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洛還是那個風洛, 辦事利落,手段高明,老爺子的左膀右臂, 相較以前更加沉穩睿智, 也更冰冷決豔。有一天老爺子問她真的能忘了過去種種嗎?她望着遠方回答說也許能, 也許不能, 但她會努力去做, 即使耗上一生。老爺子嘆息,說其實不必這樣決絕,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當初他就是因爲用錯了方法, 纔會導致現在的僵局。
風洛說:“不,這已經是死局。”
老爺子喝了口茶, 摸着茶杯說:“我很後悔, 對於當初的決定。”
老淚縱橫。
風洛麻木地走出了‘雨泉’, 麻木地走在路上,麻木地聽着僕人們繪聲繪色地講着道聽途說的故事。
“……哦, 你說的是那位小姐啊,就是上次在思凡小姐的派對上鬧事的那個,挺狂的呢。”
“是呀,思凡小姐怎麼能看上那麼粗魯的人呢。”
“大概是因爲特別吧。”
“特別?上一個還不夠有個性嗎?朋克樂隊主唱,都什麼時代了呀, 不過確實夠酷!”
“是呀是呀, 我還有收集了她的照片呢, 你們要不要看?”
“要要。不過說到酷, 誰能比得過風洛小姐呢?”
“對呀, 風洛小姐……”
人的承受能力真的是無限量提升的,現在她風洛已經能若無其事的穿過了。只不過今天碰上了阻礙。
“風洛小姐。”
恭敬的嗓音, 馴服的態度,卻完全看不出善意。
“什麼事。”
“阿適想跟風洛小姐好好談談,請借一步說話。”
大腦的直接反應是拒絕,腳卻不聽使喚地跟了過去。這可不是我自己的意思,風洛在心底小聲辯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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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開門見山,我今天找你是爲了思凡小姐。我要說明小姐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你聽完我說的話,不管有什麼想法,請不要推到小姐頭上。”
“嗯。”風洛百無聊賴地踢踢腳下的石子。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小姐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她對風洛小姐你的感情我再清楚不過。”
“那是過去的事了,人是會變的。”
“阿適對風洛小姐很失望。任何人都可以對小姐如此評價,唯獨風洛小姐你不應該。兩個人的感情基礎就是信任,如果不信任雙方,這段感情便無法維持。風洛小姐也應該反省自己。”
風洛大力將腳下的石子踢了出去,氣得抓心撓肺,萬分憋屈。
“爲什麼都是我的錯?憑什麼要我來承擔責任?你們都沒弄清楚爲什麼就跑來責怪我,難道就因爲她是主人,理就永遠站在她那邊嗎?對,我是她的部下,她可以讓我上天入地讓我生讓我死,可是憑什麼讓她支配我的感情?對我好,轉身又把我丟棄,耍着我很好玩嗎?看我出醜很好笑嗎?對不起,我不奉陪了!”
“……風洛小姐,其實她對你的心從來都沒有變啊……”
“你都多久沒理她了……”
“就算她現在玩伴換得頻繁,可都沒脫離你的影子啊,他們和你長得很像……”
“她是想透過他們看到你……”
風洛捂住自己的耳朵,決定將這些煽動人心的話屏蔽在爲外。
可是也有屏蔽不了的東西。
她就站在那兒,抱着小熊,歪着腦袋,切切地望着她。看起來那麼柔弱,好像任何渺小的人物都能夠傷害到她,可是風洛知道那只是錯覺。只有真真被傷害過,才知道痛是多麼的刻骨銘心。如果真那麼輕易能忘掉,痛便不再是痛。
風洛開始每天都收到禮物,神態各異,尺寸相同的小熊,下場也是一樣的,無一例外的被扔進了垃圾箱。她還開始每天接到同樣的電話,當然在聽出是那人的聲音後便果斷地掛斷了,她一直沒把號碼過濾掉,反正也是沒用的,真想打來的話辦法多得是,只是連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爲什麼還要每天像例行公事似的打開電話錄音。有時候是一段彈奏的鋼琴音樂,那熟練的指法,流暢的旋律,深情婉轉,聽一次讓人魂都飛了;有時侯是低低的的私語,告訴她她現在在想什麼,幹什麼,說如果現在她在她身邊該有多好,細細碎碎的倒不至於讓風洛無法忍受,直到有一天她一改往日的模式,反反覆覆的強調一句話,“洛,回到我身邊吧。”風洛開始抗拒,拒絕再聽她的聲音,企圖以這種手段來抑止心中蔓延的恐懼。可是沒用,走到哪裡都能看到那人的身影,以灼灼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重複一句話,“回到我身邊吧。”風洛掉頭就走,她不怕,老爺子向她保證過,除非出自她自己的意願,否則絕對不會讓思凡靠近她半步。而她也相信她忠誠了二十多年的人。
只是有一天她真的忍受不了了,這種如鬼魅如影隨行的日子。她闖到了她的屋子,而她正在彈鋼琴,興奮而投入,滿身洋溢着激情,像是□□裸的愛戀,如果有這種東西的話。
“不準再跟着我,不準再給我打電話了,聽明白了沒!”風洛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對她高高在上的公主說出拒絕,並且是用這樣的口氣。
思凡只是愣了一會兒,之後又好脾氣地笑道:“不想聽的話你可以不聽,不想看的話你可以不看。”
風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轉了個圈,還是自己犯賤!
“總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可是我想你了,怎麼辦?”
思凡坐在那裡,對着風洛無害地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光線的關係,她看上去瘦了許多,濃濃的黑眼圈也掛在了臉上。風洛幾乎心軟,卻又想到那天的自己,不知道要比現在的她還要狼狽多少。
“你再這樣我就……就……”不習慣對那人說威脅的話,風洛腦袋裡一時反應不出什麼震懾人心的詞,偏偏那人眯着眼睛好整以暇般期待着。
“我就奸了你!”吼出來,風洛自己先紅了臉。
“好呀,我讓你上,就讓你一個人上!”
風洛落荒而逃,完全不明白,爲什麼明明自己佔了上風,最後丟臉的還是自己。
在風洛倍覺難堪的那段時間,醫生又找上門來,風洛提前發飆。
“你也準備來指責我嗎?!”
醫生推了推眼鏡,冰冷的鏡片後面仍然是冰冷的顏色。“我只是來問問我病人的情況,這點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