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情戒老人
凡塵邁步出了南清宮,一路往南天門走去,在快到的時候,他看到前方一個長身而立的身影,是溫流。
溫流轉身看向凡塵,兩人對視,一時間皆是不語。
凡塵邁步上前,出聲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溫流輕聲道,“凡塵,這樣做,你究竟值不值得?”
凡塵一張絕世的面孔上,唯有波瀾不驚,他出聲回道,“如果對方是小孽,你說值不值得?”
溫流眼中一閃而逝過什麼,終是不語。
凡塵徑自越過溫流往前走去,但是走了幾步,他又停下腳步,沒有回身,只是出聲道,“如果我不能再回來,請你務必照顧好她”。
溫流垂着的手指輕顫,他微微皺眉,出聲道,“我不能答應你,照顧她的事,由你自己親自來!”
說罷,溫流邁步往回走去。
凡塵脣角輕輕勾起,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溫流……
這次下天界,凡塵不去妖界,更不是去人界,而是來到了三界之外的地方,這裡本是禁忌之地,一般人也是無法來此的,但是凡塵是真的沒有旁的法子了。
上一次爲了救邏孽,他已經拿走了自己體內的一半靈力,現在的他,無力再去救回她,只能靠別的靈力。
所謂的三界之外的地方,實則是一個名喚‘情戒老人’的住處,因爲他本身不算是三界中人,所以他所居之地,亦不是三界之中的地方。
凡塵踏入這片土地之上,放眼望去,綠草藍天,蒼松翠柏,遠方依山傍水,流觴鳥鳴,端的是仙境一般的地方。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芳香,那是混合了數十種鮮花的香味。
凡塵邁步往前走去,耳邊是蟲鳴鳥叫之聲,突然,一隻白色的猴子從前方的古樹上,拽着一條蔓藤飛過來,好巧不巧的落在他的腳邊。
凡塵微垂着視線,和猴子黑色的眼睛相對視。
他不慌不忙,只是出聲道,“麻煩通傳‘情戒老人’,就說凡塵有要事相求”。
他話音剛落,腳邊的白猴就變成嫋嫋白霧,隨後,一個穿着簡單白衣的男子立於面前。
他面容清俊,躬身對凡塵一禮,出聲回道,“上神請隨我來,家師已經等候大駕多時”。
說罷,他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凡塵微一點頭,然後跟着他繼續往前面走去。
一路前行,眼前的世外仙境,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漸漸變得灰濛濛的天色,地下的芳草和百花,也被獸骨和人骨所覆蓋,充斥進鼻腔的是屍體腐爛的惡臭味。
耳邊隱隱傳來呻吟聲和痛苦的喊叫,凡塵面不改色,甚至連心跳都沒有波動。
又往前走了一段,煉獄的景象消失,這次化成的,卻是一個極簡單的青磚紅瓦房,房前是一個院子,院中有養些小動物,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立於門前,正微笑着朝着誰擺手。
凡塵的眼皮不可抑制的輕輕一顫,但他腳步卻沒有停留。
繼續往前走,但是身邊的景象卻沒有停止過,凡塵甚至看到了他自己,他躺在寢宮的牀榻之上,身邊的……是邏孽,她緊緊的握着他的手,她在微笑,即使是在淺黛施法,馬上就會要了她命的時刻。
凡塵咬緊牙關,皺着眉頭,但卻不敢有絲毫的駐足和停留。
終於,眼前忽然一道白光,所有的景象全部消失,凡塵聽得身邊的男子出聲道,“上神,家師就在裡面,請”。
凡塵看清眼前是一個全石頭砌成的地下宮殿,他腳下就是一條很長的,往下而去的石階。
輕輕點頭,凡塵邁步往下走去。
宮殿周圍都是亮着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照的地下猶如白晝,凡塵隨着身邊的男子一路前行,終於在繞過很多相似的迴廊之後,來到了一處灰色的雙扇門之前。
男子一直垂着頭,站在門邊,恭敬的道,“師傅,上神到了”。
屋內好一會兒沒有回答,後來只覺得身邊一陣陰風掃過,雙扇門敞開。
男子對凡塵道,“上神請”。
凡塵微微點了下頭,然後邁步進了屋中,雙扇門再次緊閉。
凡塵站在都是石頭打造的屋中,身子向右,看着那灰色紗帳遮擋之後的地方,出聲道,“晚輩凡塵冒昧來訪,有一事相求”。
屋中安靜的幾乎令人汗毛豎起,不知道過了多久,從那層層幔帳之後,傳來一個低沉暗啞,像是枯樹枝要被折斷的聲音,回道,“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所有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中,你比我想象的來的還要晚,我等你多時了”。
凡塵第一次微垂着頭,一副恭敬的模樣,即使在天帝面前,他都沒有如此過。
幔帳裡面又傳來聲音,“你即來此,就知道我一定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你將會失去什麼,即便如此,你還是想要如此做嗎?”
沒人見過‘情戒老人’的真容,只是仙妖二界皆知,這世上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所以這漫長的歲月中,也有不少人冒着危險來找他幫忙,但是有一個規矩,要達成一件事情,就必須拿自身的另一件寶貴東西來換。
凡塵低着頭,出聲回道,“凡塵知道規矩,只要您願意幫邏孽復活,我願意奉上自己擁有的任何”。
“呵呵呵呵……”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傳來。
‘情戒老人’出聲道,“你和那妖精邏孽之間,歷經諸多試探和磨難,終究是放下不了彼此,虧得天帝自詡看透天機之人,卻不懂普天之下,即使能釋讀天書,但誰又能看得懂人心呢?衆生輪迴於苦海,生生不息,卻就一顆人心,危而難安”。
凡塵垂着頭,細細的聽着,但卻面無表情。
‘情戒老人’道,“我可以幫你,但作爲代價,我要你身上最重要的東西”。
凡塵早知會做這樣的等價交換,所以他平靜的回道,“只要能救活他,凡塵願意”。
‘情戒老人’卻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