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從來都不是朋友
外面的聲音並不小,黃哲早就將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苦笑着,淚水卻無法控制,雙手掩面,淚珠從指縫間滑出。
他早就明白,爲何還會哭泣呢。本來就是,他就是愛她呀,爲何自己還那麼傻,覺得他愛的不是她呢。黃哲呀黃哲,不是已經不想了嗎,爲何還戀戀不捨,爲何還哭泣?低聲抽泣着,有誰能真正明白他心中的那份無奈,又有誰能讀懂他心中的那份渴望。蜷縮着身子躲在牆角,就像是小時候的他,無聲地乞求有個家,有爸爸,有媽媽,他不是沒有人要的孩子,他也想要爸爸媽媽陪在自己身邊,他只是想要一個家,真的有那麼難嗎?
長大了之後,他還是渴望有一個家,有心愛的人,有兩人的孩子。
淚水滴答在臂上,滴答在地上,透明的珠子裡面似乎有着那人所有的委屈。
那種痛,彷彿有人在揪着自己的心臟不放。似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聲音,黃哲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上臂,死死的咬着,不讓一絲聲音泄出。
不知道現在已經是什麼時候,黃哲覺得自己的天都黑了。直到痛到麻木,黃哲才光着腳丫從牀上下來,打開休息室裡面的冷箱,拿出一瓶水,對着鏡子冰着自己泛紅的眼眶。刺骨的冷怎麼也比不上揪心的痛。
“趙小姐,容許我插一句。總經理愛着你姐姐這件事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你怎麼可以質疑他對你姐姐的愛呢?”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黃哲又恢復了溫柔公子的翩翩風範,高挑的他穿起白色的西裝,顯得十分有範:“我的工作就是處理總經理那些雜七雜八的瑣碎事,趙小姐的姐姐如此厲害,而總經理又那麼寵愛她,怎麼可能捨得讓她降低身份來處理這些事情。總經理只是一時沒想通才會拒絕你的要求罷了。”
一番話嗆得趙童語說不出一句話。黃哲說完之後轉過身,面對蘇慕黑,卻不看他:“總經理,我想,既然有比我能力更強的趙小姐來幫你,你的負擔一定會減輕不少,而且,你不也想多和趙小姐多處些時間嗎?”
處理事情對蘇慕黑來說根本就是小問題,只要他願意,不是他吹牛,多來十倍的工作量對他來說都很簡單。他只是希望……他希望誰陪着他?是她還是他?
蘇慕黑習慣性地摸着腕上的那顆珠子:“那你呢?”
“我呀,我本來就是來幫瑾璃的,當然是回設計部繼續我的代理生涯啦,直到找到能代替瑾璃的人才爲止。”黃哲語氣輕鬆,但是心裡卻在滴答着血,每說一句謊話,他的心都會痛一下。
“這……”
“這樣最好了,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還老霸着這個位置,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今天的目的達到,趙童語不知道有多開心。雖然和預期的結果有些不同,可是又怎麼樣,只要能把這個讓她渾身不舒服的人離開她的視野,她就覺得舒服。不過還是有點遺憾,若是能待在蘇慕黑身邊工作的人是她那該多好。
突然間一股寒風吹過,趙童語哆嗦地擡起頭。
嚇!趕緊低頭,算了算了,還是趙童言來就好。
“這段時間多謝總經理照顧了,反正我東西不多,收拾一下就可以下去了。希望總經理可以和趙小姐恩愛有加,百年好合。”說罷,黃哲在自己位置上收拾了一會,揹着他的背後姍姍離去。他故意走的很慢很慢,可是那人卻沒有喊他一句。
走進電梯,心已死。
久久沒見有聲音,趙童語擡起頭,望着渾身散發暴戾的蘇慕黑,一句話也不敢說。
望着黃哲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蘇慕黑的心揪痛着,一把將桌上的東西都撥倒在地:“滾——!”
咦?趙童語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是在對誰說話。
“給我滾!別再讓我看到你,否認不管你是不是童言的妹妹,我都不會放過你。”那原本狹長的美麗眸子充滿了血色,連那顆美麗的淚痣都通紅,煞是駭人。拎起包,被嚇到的花容失色的趙童語狼狽地往外逃,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她再也不敢惹上他了,不不不!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他會那麼恐怖。早知道出門前就應該先查看黃曆才決定出不出門了。
一拳下去,結實的桌子有了裂痕,可是這也難以消除蘇慕黑心中的憤懣。再一腳踢向桌子,視線所及之處沒有不被殃及的。室外哪知室內事,衆秘書和助理繃緊了神經,心中默默期待,默默詛咒,都是那該死的趙家千金。
胡亂發泄一通之後,蘇慕黑走進休息室,躺在碩大的牀上,一手捂住眼睛,任由所有的思緒在腦海中打架。
他是怎麼了?他到底是怎麼了?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是愛着趙童言,從他最近的心情就可以得知。她能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自己應該是高興的,但是爲什麼,此刻的他壓根就開心不起來?不得不承認,他是因爲黃哲的離去而難過,更是因爲黃哲的話而惱怒。也許剛開始讓黃哲到他身邊工作是出自私心,是爲了讓他幫忙尋找她的下落,當然,也順利讓他找到了她,可是,兩個人在一起那麼久,他以爲,他和黃哲起碼也算是好朋友。
既然如此,爲何他還如此迫不及待想要離開自己,難道他從未把他當成朋友嗎?想到這個可能,蘇慕黑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想的沒有錯,黃哲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朋友,一是自己沒有這個資格,二是自己辦不到。特別是知道蘇慕黑是那個人之後,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內心的感覺。可是再怎麼無法欺騙他還是會繼續欺騙。雙手掩面,背靠着冰冷的鐵壁,獨自在空蕩蕩的電梯裡面道別自己的愛。他註定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別了,他的愛。
再次踏出電梯門,勾起一抹微笑,他還是他,那個溫柔的翩翩男子。陽光總在風雨後,別擔心,別哭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