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天際颳着凜冽的寒風。雪片紛紛揚揚墜下。雖然已經進入暮春三月了,可是塞外的天氣依然滴水成冰,沒有一點春天要到來的意思。還好,屋裡的火盆夠多燒的也夠旺,驅散了嚴寒帶來一室溫暖。
屋裡坐着一家三口,小寶寶肉團一樣窩在爹爹的懷裡,奶聲奶氣的說着這今天新學的話。可是爹爹的注意力明顯不在她身上。而那個當孃親的,坐的離自己的“夫婿”遠遠的,臉上沒有表情,好像一尊精美的雕塑。
“走?你要去哪裡?”蒙格爾莫名其妙的問道。
小維納斯賴在他懷中,眨着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孃親,雖然屋裡的溫度不低,可是她還是覺得有點冷。主要是感到了今天的孃親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小孩子永遠都是最敏感的。
“當初不是說好了?我不過是在這生孩子。現在她都一歲多了,我也該走了。”瑤函淡淡的笑了笑,站起身走過來想伸手要接過維納斯。可是小維納斯小臉一扭,抓着蒙格爾的衣襟說什麼也不撒手。
蒙格爾愣了一下,看着懷中小不點好像不開心了,急忙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她。而他自己低下頭去沒有說話。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還以爲瑤函那尋求“自由”的心早就磨沒了呢。而且他也從來沒在瑤函的口中再聽到關於離開的任何一個字,可是今天怎麼就說起這個了呢?
“維納斯,來。到孃親這來。你爹爹累了。”瑤函溫柔的說道。
小維納斯擡頭看了看孃親,又看了看爹爹,伸出小手一把摟住了蒙格爾的脖子,顫聲道,“不要。我要爹爹。”
“乖,爹爹在這。”蒙格爾輕撫着維納斯的背,不敢擡頭看瑤函。他怕在瑤函的眼中看到不能更改的決定。這個女人雖然看着嬌嬌弱弱的,好像兩個指頭就能捏碎了。可是誰都知道,她一旦認定的事,那是絕對不會回頭的。原來的皇宮內院都攔不住她,天下至尊留不住她,這個小小的院子又怎麼能攔住她,而他又有什麼資格留住她呢?
“維納斯,你不聽話,是不是?”瑤函的聲音冷了下來,一臉嚴肅的看着看着縮在蒙格爾懷中的女兒。
維納斯趕緊把頭扭過去,不敢看孃親的臉。她害怕……在這個家裡,她是爹爹的心肝,是菱兒姨母的寶貝,是巴根的小主子,是夏伯伯的乖乖,是滿院子奴才婢女的小姐。每個人都寵着她,讓着她,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可是,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她的孃親。孃親很好,很溫柔,也很寵愛她。可是她最怕的還是孃親。雖然孃親也從來不打她不罵她,可是就像現在這樣,聲音冷下來,臉沉下來,她就從心底裡害怕的要命。
“一,二……”瑤函冷着臉子開始查數。要是她數到“三”,維納斯還是不聽話的話,她就要採取強制性手段了。
“孃親……”小維納斯從蒙格爾懷中慢慢的擡起頭,大眼睛裡一下子佈滿了水霧。
“你幹嘛!”蒙格爾不高興了,把維納斯又往懷裡摟了樓,拍了她的頭輕聲道,“心肝兒,孃親今天不舒服,你去找菱兒姨母玩,好不好?”
維納斯憋着嘴,噙着眼淚搖了搖小腦袋。放開蒙格爾的衣襟,把手伸到瑤函面前。
瑤函伸手接過孩子,臉色有所緩和。看了看神色複雜的蒙格爾,輕聲道,“謝謝你。”說完,轉身抱着孩子往屋裡走去。
“爹爹……爹爹!”維納斯在瑤函懷中。伸着小手不停的叫着。
“維納斯……”蒙格爾心裡一疼,看着瑤函抱着維納斯越走越遠,門關上,阻隔了身影卻隔不掉聲音。聽着哪稚嫩的小聲音一句句的“爹爹”,蒙格爾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好像身上的肉被生生的割掉一樣。
“唉……”夏希偉進來無奈的搖搖頭,拍了拍蒙格爾的肩膀,長嘆道,“主子要是狠下心來,那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啊!”
“我……我也不是不讓她走。可是小維納斯才這麼小,我,我捨不得啊!”蒙格爾的眼中水光一閃。
“看出來了,你拿她當親生的一樣。其實別說你了,我都覺得她跟我親生的骨肉一樣。可是我比你幸運,主子走到哪,我就能跟到哪,起碼能天天看到她。”夏希偉臉色柔和說的異常中肯,可是這話聽着一點都不像是在安慰人,而是在炫耀。
“你!”蒙格爾氣結,狠狠的瞪了夏希偉一眼,恨聲道,“別以爲你跟着就有機會了,我是不會讓你……”
“哎!說什麼呢?我何時對主子有過非分之想!”夏希偉打斷蒙格爾的話,像看着白癡一樣的看着他道,“這樣的女人我可招惹不起。就別說前有狼後有虎,那麼多人惦記着我就受不了,就是這脾氣……唉,看着溫柔善良個人,可惜……”夏希偉咂咂嘴,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摸樣。
“你說誰是狼,誰是虎?”蒙格爾咬牙切齒的問道。
“主子可是說好了何時走?”夏希偉挑眉一笑,岔開了話題。
“四月份吧。現在外面冰天雪地的,怎麼走。”蒙格爾氣勢一下就少了一半。
“你沒留……哦,你也留不住!得,看來我得收拾一下了,這都三月初了,好多藥材要準備呢!”夏希偉笑眯眯一步一停的邁着方步走了。
“夏希偉,你個蒙古大夫,治牲口的!”蒙格爾衝着夏希偉的背影破口大罵。
夏希偉一出門口,臉上輕鬆的神色被凝重取代。看着迎上來的菱兒,頹然的搖了搖頭。
“大人還真留不住小姐啊?這可怎麼辦?”菱兒的口氣好像即在算計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還帶着點失望。
“唉,想到又要過那種顛沛流離,吃了上頓沒下頓,不知道今天晚上睡在哪的日子……唉!”夏希偉重重的嘆氣,好像除了嘆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似的。
“哼,顛沛是因爲你駕車的手藝不行,哪有坑你往帶。吃的不好是因爲你安排的不好,有時候連水都忘了裝。不知道睡哪,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天該走多少路,經常錯過了宿頭!”菱兒毫不留情的譏諷道。
夏希偉臉上一紅,低頭繞過菱兒急匆匆的走了。嘴裡小聲的碎碎念着諸如“好男不跟女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類有的沒的話。
看着夏希偉離開,菱兒也像受了傳染一樣,重重的嘆了口氣。她雖然嘲諷了夏希偉,可是那樣的日子,她也是真的不想再經歷一遍了。不過是一個多月,可是菱兒覺得她這輩子的苦都吃完了。當然,菱兒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這點苦對她來說不是過不下去。可是,在有好日子的時候,爲什麼要委屈自己呢?原來從京城裡逃出來。那是迫不得已。腦袋隨時要搬家的感覺可一點都不好,有活命的路子,就是再苦也要逃。再有,她也實在不能看着瑤函吃苦受罪而沒有反應。可是現在不一樣啊,既沒有性命之憂,瑤函過的也開心。不過是爲了追尋什麼漫無邊際的“自由”,就拋棄眼前舒適安穩的生活,菱兒想不明白,也不願意。
“菱兒。”蒙格爾推門出來,看着一臉抑鬱的小丫頭,知道她也是不贊同瑤函想法的。
“大人。”菱兒苦笑了一下,張張嘴想對蒙格爾說一定不要讓小姐走,可是又想到,如果真的有辦法,這個男人也不會和她一樣一臉苦澀了。
“又要辛苦你了。唉,你家小姐太任性了,你說,她都這麼大的人了,都是當了孃的人了,怎麼還是那麼一副脾氣呢?這人生地不熟的,要往南走。南邊有什麼好?自由自由,天天唸叨着,我就不明白了,你說在這呆着,她怎麼就不自由了。全家除了維納斯,只有她想幹嘛幹嘛。對了,她還沒事跟孩子置氣。你說,你說她可怎麼整?啊?你說,她這樣,我能放心讓她走嗎?你們幾個老弱病殘的,再加上她這麼一個沒心機又不着調的,唉,真是愁死我了!”蒙格爾的委屈,擔憂,不滿,心疼,等等等等這些情緒一下都發泄了出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每次對着瑤函他一個字都不敢說,雖說心裡愛的要命疼的要命,可就是不敢說一個字來違逆她。瑤函的話,比聖旨對他都好用。
菱兒看着蒙格爾這個爽朗的漢子都快讓瑤函給逼成“大嬸”了,臉上想笑又不敢笑,可是心裡卻心酸的很。誰也想不到,以前的瀟灑大氣放蕩不羈的蒙格爾早就不見了,那些蒙古漢子的特性一點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是嘮嘮叨叨,婆婆媽媽。每天像個怨婦一樣,看見菱兒這個瑤函最在乎的人就是一通牢騷。
“大人。這些話,你應該跟小姐說。”菱兒誠心實意的說道。
“我……我不是說不出來嘛!”蒙格爾彆扭道。
“可是你不說,小姐還以爲你不想留她呢!”菱兒道。
“我怎麼不想?可是,你家小姐的脾氣實在是……我怕我一說,她又惱了,再幾天不理我,我可受不了。”蒙格爾越說聲越小,古銅色的肌膚上可疑的出現了一抹紅暈。
“對了!小姐這邊咱們每個人都沒辦法,可是……”菱兒眼珠一轉,狡猾的一笑,好像剛偷到了小母雞的小狐狸,抓着蒙格爾耳語一番。
蒙格爾一愣,然後眼神越來越亮。可是臉上帶着幾分憂鬱與不忍,可是隨着菱兒的話音落下,蒙格爾重重的點點頭,用力一拍巴掌道,“好!就這麼幹!”
------------
今天吃了鴨脖子,辣的筱焉到現在舌頭都是腫的……
~~~~(》_《)~~~~
再也不吃了!
可是~不吃又饞~唉!
真是糾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