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精緻的套房,坐落在一個十分偏僻的郊外,這裡的空氣十分好,剛剛下過雨的空氣裡摻雜着野草的清香。我已經在陽臺上站了一早上了,貪婪地呼吸着空氣中的那抹清雅。
“彆着涼了,身體本來就不好。”這個時候王子鑫突然出現了,從我的身後給我批了一件自己的外套。那外套上還有淡淡的菸草味。
“子鑫,你送我來這,呂安安知道嗎?”我把外套拉緊了一些,在昨天晚上那種走投無路的時候。我能想到的就只有王子鑫了,除了他,還有誰還可以幫我?我還能依靠誰?
“知道,當時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旁邊,放心吧,她不會出去亂說的,她很懂分寸的。”王子鑫站到了我的身邊,雙手插進了褲包裡,今天他穿地很休閒,一件簡單的灰色v領針織衫,一條米色的休閒褲,他的臉上乾乾淨淨的,看起來就十分清爽。
聽到呂安安知道我來這的消息,我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緊了一下。
“子鑫,你們還好嗎?”
我看着眼前的這個少年,那天在醫院留下的玫瑰花瓣還藏在我包裡的某個角落,我沒有勇氣把它拿出來,也沒有勇氣把它給扔了。
“如你所願,很好。”王子鑫伸展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昨晚我給他打了電話,沒有十分鐘,他就開着車子來接我了,我們上車之後,他就一直開着車在城裡繞,足足繞了有兩個小時,確認甩掉身後的尾巴之後,才帶我來了這個地方。
等到這裡之後,他把我帶進房間之後,就轉身關上了門,自己去了客房。
“那就好。”我不知道該和王子鑫說什麼,我和王子鑫都很清楚,我們愛着對方,很愛很愛,可是我們卻不想再接近彼此,我們都抗拒着,與其彼此糾纏,不如放手,給對方一條活路。
我們都深知給不了對方幸福,我們之間的心結實在是太深了。
何況,現在都已經有了自己名義上的歸宿,雖然我不知道王子鑫對呂安安什麼態度,可一定是喜歡她的,要不也不會乖乖和她結婚。
而我和黑爺經歷過了那麼多,我早就把他當成了我的依賴,我堅信如果我們渡過了這一關,他一定會對我好。
最後,我們不一定和自己深愛的人在一起,不過我們一定會和一個好人在一起的。
那就足夠了啊,你給不了對方幸福,那就放手。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王子鑫帶我吃過早飯之後,問着我,就在這個時候,呂安安的電話打了進來,王子鑫看了我一眼,接起了電話。
“好,一會我就來陪你去做產檢,你別急啊。”王子鑫小聲地對着電話那頭說了幾句之後,就把電話掛了。
而我聽到產檢那兩個字之後,用指甲掐進了自己的手心裡,用手心的痛,來強迫自己淡定,這時我才發現我之前在心裡安慰自己的那些話都是屁話,什麼放手,什麼活路,我才二十多歲,那些人生境界果真只能是想想而已,此時聽見產檢兩個字的時候,什麼理智都失去了,去他媽的吧,我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
不過我還在儘量壓制自己,“產檢?懷孕了嗎?”
王子鑫沒有說話,我不孕把輸卵管摘了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當時還是他在醫院照顧我的。
“是嗎?”看着王子鑫一句話不說,我又重複問了一遍,眼淚已經涌到了眼中,可是我努力壓制着讓自己不哭出來,在心裡默默罵着自己賤,人家懷孕是好事,王喜兒你哭毛線啊?你還想怎麼樣?認清楚現實好嗎?
王子鑫,早就是別人的了。
你就是一個婊-子,憑什麼想要佔有王子鑫。
可是越是在心裡罵着自己,就覺得越難受,最終實在是忍不住了,在王子鑫的面前大哭起來了,其實我多想大大方方地對他說一句,恭喜。
可是,王子鑫啊,我他媽愛你啊,這話我怎麼說得出口。
王子鑫見我哭起來之後,很想過來抱抱我,可是他突然想到了呂安安,那個較弱的女人,已經給他懷了一個孩子,這幾天孕吐特別嚴重,整日吃不下飯,好不容易吃了一點就吐,這纔沒多久,整個人都瘦了不少。
他還記得結婚的那天晚上,當人羣散盡之後,他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發呆,心裡一直重複着王喜兒走的那副狼狽的樣子,其實當時他很想追出去的,可是那時候呂安安抓緊了他的手,十分委屈地在他耳邊哀求着他,不要把她一個人丟下。
然後他心軟了,是啊,他現在追出去算什麼事?這裡全是呂安安的親戚朋友,本來王喜兒來鬧一場就已經是一個笑話了,難道他還要再讓人再看呂家的笑話,看呂安安的笑話嗎?
可是當一切喧鬧結束之後,他腦子裡關於王喜兒的樣子,卻怎麼也揮之不去,可是他除了在心裡罵娘,還能做什麼?
難道還跑去對王喜兒說,我們結婚吧,我不在意你和王峰的那些破事,我不在乎你對王峰做的那些事,我們結婚吧。
呸,那些話,他能說出口嗎?
就在他心窩都要糾結在一起的時候,呂安安送走了最後一波客人之後,走到了他的身邊,從身後抱住了他,眼淚就順着流進了他的頸窩,那時候他突然醒悟,眼前這個女人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他要對他負責。
以前他浪蕩,他放縱,在得不到王喜兒的時候近乎抓狂,可是現在他不能浪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陪他渡過了太多劫,那時候王峰剛死,剛收到消息的時候,他一個勁用頭撞着牆,想着把自己撞死就一了百了了,這個時候是呂安安出現了,威脅他說,如果他再撞,她也撞,這個女孩看似柔弱,可是卻說撞就撞,一下就把自己白嫩的額頭撞出了血,當那鮮紅的顏色刺激着他的眼球的時候,他終於妥協了,不再鬧了,抱着她痛哭了起來,那是他爸啊,即使他沒有喊過他兩聲爸爸,可是他身上還是留的他的血啊。
此時我坐在桌子上,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手拿着叉子,不敢擡頭看王子鑫,我不知道王子鑫現在在做什麼,可是我已經很明確地感覺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感了。
我想說點什麼,我想抱抱王子鑫,可是最後我除了哭之外,還會做什麼?在王子鑫面前,我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別哭了,好嗎?”最終王子鑫還是忍不住開口對我說。
我有一肚子的怨氣,我想罵人,想打人,甚至想掏出槍來打自己一槍,可是最後這些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眼淚,我除了哭,還是什麼都不能做,我一點立場都沒有。
“子鑫啊。”我哽咽着叫出了王子鑫的名字,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你去陪她吧,她懷孕了,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
王子鑫聽了之後,拿起了杯子直接就扔到了地上,瞬間杯子就摔碎在地上了,砸了一個粉碎,而他自己一臉惱怒地低吼了一聲。
看着他這個樣子,我哭地更厲害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暢快地哭過了,哭到心窩疼。
“我走了,安安還在等我,你就留在這,有人來別開門,我自己有鑰匙,晚點來看你。”王子鑫砸碎杯子之後,拿起外套就出門了,當門突然關上的時候,我壓根不知道,躲在門後的王子鑫也無力地蹲在地上哭了。
有些事,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做主的。
我們能做的永遠都是被命運牽着鼻子走。
然後和愛自己的人,自己愛的人,互相廝殺,以獲取存在感。
王子鑫走了之後,我安靜地呆了好一會之後,才明白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收拾乾淨了屋子,拿起了屋子裡的電話,趕忙給二皮打了電話,可是二皮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落到龔欽的手裡了,這個時候我特想去看看二皮那邊的情況,可是我又不敢輕易出這個門,從昨晚就可以知道,現在一定很多人盯着我,要是我貿然出去的話,估計還沒有到二皮那邊,就被人抓走了。
昨晚我還以爲沒有人跟來,要不是王子鑫聰明,看出了身後有車跟蹤,我還以爲自己真的已經安全了,龔欽那個老傢伙,城府實在是太深了,他一定是故意放我走的,就是想着引出黑爺,他知道我一定不會告訴他的。
他還是不放心我,即使已經證實了我是他的女兒。
想了一會之後,我又給小北打了電話,想要他去聯繫二皮,可是電話剛一打通,小北就慌慌張張的,“喜兒,你在哪?”
“怎麼了嗎?”小北很少有慌張的時候,我一聽他的語氣就想到是不是我媽還有傻妞出事了。
“今早我出去了一趟,這剛回來,整個屋子就被人翻過了,我急忙趕往地下室,可是裡面的人早就沒有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