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繁華地段的中心,Saber和愛麗絲菲爾的組合還是那樣的引人注目。身穿華服氣質高貴的銀髮少女,以及被少女勾住手臂的玲瓏美少年。即使在某個電影明星雲集的酒會派對上,也未必能目睹如此完美的組合。往日只有在屏幕上才能看到的影像,如今卻活生生地上演在日本某個城市的街道上。路人往往只要看一眼,就都會停下腳步。兩人只是漠然的走着,不像戀人般親密,也不像遊客般興奮,只是那樣沿着街道走着。偶爾他們會停下腳步,微笑着眺望在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的窗戶。或是好奇地打量展示櫥窗裡的陳列品。但他們只是看着,卻不曾進過任何一家商店。他們像旁觀者,雖然走在這條街上,卻不處身於這片紛擾中。
冬天的太陽終於完全落下,街道被黑夜披上了另一層色彩。當看到色彩斑斕的霓虹燈不停閃爍的景觀時,愛麗絲菲爾沉醉了。世界上有無數城市的夜景遠勝於冬木市,但對於愛麗絲菲爾來說,自己的雙眼親眼看到的這一切,纔是最美最珍貴的寶物。
“太漂亮了……原來只要人多,夜就會變得這麼漂亮啊……”愛麗絲菲爾不禁激動地自言自語着,而Saber則無語的點了點頭。對於她來說,這片與自己曾經生活的時代相距甚遠的景色,同樣也給她帶來了相當多的感慨。但她腦子裡始終有一根弦緊繃着。這裡是敵人的領地,這一點從未改變。
Saber的索敵能力並不優秀,而且根據情況不同,四處徘徊的Saber反而可能被敵方Servant先發現。雖然敵人大多不會直接對人羣進行攻擊,但或許敵人會抓住某個時機對自己進行突襲。即使如此,她卻並沒有逼迫愛麗絲菲爾,而是選擇去陪她呼吸自由的空氣。這都是因爲,她對自己的劍寄予了從未動搖的信心。她是被聖盃所選出的最強職階之一劍之座的英靈,如果是近戰則無人能凌駕於她之上。她相信無論在什麼狀況下展開戰鬥,自己都能從容應付。所以,被偷襲反而最有利。只要光明正大地擋下攻擊,再找機會反攻就是了。她會讓所有低估她的愚蠢的對手知道,什麼纔是劍士。
“Saber,接下來我們去看海吧。”
看着愛麗絲菲爾那一臉藏不住的興奮,男裝少女微笑着點了點頭,絕不能讓她注意到自己的緊張。自己曾發過誓要保護愛麗絲菲爾,所以連此刻愛麗絲菲爾所體會的喜悅,Saber也決心守護到底。
只要走過橫跨未遠川的冬木大橋,就能看到那裡有一座大型海濱公園。夜深了,寂靜的小路上只有她們兩人慢慢的走着。海上的北風毫無遮攔地直接刮過,吹起了愛麗絲菲爾銀色的長髮,髮絲如同流星尾般舞動着。這裡冬天時因爲海風的關係,連約會的情侶都不願靠近。而第一次親眼見到海的愛麗絲菲爾,則因爲早已習慣了寒冷而沒有在意。
“這裡,應該趁天亮的時候來的。”海中只有冰冷的黑暗,Saber看着這樣的海,心懷歉意地開口說道。
但凝視着海平線的愛麗絲菲爾卻立刻回答道:“沒有啊,夜晚的海也很美,像是夜空的鏡子。
愛麗絲菲爾聽着重重的海浪聲,逐漸露出了滿臉的笑容。或許是因爲這天玩的很開心,她雪白的臉頰上浮出一層淡淡的紅暈。看着這樣的她,沒有人會想到她已經結婚並生了孩子。她的笑容那樣的純真無邪,彷彿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
“原來和騎士您共同漫步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是如此快樂的事情。”
“不知我這個冒牌騎士的表現是否合格?”對於愛麗絲菲爾的玩笑,Saber這個不苟言笑的英靈居然說出了這樣調侃的話語。
“合格,而且無懈可擊。Saber,今天的你是世界上最最完美的騎士。”
“這是我的榮幸,公主殿下。”
面對言辭誠懇的黑衣少女,愛麗絲菲爾似乎有些害羞地把臉轉向了海面。
“Saber你喜歡海麼?”
“這個……”Saber苦笑着,思緒卻飛回了遙遠的故鄉。“在我那個時代,我的國家……海的那邊是侵略者的聚集地。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有讓人不快的回憶。”
“這樣啊……”愛麗絲菲爾的表情因爲Saber的回答而變得凝重了,“我真是的,對不起,我們一樣都是女孩子,可你身爲亞瑟王,所以不可能有空去和騎士約會什麼的……”
“嗯,也是啊。”Saber一臉輕鬆的笑着縮了一下肩。她從不後悔捨棄女人的身份,因爲她在乎的是馳騁於戰場的榮譽。“愛麗絲菲爾,其實你喜歡的不是和我,而是和切嗣一同逛街吧。”
面對Saber的提問,愛麗絲菲爾露出一個清楚的笑容。“和他……是不行的。會想起難過的事情。”
Saber覺得有些不明所以。“難道切嗣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不快樂嗎。”
“不。我想他應該和我感受到了同樣的幸福……可是不行,他是那種會因爲‘幸福’而感到痛苦的人。”
“……”Saber反覆咀嚼着這句話,想要通過它去理解衛宮切嗣這個男人心中所存的矛盾。“他覺得自己不配感到幸福。對麼。”
“或許吧。他總是用自己的心去懲罰自己。想要追逐着理想活着,就只有使自己變得更爲冷酷,可他做不到。”愛麗絲菲爾眺望着這片海,想象着丈夫正在一個不知名的城市中,爲了和自己共同的目標而奔走的身影。
Saber想要再說些什麼,可她不知還能說什麼。真後悔談到了這樣一個話題,這下今天的對話算是結束了吧。這真是一個讓人不愉快的結局。突然間,Saber抓住了愛麗絲菲爾的雙臂將她拉近自己。而因爲這樣的動作,愛麗絲菲爾平靜的目光與Saber在瞬間交匯。
“敵方的Servant?”
“是的。”
沒錯,在橫向一百米左右遠處的陰影中,敵人挑釁般故意暴露着自已的氣息。而在明知自己的氣息已被Saber感知的情況下,對方沒有靠近而是在逐漸遠離。
“看來,他是想引我們過去。”
“嗯,還真有風度啊。是想讓我們選擇戰場嗎?”
愛麗絲菲爾的聲音還是那樣平靜,而這份平靜,也正是她完全信任Saber的證明。Saber則是再次默默慶幸着自己遇到了一個好主人。
“看來對方的想法和我們一樣,想要引我們主動出擊。Saber,看來對方也是和你一樣,是喜歡從正面進行對決的Servant。”
“嗯,看來不是Lancer就是Rider,不枉我做他對手。”Saber邊點頭邊自言自語着,而愛麗絲菲爾則對她還以一個大膽的笑容。
“那就好好招待他吧。”
“如您所願。”
如果對方想要將自己引進對其有利的區域,那貿然上前還是有一定危險的。但根據Saber的實力,她根本不必去擔心這些。她的主人完全清楚自己的Servant的實力。Saber向着敵人的所在的方位走去,腳步輕鬆而自信。愛麗絲菲爾跟在她身後,同時按下了藏在口袋中裝置的按鈕。這是切嗣交給她的發信器,據說可以用來告訴切嗣自己的位置。切嗣非常喜歡使用這種沒有魔力的機械小道具。愛麗絲菲爾相信Saber的力量。但願這次的敵人實力遠在Saber之下,然後被她引以爲豪的Servant輕鬆擊敗。愛麗絲菲爾期待着這樣的戰鬥。是,如果可能的話……她想看到在切嗣介入戰鬥的瞬間,騎士們分出勝負。
與海濱公園東部相接的是一片倉庫街,這片區域同時也具備了港灣設施,將新都與地處更爲東部的工業區互相隔開。一到晚上這裡就幾乎沒人了,昏暗的燈光照射着街道反而更顯出一片空虛的場景。無人駕駛的起重機整齊的排列在海邊,看上去像是巨大的恐龍化石一般,讓人感到有些不舒服。而這裡用來進行Servant之間的決鬥,卻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Saber和愛麗絲菲爾就像勇敢接受挑戰的決鬥者一樣,堂堂正正地走在寬闊的四車道上。而敵人也大膽地站在了道路的正中間。而對肯的異樣打扮和他散發出的強烈的魔力,都表明對方是個不同尋常的存在。兩個Servant到彼此距離十米左右處停了下來,對峙着。這是Saber遇到的第一個Servant,一場以性命爲賭注的戰鬥即將拉開序幕,她仔細地觀察着對方。對方將長髮攏到腦後,Saber發現這其實是個五官端正的男人。他的武器相當惹眼,是一把比人都高的兩米左右的長槍。在七個職階中,在“騎士”之座有三個,Saber、Archer和“槍”的英靈。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則應該正是名爲Lancer的Servant。而異樣的是,他的武器並不只這一把長槍。除了他一支用右手握着扛在肩上的長槍,左手中還有一把大約只有另一把三分之一長度的短槍。如果能活用槍的長度,那麼可以將兩把短槍併爲長槍使用。但不說刀劍,今天所見的這種同時使用兩把不同長度的槍的場面還真沒見到過。兩把槍從柄到刃,無一不被一種類似咒符的布所纏繞着,讓人看不見它們的本來面目。恐怕是爲了隱藏寶具的真名而想出的對策吧。
“終於來了。我等了好久好久,可就是沒人敢來這裡啊……迴應我的只有你。”Lancer的英靈用低沉但明朗的聲音讚美道。他沒有擺出戰鬥的姿態,反而神情自若地對Saber問道,“相當凜冽的鬥氣……我想你是Saber,我猜得對麼。”
“對。你是Lancer吧。”
“正是。……哈,沒想到在死戰前,居然能這麼尋常地和對手互相自我介紹。不過也是身不由己啊。”
Saber對這句話表示同意,她冰冷的表情稍稍地緩和了下來。“這是沒辦法的。這本就不是我們爲自己的榮譽而戰的。你應該也是爲了你的主人奉上了你手中的槍吧.”
“哈……沒錯。”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即將拼上性命去戰鬥的人,反而一臉輕鬆地苦笑着。仔細看了看他,發現其實他是個相當漂亮的男人。高挺的鼻樑、凜然的眉毛和精悍的面部輪廓,精緻的脣讓人感覺嚴格而禁慾,但藏着溫和憂鬱的眼神又讓人強烈體會到他男性的魅力。而他左眼下方的淚痣,更是使他的眼神顯得更加魅惑。要說起來,他確實是一個一眼就能讓女人迷住的美男子……不對,他給人的感覺,真的只是靠容貌?
Saber身後的愛麗絲菲爾輕輕地揪起了眉毛。“魅惑的魔術?對已婚女子實在是太失禮了,槍兵。”
Lancer大膽地放出魅惑女性的靈力,而作爲人造人被強化肉體的愛麗絲菲爾,她的抗魔能力是常人的兩倍,否則她肯定和普通女性一樣,一眼就被他迷住了。
而對於愛麗絲菲爾的抗議,Lancer只得苦笑着聳了聳肩。“真抱歉,我自從出生就像被詛咒了一樣。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恨就恨我的出生,或者就恨你們身爲女人吧。”
這就是魅惑詛咒中的代表“魔眼”,而直視着他的只有Saber,在她身後的愛麗絲菲爾則並沒有看過他的眼睛。或許令他能力起效的,是愛麗絲菲爾看到他臉的那一霎那,這或許應該是“魔貌”。
Saber哼了一聲,蔑視着Lancer:“你不會是在期待着,我因爲你那張臉而手下留情吧,Lancer。”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無趣了,原來如此,Saber職階的抗魔能力還真是非同一般哪……也好,如果因爲這樣而要我去殺一個軟弱的女人,那我也是會丟面子的。當初決定在這裡等有膽量的人上門,看來這步我是走對了。”
“哦?看來你是想好好地打一場啊。能和你這樣的英靈相遇真是我的榮幸。”Saber微笑而誇張的回答着。這是一個透明而慘烈的,只有出生人死的戰士們才能讀懂的微笑。
“那麼……開始吧。”Lancer提起肩上扛着的長槍,反手一旋後襬出戰鬥姿勢。左手也將短槍慢慢地提了起來。兩把槍彷彿翅膀般被展開並揮舞的姿勢,這是完全從未見過的戰鬥姿態。
Saber也就此解開了涌動的鬥氣,迸發的魔力在空氣中攪起了旋風般的氣流,氣流包裹住少女嬌小的身體,霎時,她的全身被包裹在銀色的盔甲中,魔力化爲了鎧甲和護手。而這,纔是這位騎士王英靈的真正面目。
“Saber……”愛麗絲菲爾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喊出了她的名字。被兩人散發出的強烈鬥氣而牽引的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場戰鬥,沒有她插足的餘地。但是,她也不想僅僅當個旁觀者。至少她是Saber的Master的代行者。“當心點。雖然我也會用點治癒法術,但其他的就……”
Saber沒等她說完就點了點頭。
“Lancer就請交給我解決。只是,我有些擔心爲什麼對方的Master沒有現身。”正如Saber所說的,至今還未現身的Lancer的Master,現在仍是一個獨立的威脅。一般來說Master都會在Servant身邊,一邊指揮Servant,同時進行必要的魔術援護。只要Lancer的Master還未完全信任自己的Servant,那他現在肯定正躲在附近,觀察着Lancer的戰鬥。“或許他有什麼陰謀,你要當心。愛麗絲菲爾,我的背後就交給你了。”
翡翠色的眼睛正默默地訴說着毫無畏懼。信任劍的英靈吧,相信這個將自己認爲主人的英靈,不如說是相信自己的決定。
“明白了。Saber,將勝利帶給我。”
“是。我一定。”Saber堅定地點了點頭,邁出了腳步,向着Lancer,向着他的長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