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說來。你今天怕是不是偶然遇到我的吧?有預謀?”瑤函輕笑道,隨手撩了一下頭髮,姿態動人。
巴根嘿嘿笑了下,不爲美色所動。蒲扇般的大手又如打雷般的拍了幾下巴掌,震的桌子上的茶盞都不由自主的在抖動。
“那,你也不應該僅僅是來告訴我,你家蒙格爾大人醒了吧?”瑤函用中指按了按耳朵,當着所有茶館客人的面對着巴根做了一個全球通用的手勢。
“天啦,還真有這麼聰明的人啊!看來我家蒙格爾大人看上了夫人也不是沒有理由的。長的漂亮,心眼好,人還聰明伶俐。夫人,您簡直就是長生天賜給我們家大人的啊!”巴根繼續裝傻充愣的讚歎道。
瑤函笑的異常美麗動人,可心中恨不得把這個臉上長黑毛的黑鐵塔抓過來一通胖揍。就如同她那天欺負那個影衛一樣。
“別裝了行嗎。”菱兒哀嘆一聲,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對着巴根正色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今天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能痛痛快快的說出來不饒圈子嗎?”
瑤函笑着搖搖頭,道,“菱兒,你不覺得生活有的時候太無聊了嘛。如果能多幾次今天這樣的際遇,會不會覺得其實,活着是挺美好的事。起碼有戲可看啊。”
“小姐,你要看戲咱可以去找專業的戲子。像這樣又沒有長相又沒有身段,演什麼不像什麼的,還不值得您坐在這瞎耽誤功夫。”菱兒撇了巴根一眼,不屑道。
“誰是戲子,誰是看客,好像這個不好說吧?”巴根皺了下眉頭,憨憨的說道。
“得,果然是浪費時間。走吧,小姐,咱還有好多地方沒去呢。”菱兒拉着瑤函撒嬌道。
“你啊你啊,唉,誰讓你是我妹妹呢,我不寵着你,我寵着誰啊?好,聽你的,咱們走。”瑤函說笑着捏了捏菱兒的臉頰,看都沒看巴根一眼,就好像她對面坐的是空氣一樣,拉着菱兒就要往外走。
“唉,這麼快這齣戲就演完了?”巴根抱着胳膊搖搖頭,一副遺憾莫名的樣子。看着那兩姐妹真的快要走到樓梯口了,鐵塔般的身軀站了起來,高聲叫道,“夫人,您別走啊。有話咱好好說。可是您不能不回家啊。大人在家等着您呢!”
瑤函腳下一軟,要不是菱兒手疾眼快。差點直接摔出去。不用她四外看也知道,那些喝茶的客人一準是聽見了那個傻子巴根的話,都把她當成不守婦道的“逃家女”在看熱鬧。這個巴根,實在是太可惡了!
“你瞎說什麼,誰是你家夫人!”菱兒一下就火了,轉過身去衝着巴根就是一通大吼大叫。
“夫人,大人說他知道錯了。您就行行好,回去吧。”巴根快步走了過來,二話沒說就直接在瑤函面前跪了下去。
“你幹嘛?”瑤函眉梢眼角狂抽,她真是快忍不住了。
“夫人,大人說了,那個小妾他已經賣掉了,您就別生氣了。其實今天大人是想親自來接您回去的,可是,可是……大人病了啊。夫人您快回去吧。見不到您大人是一定不會吃藥的。”巴根說着,居然捂着臉哭了起來。
瑤函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算是明白了,巴根這是要造成“既定事實”啊!果然,看熱鬧的人裡有忍不住要說話的了。
“我說這位夫人,就是你家老爺有幾個妾,您也不能不回家啊。哪個男人還不是三妻四妾的。”一個傳長衫的男子皺着眉毛不悅道。看來他家小老婆一定不少。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這位夫人看來是不記得《女訓》《女戒》了,恐怕是連‘七出’都忘了個一乾二淨哦!”一個長袍馬掛的白鬍子老頭搖頭晃腦的說道。
“是啊是啊。我說這位小哥,您也別在這哭了。就這樣的女人,還是勸你家大人休了吧。”一個油頭粉面的男子說着,還衝着瑤函拋了個媚眼。
“胡說!”巴根唰的一下站了起來,撩起衣襟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鼻涕,瞪着銅鈴般的大眼怒喝道,“你不知道我不怪罪,可是你不能說我家夫人的壞話,更不許你色迷迷的看着我家夫人。不然我巴根認得你,我的拳頭可不認人!”說着,威脅似的舉了舉那砂鍋大的拳頭。
樓上的衆人嚇了一跳,都收斂了目光,也沒有人再說些什麼了。油頭粉面的那位訕訕的笑了下,急忙招呼小二會賬走人了。巴根看着是憨,可是所有人都相信,這個傻大個一定是個說話算話的角色。
“忠僕難得。當浮一大白啊!”白鬍子老頭讚賞的猛點頭,哆哆嗦嗦的拿着茶碗當酒杯,幹了一個。
“巴根。走吧,咱們回家。”瑤函低下頭,幽幽嘆了一聲,淡淡的說道。
“哎!成,夫人,只要您肯跟我回家。您就是回去扒了巴根的皮都成啊!”巴根興沖沖的說道,可是一聽就是話裡有話。
“小姐……”菱兒皺着眉偷偷拉了一下瑤函的衣袖。
“沒事。菱兒,難道你就不想見見蒙格爾嗎?”瑤函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平靜如古井般,讓菱兒看的心頭惴惴。
“不想。哼,我怕我看見他忍不住再給他一刀!”菱兒惡狠狠的說道。
瑤函柔柔一笑。輕輕拍了拍菱兒的額頭。她知道,菱兒是把蒙格爾徹底恨上了。這裡頭當然不止有馬喇馬吉的因素,還有那達慕那天的事由。想她是沒有忘了當時所受的屈辱,菱兒和她休慼與共更是不會輕易的原諒他。
“小格格,不是刀,是劍。”巴根在一旁忽然提醒道。
菱兒臉色一僵,重重的哼了一聲。“是啊,師傅教你三路劍,可是上劍中劍你怎麼都學不會。給你兵器吧,金的銅的都不要,偏偏要銀的。”
瑤函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這丫頭就是不吃虧啊!可是看看巴根,瑤函堅信他一定也聽懂了菱兒的畫外音,可是他就是傻笑着站在一邊,連一點惱怒的神色都沒有。
“你——”菱兒本來得意洋洋的準備看巴根吃癟的表情,可是對方根本就不理她這茬,就好像用足了全身的力氣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渾身都說不出的難受。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早點回去,早點了結。”瑤函凝視着巴根的眼睛,可是那裡面除了憨厚,瑤函什麼都看不出來。
“哎。成。夫人咱們走吧。”巴根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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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來了。”蒙格爾啞着嗓子對着瑤函心滿意足的說道。
瑤函此時就站在蒙格爾的牀前,一時間呆立當場難以相信。她有想過,蒙格爾這次能逃出鬼門關,一定是被摧殘的差不多了。可是看着曾經那個俊朗不凡,被無數大姑娘小媳婦圍着的男人變得和骷髏差不多,臉上沒有一絲肉好像只有一層皮貼着骨頭的樣子,瑤函還是震驚了。
臉色灰白,眼窩深陷,要不是蒙格爾在說話喘氣,她覺得這就是一具殭屍。可是這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等了我很久?”瑤函看見蒙格爾的那一刻。心中的惱怒和不滿好像一下子消減了不少。就連巴根那樣拿她當猴耍的氣,好像都沒有了。要是她是巴根,瑤函知道,她一定做的比巴根還要過分。
“很久了。就好像,我從生下來就開始等你。不,也許,是我從前一世就開始等你了吧。”蒙格爾笑道。雖然他現在的樣子醜陋無比,可是就這一笑,瑤函在他的身上找到了當時的那個總是會朗聲大笑神采飛揚的男子。
“瞎說。”瑤函皺眉輕聲呵斥道。
“我就知道你會來。所以,我沒有放棄。”蒙格爾眼中的情意刺的瑤函不由得低下了頭。
“嗯,你醒了。好好養着吧。”瑤函不敢擡頭,顧左右而言他。
“是啊,我養好了,就去求皇上賜婚。”蒙格爾的聲音帶着淡淡沙啞,說話的時候好像都有點力不從心,有氣無力的樣子。可是這句話說出來,卻是鏗鏘有力,讓人不由得相信,他一定會這麼做,而且勢必要成功。
“別瞎說了。不可能的。你好好養病吧,別總想這些,對你身體不好的。”瑤函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你關心我。”蒙格爾開心的笑道。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瑤函沉默了。她不知道該和這個對她一往情深的男人說些什麼。拒絕?她好像早就拒絕過了,可是他不放棄,她能有什麼辦法。而且在這樣的時候,她也真是下不了那個狠心。眼前的人明顯就是一具活殭屍,她都不知道會不會因爲她說了什麼,蒙格爾一激動就“過去”了!
“我很開心。”蒙格爾啞着嗓子真切道。
“嗯。那好,你……養着吧。我先走了。”瑤函有點想要逃,她有點不敢去面對這個只剩了一口氣的男人。
“別……”蒙格爾緊張道,骨瘦如柴的手從被中艱難的神了出來。好像每往前一動一寸,他都要忍受着巨大的傷痛一樣,只是把手擡起來這麼輕鬆的動作,他卻一頭大汗,抿緊的嘴脣和堅毅的眼神都在像瑤函訴說着他的不放棄。不放棄舉起手臂,不放棄。瑤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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