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萬戴不自在的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物,總有一種想將頭頂上那壓得他脖子開始發酸的樑冠拿下來的衝動,半晌,他終於忍不住對夏寧汝問道:“這身衣裳……有用武之地嗎?”據他所知,拜當年“性情大變”後深居簡出所致,夏寧汝從來不參加重大典禮,不過夏勤也有說他穿過,當時他並沒有在意,這時候想起來,莫非這個事情不可信?
夏勤長大了嘴巴,夏寧汝的臉上卻放出了一絲笑意:“既然讓人訂做了,便是有了,你是本侯的長子,無論它將來有沒有作用,這一套總是要備下的。”
丘萬戴的表情有點不安,帶着些莫名尷尬的說道:“這身讓人好不自在。”
夏寧汝微微笑了笑,“總是要習慣的。”
明明看着像是要安撫的表情,嘴裡卻說着大相徑庭的話,丘萬戴正要勾起一抹笑容掩飾的嘴角顫了顫,背脊也有些僵硬。
夏勤看看他的爹爹,又看看自家哥哥,忽然伸手緊緊抓着丘萬戴的手。
熱乎乎軟綿綿的小手讓丘萬戴回了神,雖然他問的模棱兩可,可是夏寧汝已經用他的方式回答了他的問題,如果這位真的要復出,那麼接下來的發展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問題是夏寧汝究竟想要做什麼?
“重不重?”丘萬戴瞅着睜大眼睛鼓着小臉蛋看着他的夏勤,“反正爹已經看過了,我們就去換下這一身好不好。”
夏勤乖巧的點了點頭。
丘萬戴挑了挑眉,這麼好說話?
夏勤的小手在他的手心開始撓,“哥哥,你屋裡還有許多沒有試的衣衫,我們都去試一遍吧。”
感受到來自這個世界惡意的丘萬戴:“……”
夏寧汝忽然刷了一句存在感:“把祭服也試一試。”
丘萬戴忽然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困難。
“冬至已過,來不及在那日帶你祭祖,既然如此也只有另擇一日。”
走在回去的石子路上,丘萬戴牽着蹦蹦跳跳的夏勤,腦子裡卻開始不斷分析着現形他所處的局面的尷尬之處。
這些日子以來,夏寧汝步步緊逼,有條不紊的把所有的主動權全部握在手中,而他因爲從一開始就被夏寧汝的氣勢給震懾只能跟着他的步伐走,甚至拖累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某人。
果然太失敗了。
丘萬戴很懊惱,可是他本身就不是這一方面的天才,就是人才也說不上,面對着對方有心的算計,他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一方面他想打破現在的局面,可是夏寧汝出招總是在他的預計之外,當他以爲能從夏寧汝身上找到突破口的時候,卻發現夏寧汝根本不在乎這個,甚至擺出了邀請的姿勢把他請進去,當他想要挖出夏寧汝弱點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弱點讓人根本沒法利用。
槽這個世界讓人沒法活了嗎?敢不敢給一條生路放他過去?
敢不敢!丘萬戴心裡無聲的吶喊,但他也知道,其實是他的性格上的缺陷讓他陷入到這樣的地步,怎麼破?
他看了一眼摘下樑冠,滿心歡喜的拉着他的小朋友,卻完全無法狠得下心。
等等,好像有什麼東西忘記了。
丘萬戴的腳步一頓,在夏勤不解的目光中,瞬間把小孩兒抱起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夏勤一聲驚呼,過後卻滿心興奮的嚎叫。
“好玩嗎?”
夏勤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如果繼續去試衣服就不能這麼玩了哦。”丘萬戴笑眯眯的仰頭看着夏勤,用最燦爛的笑容試圖迷惑小傢伙的意志。
夏勤表情有了幾分掙扎,又裝作思考的看向前方,然後忽然伸手抱着丘萬戴脖子,這一動作讓他在丘萬戴瘦削的肩膀上晃了起來,丘萬戴立刻出手穩着好像要往下爬的小孩的屁股,小孩兒卻甜甜的迴應道:“那就不玩高高了,哥哥我們去試衣服。”
丘萬戴:“……”
沒想到隨便找個話題企圖掩飾自己真實想法的丘萬戴卻因此栽了個大跟頭,真真是虐得慌。
而最終的結果是,丘萬戴一天都沒得個安生,直到夏勤興致勃勃的試完了他屋裡所有的衣服。
晚上西門吹雪偷偷潛入丘萬戴的屋子的時候,卻發現某人處於呼呼大睡的熟睡狀態,連他爬上牀把人伸手要抱人的時候都沒能醒過來。
西門吹雪點了點他的鼻子,發現懷裡的人居然就這麼滾進了自己的懷裡,還自動自發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得香噴噴的,西門吹雪自然不捨得把人叫醒,理所當然的陪着丘萬戴一起睡了。
大概到了天亮前半個時辰,丘萬戴才從熱乎乎的胸膛中輾轉醒來,西門吹雪睡得淺,幾乎是一瞬間也醒了過來。
丘萬戴此時的鼻音很重,咕嚕了說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西門吹雪也就聽見了“痛苦”兩個字。
“不舒服?”西門吹雪反射性的搭上了丘萬戴的手腕,卻發現懷裡的傢伙脈搏強勁有力,之前的病氣早已經消散,身體也沒有什麼氣虛體寒的症狀。
丘萬戴慢騰騰的趴在了西門吹雪的身上,留戀般的蹭了蹭,“昨天試衣服太辛苦,我穿了十多套衣裳夏勤才放過我。”這揍是傳說中的精神折磨啊折磨!他都快要被折磨死了好嗎?
西門吹雪:“……”
“你都不知道那衣服有多痛苦,我試了整整一天,晚飯都提不起勁兒吃了。”
“……辛苦了。”
丘萬戴極其自然的抱上西門吹雪的脖子,“夏寧汝給我準備了朝服與祭服,似乎準備讓我認祖歸宗。”
抱在他腰際上的手忽然停了停,“他這麼跟你說?”
“他沒說哪一天。”丘萬戴苦惱的說道。
西門吹雪的手自上而下在丘萬戴的背脊摩挲着,似乎在安撫着懷裡人的不安。
他有很多話要跟西門吹雪說,昨天夜裡卻累的睡着了,但這也並不是沒有好處的,至少他想要與西門吹雪說的話,或許在他說完以後他就睡不着了。
睡醒來說好像也很不錯,而且這個時候,夏寧汝應該也還沒有醒過來吧。
“司空摘星與6小鳳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沒有,但他們會處理好。”西門吹雪對這一點都不懷疑。
“武林正道中很可能還有夏寧汝的臥底。”
西門吹雪並沒有表示驚訝,只道:“放心吧,他們會商量好的。”
丘萬戴頓了頓:“原來你們早就想到了。”
西門吹雪順手揉了揉懷裡人的脖頸,“你專心應付夏寧汝就好。”
反正自己的確在這方面沒有多少天賦,這些天光是想這些就死了他多少腦細胞,丘萬戴也不多做無謂的掙扎了。
“對了,我這邊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動作,”丘萬戴側着腦袋打了個呵欠,“但他今天應該是召見了極樂門的人,或許可以從這個方向去看一下他到底是準備做什麼?有沒有機會阻止他。”這纔是他心底最大的不安,夏寧汝要做什麼,根本就沒人能攔得了他,如果皇帝下定決心要以這樣的手段整頓武林,那麼在夏寧汝接二連三的失利過後,應該會讓他繼續第三波的進攻。
西門吹雪點了點頭,最近這幾天他沒有潛入極樂門的內部獲取情報,一來是之前他們所做的挑釁卻沒有接受到夏寧汝的迴應,讓他有點擔心夏寧汝下一步究竟會怎麼做,二來也是怕被發現,小心爲上保留青山,纔能有柴燒。
丘萬戴不知他心裡想什麼,又蹭了蹭西門吹雪,卻在一剎那被下半身抵着自己大腿上的某物給囧到了,至於本來就要脫口而出的“你要小心”這四個字也被噎在了嘴巴里。
晨.勃?
丘萬戴很尷尬,掙扎着想要起身。
西門吹雪卻忽然勾着他的腰際,帶着些隱忍的聲音道:“等一下就好。”
丘萬戴:“……”
他們現階段還不能毫無顧忌的做這些,因爲他們都還在別人的地盤裡,現在的局面對他們不理,而且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破現在的局面。
夏寧汝是真的對他們的挑釁視若無睹嗎?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夏寧汝是怎麼反擊的。
某人根本就沒有與他們正面發生衝突的打算,而是採取了圍魏救趙的策略。
憑良心說,6小鳳他們的動作並不算慢,但因爲新年快要到了,所以他們說話的時候都有了幾分保留,只說自己找到了線索,可是就在他們準備把確實的證據告知武林盟主的時候,武林卻傳來了另外一些消息——西方魔教開始蠢蠢欲動,甚至想要對付中原武林。
其實如果單純看這件事的時候,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魔教的正常運作,魔教一直想要打擊中原武林,本就是春風吹又生的主兒,之前隱忍不發,不過是因爲教內內鬥到了關鍵時期。
但這件事發生的時機太過敏感了,6小鳳基本是下意識的就把極樂門與西方魔教之間聯繫了起來。甚至把這件事,直接看作是夏寧汝的反擊。
他的思路也基本正確,連西門吹雪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眉頭也忍不住皺了一下。
據魔教那邊傳回來的消息,魔教高層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認爲他們魔教內部的鬥爭是基於中原武林的挑釁,並且聽說中原武林打算在年後就趁着他們鬥得元氣大傷而準備一句殲滅他們,已經將教內關係梳理了一通的西方魔教不再忍耐,打算先下手爲強了。
他們不在乎什麼過年,既然武林人在乎,那麼……他們就讓你們過不好這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