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起來還不是小人物。
丘萬戴一開始沒有注意到那隻靴子,若是平日雪砂瀰漫,蒙了眼,他當然也不會在意那隻兇器,但這日碰巧停了雪,京城裡是陽光普照,在燦爛的陽光底下,那氈鞋的黑色緞面上密集的鑲鏽金絲反射出來金燦燦的光又這麼碰巧刺入了他的眼睛,丘萬戴一時不適,他眨了眨眼睛,發現眼裡留了一塊暗紫色的光暈。
好在他的適應能力還好,很快就恢復過來,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鞋面,又瞅了瞅夏勤的靴子,這纔將注意力再一次放在了那隻孤零零遺落在地面上的氈靴,氈靴除了泛着光的緞面上帶着暗紋,上頭精緻的金絲繡線也一絲不苟,在斜面上還鑲了一塊玉,靴筒上的玉珠看起來也不差——
這無一不說明一個問題,這靴子做工用料都比他和夏勤腳下穿的好,夏寧汝給他與夏勤訂做的鞋子肯定差不了多少,
其實這個年代,一般的庶民不能穿靴子,能用的上這樣料子的人恐怕不一般,光富不行,還得貴。
當然丘萬戴對於這些沒有多少的概念,在他的觀念裡,能穿就好,總比光着腳丫強,所以他只下意識的覺得這人太奢侈鋪張,卻沒有多少對方身份上的敏感觸覺。
丘萬戴本來想着下去,但第一次被他家哥哥被帶着飛起來的夏勤無比興奮,小傢伙抓着丘萬戴的領口不願意下去讓他留在原處,丘萬戴不得已,這才留了下來。
反正看起來下面還要鬧,他也要看好情況,能不介入就不介入,他又看了看被帶到一邊去一臉崩潰狀的看着滿地都是糖的老漢,在小傢伙的耳邊低語了兩句,夏勤聽罷,乖巧的點點頭,又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越發喧鬧的街道上。
他們佔得這個高度相當好,很容易就能看到下面的真是情況。
其實事發的第一現場並不在賣麥芽糖的老漢的攤子上,充其量他們也就是被波及的,但對方的爭鬥越發朝着他們靠近,圍觀的人羣唯恐被波及,一退再退,終於給對毆的雙方讓出了大片街道。
雙方都不是善茬,少了一隻靴子的則邊打邊惱怒的在朝着對方放話,這人凶神惡煞,就算處於臉上也一直頤指氣使的模樣,一看就是養尊處優而且被慣壞了的惡少,這人話語中的挑釁既霸道又囂張,見對方權無動於衷,也不知道本着哪來的自信,直接問候了對方的祖宗,當下又遭到了更猛烈的胖揍風流特種兵。
這人的確有囂張的本錢,他的幫手不少,個個身體精壯彪悍,如果今天對上的不是這使着邪路功夫的,估計現在場面已經被他控制住了。
雙方的鬥爭因爲單鞋青年的挑釁越發激烈,外圍的人又退了不少,靴子的主人無暇理會旁邊圍觀的人羣,但似乎是不知道怎麼看見自己的靴子就在不遠處,雖然處於下風,但卻把場地牢牢的控制在了這裡。
好在此時老漢已經被挪到了比較遠的地方,雖然他的糖被波及,人倒還沒事。那被糟蹋的糖看得丘萬戴一陣可惜,但這時候下面正激烈着,就算有小孩兒想偷偷去拿一點,都被身邊的大人牢牢的按住。
誰對誰錯丘萬戴沒看出個所以然了,雙方戰況膠着,不算太厚重的衣裳隨着雙方的纏鬥糾纏翻飛,就這麼看,腳上缺少一隻靴的那位青年在出招的時候沒有太多的章法。而另外一位身上帶着邪魅氣質的,則招招狠辣,似乎對方殺了他全家現下必須要報仇的恨絕模樣。
好在單靴青年身旁還有幾個幫手一直護着他,但對方並沒有在意旁邊的護衛,幾乎每一招都是朝着單靴青年招呼去,有好幾次險險擦過青年的面門,都是旁邊的護衛幫他擋掉的。
雙方又對毆了十數招,丘萬戴看着下面的狀況,心臟忽然咯噔了一下,下意識的覺得不好,使着陰邪功夫的男人不耐煩了,這人方纔出手就像逗着單靴青年玩兒一般,忽然一無影閃身,躲過了對方几個彪形大漢的拳頭,直直的朝着單靴青年撲過去,青年眼看不好,急退了數步,在他身前的幾個幫手盡全力攔截,這才躲過這次的險情。
丘萬戴迅速的抱着夏勤落地,把小孩往跟在他們身後的那幾個護衛那兒一塞,也沒緩口氣,直接朝着戰場騰空而去。
那人見丘萬戴的加入一愣,明顯帶了點疑惑,卻又堅定不移的朝着單靴青年攻去。
幾招攻不下,這人的招式越發心急,他看出來了,對方雖然身上的衣服與那蠢貨的衣衫有些相似,但武功路數卻比那蠢貨不知高了多少。
“滾。”原本半句話都沒說的人嘴裡忽然蹦出一個字來,他那低沉的聲音中帶着詭異的嘶啞,一如他面上妖異的五官,二者結合讓原本火熱的場面越發的陰冷,也讓周圍不少人打了個寒顫。
丘萬戴一腳踹翻了在他身邊好幾次幫到忙的單靴少年,忽然開口喝道:“退後。”
看着忽然出腳踹到自家主子的華服少年凌厲的身手,幾個單靴青年的侍衛幾乎是好不猶豫的退後,把一臉忿忿不平的主子又拖後到足夠安全的距離,正打算往前幫忙,卻發現新加入的少年對付對方根本遊刃有餘,他的功夫太有特色,他的出手不快,可說是慢條斯理有條不紊,翻手覆掌,忽而又化掌爲拳,看似沒有用勁,卻是以快打慢,以柔克剛,就在他們的眼中,那人已經吃了他好按照,不像他們,用盡全力的圍着那人轉兒,十下才打中一下。
丘萬戴在上頭觀察這人出狠招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了對方的斤兩,原本兩人究竟誰錯誰對他不清楚,也沒打算管,但這人突然出了殺招,在這種情況下,丘萬戴動作快過了思考,總不能在自己有能力控制住場面的情況
殺人不好。
他也不着急,招招以守爲主,對方眼眸中帶出陰鷙,一道掌風朝着他襲來,氣勢上似乎壓了他半籌,圍觀羣衆不明所以,有的甚至被這場面嚇得不敢呼吸,丘萬戴卻施施然的出手,往左移了半步,靈巧的閃過了對方的手掌。
“夠了吧?”在輕鬆閃過對方兇猛直衝着他胸膛擊來的一招後,丘萬戴左手運起了內力,抓住了對方右半身因爲猛攻而留出一個破綻攻去,先是打中了對方的左上臂,反手卻又是擊中了對方的肩胛。
那人猛的退了幾步,眼神裡帶着怨憤,似乎仍在評估對手的強弱,是否還有反撲的可能,丘萬戴並沒有放鬆警惕我的絕品美女。
“得饒人處且饒人。”
“呸。”
丘萬戴目光如炬,秉持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方纔那句話,他亦貫徹到底。
就在全場寂靜之時,丘萬戴身後忽然傳來了一人洪亮的聲音,這聲音聽得丘萬戴嘴角抽了抽,這世上總有幾個傻逼會在錯誤的時機不停的添亂,很顯然他剛剛出手幫的那位就是,事實上他已經後悔出手了。
丘萬戴忽然想起一句話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心裡離奇憤怒的丘萬戴就差沒反身給單靴青年來一發中指,哪怕對方看不懂,也能解解氣。
雖然他的聲音很快就被圍觀羣衆對他的不滿壓了下去,但看着眼前不大像正派人士突發不善表情,丘萬戴心一凜,做好了再戰的準備。
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人忽然落在了他的身邊,熟悉的氣息瞬間涌到了丘萬戴的身旁,他不用擡頭看就知道是西門吹雪來了。
那人一看來人,本來一個就沒有把握打過,另外一個更是不好惹,在幾乎沒有怎麼考慮的情況下,忽然從附近的攤檔隨手抓起了一個雞蛋,狠狠的朝着單靴青年砸過去,那生雞蛋“啪嘰”一下準確無誤砸中他的腦門,黃色與透明混雜在一起的粘稠液體緩緩的在這人的面上流淌。
在那一刻,單靴青年呆滯,其侍衛呆滯了,圍觀羣衆也呆滯了。
在那一刻,丘萬戴默默給轉身跑路的人點了個贊。暢快!
“媽了個巴子,有種別跑,等着老子幹.你!”那人忽然朝着天邊一道,他罵完那人還不夠,直衝着丘萬戴嚷嚷,“那誰,你怎麼不給老子幹他個落花流水,就他麼這麼放他走了?”
丘萬戴:“……”
衆人:“……”
得了,就一蛇精病,根本就沒有必要跟他計較。
丘萬戴瞅了瞅西門吹雪,又慢吞吞的朝着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夏勤走去。
“就是你!給老子停下來,說你還走?”
那人忽然朝着丘萬戴衝過來,身邊護衛雖然趕緊跟上,卻依然免不了這人被後來冒出來的白衣男人一腳踹飛的命運。
“我格你老子的……”
侍衛有些不忍,勸道:“世子,不如走吧,他們畢竟救了咱們……”
單靴青年,哦不,已經把靴子穿好的青年看着對方直接無視自己的態度,心裡越發不忿:“救他孫子,老子需要他救麼?”
衆人:“……”
這貨腦缺吧,太順口沒注意誰是孫子麼?
“你,還有你,膽敢踹飛老子!”
西門吹雪沒回頭,只吐出一字:“滾。”
衆人:大俠,威武霸氣!
昨天1點的時候補了一些字數,沒看的親可以回頭去看看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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