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宴會都是幹什麼用的呢,無非是聯絡感情,認識新朋友,問候老朋友,也不排除向對手示威,向仇家挑釁這種讓人頭痛的問題發生,只有過着極其無聊生活的人才會想要這種調劑品。刻意將自己隱在大廳的角落,風洛隨意搖搖手中盛有琥珀色液體的酒杯,若有似無的笑容掛在嘴角卻仍掩不住眼中的諷刺與嘲笑。本應是妖美的丹鳳眼嵌在清瘦的鵝蛋臉上竟顯出凌厲的效果,菱形的薄脣和尖尖的下巴更讓人覺得無情冷漠。裁減得體的黑色西服將她曼妙的身軀包裹住,呈現給世人的是英挺的身姿和氣宇軒昂的氣質,她本身就是矛盾的統一體。這樣的人即使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灼熱耀眼的燈光下,仍然散發着自身特殊的光芒,不容人忽視。
面對前來搭訕的各路人,風洛僅是禮貌的微笑,點頭附和,沒有與其深入交談的意思。碰壁的人多了,漸漸大家也都識相的不去打擾,反正其他的選擇多得是,但是仍然有止不住的好奇探究的目光向這邊望來。風洛向右前方正在竊竊私語並且時不時往這邊瞟的兩位婦人點頭致意,那兩位婦人頓時顯得無措,其中一位雙頰隱隱染上了紅色。風洛聳聳肩,慢慢的飲下了杯中的酒。
被注意也是應該的。到不是因爲風洛有多自戀,只是將近六年都沒有出現在宴會上的自己這次突然在一年一度的“歡結會”上現身,沒引起騷亂就算不錯的了。畢竟,這羣所謂的上層“米蟲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新鮮刺激的八卦話題了吧。隨便吧,反正自己的目的不過是完成上面的任務而已,其他的她沒精力也沒興趣管。
不知道那小傢伙怎麼樣了。
還記得以前她跟在自己身後,“洛,洛”的叫,也不管那鼻孔下掛着的兩行小麪條,有時候找不到自己還會眼淚橫飛,嚎嚎大哭,每次都是僕人十萬火急的拽着自己奔到她面前。當時真是粘自己粘得不行了。小姑娘漸漸長大了,本來以爲這種情況會好轉,結果卻有越發厲害之勢。那時,自己在ESSENCE纔剛站住腳,忙不完得case,碰到棘手的非得親自上陣,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那大小姐都是又哭又鬧,頗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勢,不搞的雞飛狗挑就不甘心似的,風洛每次被首領拜託處理這種問題,太陽穴麻得厲害,但在臨上飛機是看她梨花帯雨的悲傷擔憂面龐時,又是止不住的嘆息。
直到六年前被首領叫去“雨泉”,情況遇到了改變。“雨泉”是ESSENCE的秘密基地,因爲大多數的決策都是由那裡傳出的,大家都戲稱那是老爺子的“御書房”。那次是風洛唯一一次進“御書房”,因爲之後她就遠征非洲這塊世界上唯一的淨土了。記得當時風洛懷着無比激動和虔誠的心情踏進了“御書房”的門檻,還沒來得及請安,剛啜完一口極品龍井的老爺子開口了,“來陪我下盤棋吧。”轉身就往院子裡走去,風洛硬是愣了三妙才回過神來。
坐在櫻花亂飄的院子的玉石凳上,風洛盯着面前的棋盤毫無表情。老頭子還真是崇尚東方文化。中國象棋,這東西,好像自己並不擅長吧,老爺子是什麼意思呢?心裡不停琢磨着。老爺子似乎也知道她不專心,但還是沒開口表示什麼,風洛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神情,硬是把自己的疑問吞下去了。僅一盤棋,風洛就開始懷疑自己其實是很有下棋天賦的,開始不久就殺得老爺子節節敗退,正在暗暗得意時,老爺子開口了,“思凡這孩子太粘你了!”
“啊?”風洛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
“這不是好事,”老爺子直視風洛,嚴肅得神情讓風洛瞬間緊張起來,“她是ESSENCE唯一得繼承人,這種現象對於她的成長來說決不是好事。所以,你必須離開。”
還沒來得及領悟這句話,耳邊又傳來老爺子沉穩的聲音,“我們繼續。”
風洛看着老爺子的這步棋,腦子漸漸有了迴應,一團迷霧也撥開了,“我明白了,首領。”
自己雖然在象棋上沒下過多少功夫,但是她還是懂那部棋,名叫“棄車保帥”。
第二天風洛受到前往非洲的通知時,第一次意識到ESSENCE的辦事效率是如此之高。
站在銀白色的直升飛機前,旋轉的螺旋槳使得周圍的風力增強,吹亂了風洛的頭髮,也刮冷了風洛的心。莫維獎手提箱遞給風洛,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色彩,就如他冰冷的表情,“其他東西會慢慢送過去的,不用擔心。”風洛不置可否的笑笑。莫維凝視了她好一會,冷漠的面具裂開了一絲縫隙,流露出悲憫。“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你……還是走吧。”她當然知道,能有權在一夜之間作出西進非洲這種戰略計劃的除了那老頭還有誰?自己的表現出的能力已經能開拓一方疆土了嗎?呵呵,還真看得起她風洛。風洛扛起箱子直直的往直升機走去。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
風洛安靜地坐在飛機裡,看着飛行員有條不紊地調試各種控件,自嘲地笑笑。相比之下,自己是多麼慌張地踏上這次行程。受到通知時,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因爲兩個小時後就得離開了。拿起那件白襯衫時,不意間想起了那條領帶,深紅色嵌着白色的梅花,記得那個孩子送到自己面前的時候,自己的額頭真是佈滿了黑線。
“你怎麼挑了這種東西?!”
“帶上嘛,帶上嘛!我好不容易纔挑到的。”白皙的手緊緊拽着風洛的衣角,不停的搖晃。最終受不住那如小狗般水汪汪的眼睛,自覺的撤下了原先的黑色領帶,帶上了那條怪異的紅色領帶。她興奮的挽住風洛的臂彎,兩人相攜走進“歡節會”。
那一年,思凡十三歲,風洛二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