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員們的心態與想法,曾經身爲球員的陸一奇也明白,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更衣室的矛盾衝突之後,那種和樂融融、齊心協力的氣氛就出現了裂縫,不僅僅存在於雅各布和沃克之間,更多是一種心態的變化,就連眼神交錯都變得生澀起來,彼此之間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裂痕。
隨後的混亂與動盪,更是讓球員們陷入了一種惶恐不安的窠臼裡,每個人都在擔心着,不一定是擔心陸一奇,更多是擔心着一個未知,一個隨時都可能引爆卻無法確定什麼時候發生的炸彈,無人知曉。
那種不安定感,始終存在更衣室裡,揮之不去。
如果持續保持如此狀態而不見好轉,那麼對陣堪薩斯大學,球隊隨時都可能崩潰,而不死不休的宿敵又怎麼可能手軟,屆時他們就將真的凶多吉少,甚至可能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引起無法預料的後果。
他們需要鎮定下來,他們需要安定下來……還有,他們需要團結起來。
“現在!現在就開始跑圈!跟着我一起,在我停下腳步之前,你們都不允許停下!比賽還沒有結束,就不準放棄!”
話音才落,陸一奇就率先開始奔跑起來。
老實說,陸一奇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更衣室問題,每一位球員都有着自己的個性和想法,一點一點調整與磨合,這顯然是不切實際的想法,而且他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但陸一奇知道球員的想法:
橄欖球的事情就留給橄欖球處理。
比起促膝長談的千言萬語來說,一場羣架、一場宣泄、一場爆發,乃至於一場競技,遠遠要更加有效。
於是……奔跑。關於競技的時候,就用競技的方式解決。
踏踏踏。
眼看着陸一奇真的開始奔跑起來,球員們一個個都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無數個問號在腦海之中激盪着,而其中最顯著的一個就是:諾亞教練真的要被開除了嗎?
威法爾德的說法不僅沒有能夠安撫球員,反而引發了懸疑和恐懼的風暴——因爲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更因爲他們明白事情不可能就這樣揭過,暫時的平靜是爲了醞釀更大的風暴,那麼誰將遭殃呢?
但沒有人敢正面詢問,又或者說,沒有人知道應該如何詢問:明知道陸一奇會否認而他們不會相信。
整個訓練課,腦海都被塞滿了問號,根本無法集中精神,然後,陸一奇就開始奔跑了。
第一個衝出去的,是雅各布-吉森。
雅各布沒有說話,只是悶悶地低着頭,咬緊牙關,跟在陸一奇身後奔跑着,那股不服輸的倔強讓他沉默地跟了上去——
他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但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脫離了掌控;雖然他不喜歡陸一奇,但他也不喜歡現在的局面。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正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這種慌亂的感覺很是糟糕。
然後雷吉-沃克也衝了出去,悶頭悶腦地追了上去,快速反超了雅各布,隱隱地壓住雅各布半個身位。
雅各布反超,沃克又反超。兩個人就在陸一奇的身後憋住一口氣較勁,卻又始終沒有把速度完全釋放出來。
喬迪-尼爾森和亨利-吉森也雙雙跟了上去,其他球員們沒有再多說什麼,一個個都跟着跑動了起來。
稀稀拉拉、浩浩蕩蕩、熙熙攘攘,黑壓壓的一羣球員就這樣跟在陸一奇身後,然後開始繞場奔跑起來。
站在場邊的羅伯斯特目瞪口呆,腦海裡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瘋子。”朝着拉蒂默投去詢問的視線,卻沒有能夠得到答案。
遲疑片刻,羅伯斯特又看向了奧古斯都,然後就看見奧古斯都和布洛克滿頭問號的表情——顯然,他們也沒有辦法給予答案,這讓羅伯斯特收回了視線,再次看向了陸一奇,跟隨着那個身影移動。
“……我們應該跟着一起跑嗎?”奧古斯都疑惑地詢問到。
沒有人給予響應,於是,奧古斯都也就偃旗息鼓了,撇了撇嘴,“好吧,就只有阿奇一個瘋子。”
教練挑戰球員?
雖然說長跑耐力不是橄欖球員的強項,但畢竟是保持日常訓練的半職業球員,爆發力與體力也不可小覷,再怎麼樣,下限也足夠高,至少比教練員們還好多了——然後視線餘光就一個個朝着大腹便便的拉蒂默投射了過去。
踏踏踏。
踏踏踏。
毫無預警地,陸一奇就突然提速,如同長跑之中的領跑者,用自己的速度把整個隊伍的節奏提升起來,然後身後的隊伍就開始一點一點減肥瘦身,臃腫的氣球就演變成爲一條長長的尾巴,拖拽在後面。
外接手、近端鋒、角衛和安全衛,他們都能夠跟住陸一奇的速度;跑衛和線衛則緊隨其後,沒有掉隊;但進攻鋒線和防守鋒線的球員,笨重的身體和沉重的腳步就跟不上了,被甩在後面,漸行漸遠。
加速。減速。加速。再加速。減速。
跟在陸一奇身後的隊伍距離已經完全拉開,稀稀拉拉地拉成了一個甜甜圈,而陸一奇已經率領着班克斯、尼爾森等幾名球員開始套圈了,令人驚訝的是,雅各布和沃克依舊沒有掉隊,死死咬緊牙關緊隨其後。
十圈。二十圈。
平時勻速慢跑熱身還沒有特別感覺,持續變速跑之下,持久耐力的差距瞬間就凸顯出來,斷斷續續就有球員開始倒地——
他們也拒絕放棄,在其他隊友的襯托下,自己的放棄顯得如此軟弱,只能咬牙堅持,一直到膝蓋發軟,就直接跪倒在地。
此時,站在場邊瞠目結舌的教練們終於發揮作用了,“把他們扶回來。”拉蒂默那冰冷的嗓音提醒到,衆人這才手忙腳亂的上場“撿”屍體,場面一度喜感。
但神奇的是,陸一奇依舊在帶隊領跑,似乎絲毫不見疲態。
二十五圈。三十圈。
陸陸續續倒地的球員越來越多,尤其是剛纔陸一奇全力加速狂奔了一圈,摧枯拉朽地就拉倒了一片,班克斯雙膝跪地就開始直接嘔吐起來,胃部的翻江倒海根本停不下來,然後就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現在,只剩下雅各布、沃克和尼爾森依舊在緊緊跟隨着陸一奇的腳步,繼續奔跑。
不知不覺地,全場所有視線全部都集中在了四個人的身上,就連躺在地上挺屍的班克斯也無法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