊塗的,不然也不能這麼多天隱而不發。怎麼多年了,你在朕的身邊,朕可以說是對你還有幾分瞭解。不過朕現在是不知道,你是真不準備說,還是想找個更好的機會說。但是!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個位置,老九他坐不上。十四也是邊兒都摸不到!”康熙猛的站起身來厲聲說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德全,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了一樣。
“萬歲爺……老奴,老奴在等……”李德全身子猛的一抖,斷斷續續的說出一個字。
康熙聽了眼睛微微眯起,心說果然,這個老東西在等着適當的時機。不過自從他知道李德全收了老九的銀子準備爲十四說話,他就一直不斷的在“製造”機會等着李德全開口。可是他一直都沒有說。要不是今天他的心緒不寧,壓不住火氣了,他還是不會發作出來。那李德全等的是什麼呢?
“老奴,老奴……”李德全哆嗦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其實他也是個機靈的,怎麼會不知道皇上現在不想力太子呢?他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去觸黴頭。他不過是想着,細水長流,水滴石穿,用水磨功夫一點點的滲透。萬一哪一天皇上起了要立太子的心思,他好適當的敲敲邊鼓。沒成想……
“起來吧,好好休三天,養養額頭上的傷。”康熙暗歎了一聲,看着趴在地上猶如死狗一般的李德全,一時心軟下來。他不信李德全會不明白他的心思,他也不怪李德全收了胤禟的銀子,他就是想不通,這個位置就真的這麼好?好到一直忠心耿耿的李德全也會背叛他,好的他那個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兒子也可以給這些他看不上的閹人送銀子……變了啊,都變了!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呢?
“老奴,謝萬歲爺,恩典。”李德全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混在他剛剛用汗水形成的水窪中,閃出一絲漣漪。
康熙膩煩的揮揮手,慢慢靠回到龍椅中。手上,摸着龍椅精細的雕刻和微涼的觸感,康熙的心中灰濛濛一片。這個世上,是不是隻有這把椅子?爲了這把椅子,兒子不像兒子,臣子不像臣子,連奴才也不像個奴才了!
“萬歲爺,函主子。病了。”李德全哽咽着,把想了好幾回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瑤函病了?怎麼樣,嚴重不嚴重?”康熙一聽,果然急了起來,站起身就往外走。他現在已經“沒有”兒子了,可不能再失去她了!
李德全看着明黃色的袍腳從自己眼前晃過,隨着皇上的腳步聲漸遠,再也撐不住一下昏倒在地。
“來人!備轎,不,備馬!”康熙風風火火的衝了出去。看着外面的殘陽,一時間覺得這時間,怎麼就過的這麼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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