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霽,天氣變晴、怒氣消散,此處雙關,既指天晴風和,又指素月平息怒氣,而冷青松則轉向赫連夫人,與她結盟,所以有一時的平靜,暫時對素月沒有舉動。)
*******
房間內安靜下來。天已經大亮了,素月喚進荃蕙換走所有紅色和白色的東西,又喝了些許水,讓荃蕙陪着,臥在牀上又躺了兩個時辰。這一次素月卻睡得格外香甜。醒來時,天晴了,也該用午膳了。
荃蕙煮了小米南瓜粥、備了百花甜糕給素月。
素月一邊吃着東西,一邊甜甜笑道:“還是你最懂我,粥好喝、百花糕更好吃!”
荃蕙笑道:“多謝殿下誇獎,殿下醒來氣色好多了!”
“我也感覺輕鬆了不少。外面天氣真好,還有彩虹!我們吃完就到御花園去,我的田旋花一定又開顏了,順便看看荷花、睡蓮,雨後的花更是嬌豔欲滴呢!”
荃蕙看着眼前的殿下,又回到了往日的開朗恬靜,似乎兩個時辰前什麼都沒發生。荃蕙想着,殿下從來沒有發過那麼大的脾氣,她不知道素月昨天到底經歷了什麼,明明上午走的時候還是開開心心的,然後下午匆匆回來又匆匆離開,再見到已是雨水夾雜着鮮血倒在冰冷的地上,她只知道殿下心裡一定特別苦。看到現在的笑逐顏開的殿下,荃蕙反倒有些擔心了。
“嗨,想什麼呢,眼珠都不動一下!嗯,我猜一下,你一定是以爲我瘋了,對不對,之前還朝皇帝摔杯子,轉眼就變得安靜了!”
“殿下還記得?”
素月“噗嗤”一笑:“怎麼不記得?鶴影還好吧?”
“好,好,大家都好,就是殿下您,嚇死奴婢們了。”
“我沒事啦!我吃完了,你陪我到花園裡散散心。”
——————
御花園。“殿下身體感覺怎麼樣了?藥我回去就準備!”
“不用了,這幾天也真是辛苦你,不過早知道是如今這般情形,我也不用求醫問藥吃這麼多苦了!你沒感覺我今天精神格外好嗎?我真的沒事啦!”
“可是殿下……”
“哎呀,荃蕙別可是了,我真的大好了,不然一會上樹給你看!”素月邊走邊跳,說話間還轉了一個圈。
“別別別,奴婢知道你好了就行。”荃蕙連忙制止道。轉又關心詢問道:“殿下,奴婢冒昧問一句,殿下昨日去找聖上,怎麼血淋淋地回來了?”
“他知道我給羌烏送信了,昨日當衆戲弄我,就是給我一個警戒。”素月輕描淡寫道。
“當衆戲弄?殿下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奴婢這就去找他!”荃蕙抱不平。
“你回來,你這樣不就坐實了通敵的罪名嗎?他沒有捅破這個窗戶紙,我們就不能動!其實昨天發生了許多事,也不止這麼一件,是我晚上心神不寧,把孩子不小心弄掉了!”素月低聲道。荃蕙是岐國舊人,素月還不想把與羌烏決裂的消息告訴她。
“那殿下就只能這麼啞巴吃黃連、將苦肚中咽?”荃蕙有些心疼主子。
素月燦然一笑:“不過我釋然了,我說的話都沒人相信,反倒覺得我是個瘋子。瘋子,也好,難得清靜,我還以爲他會把我幽禁呢!不想還能出來逛逛園子,還不錯。該過的劫總該要過的,躲也躲不過,不如暫且先樂呵幾日,你說呢?”
“哦!”荃蕙不太聽得懂什麼“幽禁”、什麼“劫”,馬馬虎虎迴應道。
“對了,今後我們就閉門謝客,管他什麼王侯貴女的,就說我瘋了!哈哈哈!”素月跳着原地轉了一圈。
“是。”荃蕙覺得素月說得是皇帝不理解她,不想見的也是皇帝。雖然殿下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在意皇上的。但她不明白,素月閉門謝客更多的是對冷荷桐和像冷荷桐一樣想做皇后的女人,她們巴不得想找到素月的不是趕走甚至逼死她。外面的硝煙沒有了,宮廷內的硝煙纔剛剛燃起。素月突然有個膽大的想法——找個機會離開皇宮,這裡不屬於自己,至少現在不是爭後位的時候。
“不過殿下要難過的話就哭出來,這樣心裡好受些!”荃蕙安慰素月道。
素月反問道:“難過?什麼難過?你說孩子掉了?我倒覺得如釋重負,說不定老天是知道我日後要漂泊,才故意去了這個拖油瓶的?”
“漂泊?”
素月突然意識到說漏了嘴,連忙改口:“哦,你看我們現在不就在宮中漂泊嗎?”
“哦!”
——————
此後,宮裡傳出蘭娘娘瘋了的消息、瘋到敢對皇上不敬,所以幽蘭殿封鎖。赫連天疑惑了,如果她真瘋了,幽蘭殿中的人一定是會來稟告自己,而不是放出消息再直接封鎖;若是她沒瘋,那麼這一切就都是她演的戲,但是用一個孩子去演這麼一場戲……不可能,她剛剛還給御醫求情,不至於用一個孩子來演一場戲選擇逃避。但是到底那些是真,哪些是假,赫連天想不透,他越來越看不清素月,在自己身邊她一直天純愚愍,卻沒想到終頭來竟藏得最深的是她,他甚至有時覺得素月是天天做戲給自己看,但收容士兵家屬安定軍中後方是真、濟財補糧是真、幾天幾夜不眠解五行陣是真、甚至耗盡心力寫四個錦囊就自己危難也是真,若要打消疑慮做一件就足夠了;可是直接會面傳送情報也是真、羌烏人的精神信仰也是真、教唆羌烏起兵的還是真。她到底在侍奉誰?或者她在謀自己的局?
——————
鳴翠閣,竹林。“我屢屢上奏羌烏王起兵,可他遲遲不肯表示,如今連他也對我起了疑心,前兩日還專門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我也不得不先避一段時日。”
斌湲道:“那我們不如先起兵,先下手爲強。殿下手中也有軍令牌。”
素月搖頭說道:“內訌?只怕我們也佔不到什麼優勢。”
“那若是藉助他的力量呢?”斌湲指的是赫連天。
“你的意思是請他出兵幫我們奪位?”
“殿下與他有婚約,如今又有了他的子嗣。爲保你們母子平安,他不會袖手旁觀,何況這樣還能打消他的疑慮,豈不兩全其美?”
素月沉默了。
“殿下在擔憂什麼?”斌湲問道。
“沒什麼,想起一個故事。那是一個很遙遠的國度,叫埃及。托勒密王朝最後一代法老是克里奧帕特拉七世,是一位女子,世稱埃及豔后。她的一生也是傳奇,她的第一位夫君是她的弟弟,她獻身於羅**撒大帝,打敗了她的弟弟,成爲了法老。後來凱撒被羅馬元老們暗殺,她又獻身於安東尼,再後來安東尼也死了,屋大維上位,殺死了她和凱撒的兒子,那也是她唯一的、又寄予最高期望的孩子。埃及豔后的希望幻滅,也自殺了,埃及最終落入羅馬人之手。”
“殿下是怕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