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爺,應該就是風婆婆了。
“巫師你好。”徐星光學巫師盤腿坐在地上,她盯着光束中那片玻璃碎片,詢問道:“你面前這東西,是什麼?”
巫師臉上戴着一張灰色巫師面具,遮擋住全貌,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而那雙眼睛,其實也是瞎的。
巫師‘凝視着’正前方,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但能感受到從那團光束中散發出來的溫暖之意。“你是指,那片碎片嗎?”
徐星光頷首。“正是。”
巫師說:“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我們巫師一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巫師殿,守着這東西。這東西,是我們祖師爺留給我們的遺物。”
“據我的師父交代,這東西是祖師爺意外得到的天外之物。說是有一日,祖師爺行走在街上,突然聽見了頭頂有呼嘯聲,她仰頭望天,就看見一面鏡子砸了下來。但奇怪的是,那鏡子在將要砸到她頭上的時候,突然就消失了,只有這塊碎片,落在了她的面前。”
“祖師爺在撿起碎片的那一霎,便意外覺醒了預知異能力。”
聽完巫師的解釋,徐星光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輪迴鏡是天外之物,是莫宵大人煅燒的靈器,莫非輪迴鏡當初在聽到霍聞安召喚,抵達他們世界的時候,還曾引起了時空交錯。
也就是說,她被輪迴鏡砸中的那一刻,她所在的時空跟風婆婆所在的時空交叉重疊在了一起。
鏡子砸中了她,她陷入了昏迷,卻有一塊碎片掉進了風婆婆所在的時空?
除此之外,徐星光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祖師爺臨終前有遺訓。”巫師伸手觸摸那團光束中的碎片,徐星光便看見巫師的手指,從那塊碎片中穿了過去。
徐星光有些驚訝。
巫師低聲解釋:“能看見碎片,併成功觸摸碎片的人,就是我們綠血人一族真正的救世主。我們綠血人族沒法覺醒異能,也沒有預知能力,我們只有自毀雙眼,才能‘看到’碎片的存在。”
“爲了等待救世主,我們巫師一脈,代代繼承者都要在師父臨終前自毀雙眼。”
“徐姑娘。”巫師說:“你剛纔一進屋,碎片中就散發出來了晶瑩微光,你就是我們巫師一脈在等待的救世主,對不對?”
徐星光沒有正面回答巫師,只說:“我試試。”
她望着那片碎片,遲疑了下,纔將手伸向那團微光。
巫師無法觸碰的碎片,卻被徐星光輕輕捏在指尖。
巫師‘看到’碎片被兩根纖細長指握住,他趕緊轉過身子來,朝徐星光虔誠地跪拜,“徐姑娘,您就是祖師爺讓我們等待的救世主!”
“我們綠血人族,忍着恥辱在他人的土地上苟存,只爲有朝一日能遇到明主。我們渴望明主的出現,帶領我們抗議!”
“徐姑娘,請您救救綠血人族吧!”
被壓迫奴役的人,要麼忍氣吞聲,自甘毀滅。要麼奮起反抗,戰鬥到死。
而綠血人族實在是太弱小了。
他們族人有百萬,除去老年跟幼年,能參戰的人只有三四十萬。
而神武界中,光是平民就有數十億!
他們拿什麼鬥?
他們看不到希望。
“徐姑娘。”巫師說:“綠血人族從不畏戰,若您願率領我們打響自由之戰,我族無論老弱病殘,將誓死追隨!”
大廳裡,一時間寂靜無聲。
聽不到徐星光的迴應,巫師惴惴不安。
須臾,徐星光伸出食指,擡起巫師的臉,問他:“爲什麼戴面具?”
巫師遲疑了下,才說:“毀五官、斷姻緣、注孤生。這是我們爲了成爲巫師,必須付出的代價。”
“摘下面具,我看看。”
巫師猶豫了下,才躊躇地摘下面具。
除去面具後,一張被詛咒的醜陋面孔,便呈現在徐星光的面前。那張臉像是被燒傷了一樣,臉部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就連鼻孔跟脣邊肉,都是燒傷一樣的扭去疤痕。
這樣一張臉走出去,能嚇哭男女老少。
盯着那張臉,徐星光又問他:“你們巫師一脈,傳到你這一代,是第幾代?”
巫師說:“32代。”沒有面具遮擋,巫師說話時的神態,呈現出一種讓人心理不適的恐怖感。
但徐星光並沒有感到噁心害怕。
她對巫師充滿了敬意。
爲了守護風婆婆的預言,爲了等到解救族人的那束光,這32人犧牲了他們的所有。
徐星光撫摸着手中那片碎片,從中感受到了一股執念,那大概是風婆婆的執念吧。
“巫師,你不能將解救綠血人種族的希望都寄託在我的身上。我可以帶領你們參戰,但你們能否被我重用,成爲一把鋒利的刀,還得看你們族人的表現。”巫師凜然點頭,“徐姑娘說的對。”
“從今日開始。”徐星光站起身來,那束光就落在她的頭頂,真就有一種救世主的宿命感。
徐星光垂眸盯着巫師,她語重心長地說:“讓你們的族人走出去,去到各大聯盟,儘可能學到更多的知識。戰鬥知識也好,科技知識也好,醫學知識跟管理知識,學什麼都行。”
巫師緊鎖着眉頭,在思考她說這些話的用意。
“解救一隻被鎖在馬戲團籠子裡的老虎,不是打開籠子放它逃回森林這麼簡單。”徐星光耐着性子,繼續點撥巫師:“想要真正解救這隻老虎,打開牢籠大鎖只是第一步。訓練它恢復野獸本性,學習捕獵方法,適應叢林法則。讓它迴歸森林成爲猛獸之王,纔是真正的解救之道。”
“同理,解救綠血人,不是打一場勝戰,得到一塊土地這麼簡單的事。”
“你們不能再固步自封,得走出去,學着融入這個世界,爭取成爲這個世界上重要的一部分。當你們的族人深入到各行各業,無法再被這個世界當做腐肉隨意刮掉丟棄的那一天,纔是你們綠血人真正得到解救的那一天。”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巫師幡然醒悟,他站起身來,由衷地向徐星光鞠了一躬。“徐姑娘,您今日教誨,令我明悟。謝謝您。”
見巫師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徐星光也覺欣慰。
她摸了摸指腹中那塊碎片,從中感應到什麼,便輕輕閉上眼睛。
她試着去感應那塊碎片。
當她意識沉靜下來時,她的意識竟然進入到了一個陌生的異世界。
那是一個修仙系統的異世界,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像是看電影一樣,看完了一個風姓女子的一生。
那個女孩子出生,一出生就是風雪城城主府的千金。她小小年紀就被測試出擁有水性單靈根,被送到了一個大宗門去學習修仙,修的是預言術。
她25歲之前的人生,可謂驚豔順遂。
但她卻在25歲那年,邂逅了一名男子,最終沒有抵擋住那男子的求愛,跟他成婚,生子。孩子十歲那年,在一場保護天下蒼生的大戰中,失去了她的丈夫。
她執迷不悟,一心想要復活丈夫,在那個世界裡一待就是五百年,直至修爲耗盡,靈魂枯竭而亡。
風姓女子一死,徐星光的意識就被彈回了現實世界。
她舉起手中那塊碎片,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輪迴鏡降落他們世界的時候,因能量紊亂,同時選中了不同時空中的徐星光跟風婆婆。而風婆婆沒能渡過第一世輪迴,就沉浸在情愛之中不可自拔
風婆婆輪迴失敗,擁有了預言之力的她,提前預知到了神武界未來的結局。
輪迴失敗,心中有愧的她,便主動前往古夏國見神隱鶴安,告知神隱鶴安有關林飄飄身份真相的事。
綠血人族巫師一脈,也是她爲徐星光留在神武界的助力。
至於“颶風沉海帝陵開,黑隕現世帝歸來”這句話,也是她特意留給賀遠航和神隱帝王忠誠追隨者們的預言。
賀遠航在這句預言力量的支撐下,忍着孤獨,不斷地沉睡又甦醒,只爲儲備戰力,等待神隱帝王歸來,整頓病態的神武界。
在徐星光弄清碎片真相的那一霎,那碎片完成了風婆婆的執念,化作光消失不見。
徐星光很快便整理好心緒,拿到了巫師跟其他綠血人的血液樣本,就馬不停蹄地趕回牛駝峰山脈。
*
翌日清晨,東方翼將一袋營養劑揣進書包,就戴着徐星光讓他準備的金屬綁帶,騎着飛行平衡車去叢林瀑布訓練。
他按照徐星光教給他的辦法,站在光滑的青苔石上扎馬步。
徐星光離開前交代過他,讓他好好練習,每天必須扎馬步兩個小時,她回來了會檢驗他的訓練成果。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東方翼從最初蹲半個小時馬步就雙腿打擺子,到現在蹲一個小時馬步纔開始有些疲憊,進步可謂神速。
每天早上蹲完馬步,東方翼都累得像是丟了半條命,但只要睡上一晚,第二天早上起來,東方翼就會發現體內多了一股奇異的暖流。而那股暖流讓他覺得身體輕盈不少,腳下沉重的鐵鏈都有種如同虛設的感覺。
他知道這法子很有效,堅持下去,停滯不前的古武實力一定會有所突破。
是以,他每天都不敢偷懶,認真訓練。
一個小時過去,東方翼額頭開始冒汗,雙腿又感到痠軟。
他想過放棄。
但只要產生‘放棄’這個念頭,東方翼的腦海裡就會浮現出父親在帝王城本家,被家主斥責羞辱的畫面來。
他不能放棄!
他要練好古武,要成爲不比異能力差的強者,帶着父母跟姐姐建立另一個東方家!
這樣一想,東方翼心如磐石,他試着放空大腦,專心去想別的事。
不知不覺,東方翼深入冥想,就忘了身體的疲憊,陷入了另一種微妙的狀態。
徐星光來到河邊,看見站在青苔滑石上,明明雙腿已經累得在顫抖,但神情卻平靜淡然的東方翼,脣角微微上揚起來。
她果然沒有看錯,東方翼這小屁孩,有他老祖宗東方璟的練武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