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切嗣曾經以爲犧牲是沒有區別的,所有的生命都是等價的,所以只要選擇一條犧牲比較少的道路就可以了。在這種判斷之下,女人和孩子的生命也不會受到特別的對待。使用聖盃可以拯救世界,而凱奈斯則是自己爲了奪得聖盃而不得不排除的對象。在冬木凱悅酒店的人大概一千餘人,而聖盃能夠拯救的人數至少在五十億以上。如果有必要的話,切嗣完全可以將這些房客和凱奈斯一起幹掉。
那麼爲什麼自己要在事前特意放火引發這樣的騷動呢?在最開始的時候,自己曾經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策略。凱奈斯爲了防備襲擊而特意設置了衆多的陷阱,作爲對付他堅守策略的戰術,這一招也確實取得了實際性的效果。那個天才魔術師以自己的鐵壁爲傲,可卻沒想到整個城堡都會被一起破壞而仍然留在其中。可是,自己的真實目的真的只有這些而已嗎,那種希望無辜的房客能夠及時避難的感傷,難道是在無意識的時候流露出來的嗎?這真是致命的浪漫,如果是在戰場上的話,如此感傷一定會被對手殺掉。
爲了穩定一下自己內心中動搖的情緒,切嗣再次點燃了一根香菸。退化了,雖然不知道究竟衰弱了多少,但是現在的衛宮切嗣絕對比幾年前退化了。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恐怕無法在聖盃戰爭中順利取得勝利。不管怎麼說,不重新恢復以前那種冷酷和判斷力的話是不行的,越快越好。
被剛纔發生的異變驚動的深夜町,終於開始騷動起來。看着在路邊漸漸圍攏過來的看熱鬧的人羣,切嗣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拿起移動點話想給舞彌下達撤退的指示。可是傳到他耳朵裡的並不是部下的聲音,而只有金屬與金屬碰撞在一起產生的轟鳴。
尚未命名的鋼鐵瞭望臺,在即將落成的拂曉,暫且稱之爲冬木中心大廈三十八層。建築工事的工程已經過半,只剩外層還沒有包裝。這個今後將成爲冬木市新都地面標誌性建築的複合高層商業大樓,現在還只是鋼筋混凝土結構的空架子,被夜空中的強風猛烈地吹着。地上的街燈也好,天上的繁星也好,都顯得那樣的遙遠與昏暗。就在這虛空之中,久宇舞彌單膝跪地一動不動,一直架在她肩膀上的帶有夜視裝置的AUC狙擊槍,槍口支在她立起的左膝上。如果一旦魔術師凱奈斯注意到切嗣的計劃,而從窗戶逃出屋外的話,埋伏這裡的久宇舞彌就會對其狙擊。可結果這個準備完全是杞人憂天。
“舞彌,那邊情況怎麼樣?”久宇舞彌的耳機中傳來在地面上的切嗣詢問的聲音,雙手都握着來福槍的舞彌把移動電話切換爲耳機模式,解放出自己的雙手。
“一直到最後三十二層都沒有任何的動靜。目標沒有酒店中逃出。”舞彌對着嘴邊的麥克風簡短地將自已所觀察到的情報向切嗣彙報着。雖然剛剛目睹了一場毀滅性的破壞,可在她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的激動。在這裡的監視任務結束了,舞彌將子彈從還沒得到出場機會便任務結束的槍中取出,放入盒子中,然後狙擊槍放回背上站起身來向下樓的樓梯走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了一絲異常。並不是一般的異樣,而是更加不明確的氣氛變化。對於久經戰爭的兵士來說,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這中殺意。
“感覺很敏銳嘛,小姐。”在停下腳步的舞彌身後,傳來一聲低沉而冷峻的男聲,那聲音在空蕩蕩的鋼筋混凝土建築中迴響,叫人無法判斷它的出處。
舞彌沒有回答也沒有出言詢問。只是冷靜地,使用她那敏銳的直覺尋找着對方的位置,並將腰中的9mm口徑手槍掏了出來。對於存在於這個地方的第三者,並且發現了舞彌存在的人,不管他是誰也好,只因爲這一個理由便可以成爲舞彌的射殺對象。
“哼,有這樣的覺悟也好。”隱藏在暗處的男人,好似嘲笑一樣地說道。
就在這時,有一個什麼東西被從某個柱子的陰暗處扔到舞彌的腳下。瞬間把槍口指向那東西的舞彌在發現被扔過來東西並沒有危險後,又迅速地把槍口對準了扔出物體的位置,不過即便如此舞彌仍然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被扔過來的東西。是小動物的屍體——蝙蝠——而且從這隻蝙蝠的腹部帶着一部CCD照相機來看,這應該是舞彌放出作爲使魔的蝙蝠沒錯,這是被放置在冬木教會旁邊,失去消息的那隻。而特意把這隻蝙蝠的屍體扔過來的人,不用問也知道是誰了。而對方似乎也沒有再繼續隱藏自己的意思,慢慢地從自己藏身的柱子後面走了出來,將自己暴露在舞彌的視線與槍口之下。面前這個充滿了威嚴的壓迫感的男人,身着漆黑的修道服,舞彌是認識他的。
“言峰……綺禮……”
“喔?我應該是第一次和你見面呢,那麼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呢?難道說是你的預感麼。”舞彌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心中後悔不已。綺禮即使面對着舞彌的槍口也沒有顯露出一絲的不安,繼續泰然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一定知道很多其他的事情吧?這裡可是一個觀察冬木凱悅三十二層的絕好位置呢,也許在那裡住着什麼重要的人物?”
這次輪到舞彌沉默了,可是在她的心中卻充滿了疑惑,身爲聖盃戰爭Master之一的人,而且應該好好隱蔽起自己的言峰綺禮,爲什麼會特意出現在這種地方呢?他的真正目的義是什麼呢?另一方面,綺禮微微把視線轉向外面——落在已經成爲一片廢墟的冬木凱悅酒店的位置。他呆呆地看了一會,接着長長地嘆了口氣。
“即便如此也要將建築物一起毀掉麼?採用這種手段還能夠算是魔術師嗎?或者說,他本來就不應該算是魔術師呢?”
“……”這個男人——舞彌忽然有一些吃驚——他都知道了,他知道衛宮切嗣的事,就好像衛宮切嗣知道言峰綺禮一樣。
“只有我一個人在喋喋不休呢,小姐,你也說句話吧——本來應該代替你在這裡的那個男人現在何處?”
在被問到這一點的時候,舞彌對於言峰綺禮做出了新的判斷——必須殺掉眼前的這個男人。舞彌速射的槍聲響起,被稱爲軍用彈的9mm口徑的威力,雖然殺傷力不俗,但卻還不夠威脅。所以爲了有效地殺傷對手,向腹部的三連射便是關鍵,與能夠瞬間致死的那微小的致命點比起來,攻擊容易命中的位置使人重傷顯得更加有效,這是作爲殺人技術的射擊鐵則。但雖然如此,舞彌的子彈所擊中的並不是修道服下的內臟,而是堅硬的混凝土地面。做出躲避的言峰綺禮的動作,即使具有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也不會比子彈超音速的速度更快,而是他在舞彌扣動扳機之前便預先判斷了她的思考,提前做出行動。應該驚歎的是言峰綺禮對戰術的判斷,預讀了舞彌開槍的時機,從而躲避開子彈的射擊,這即使在魔術的領域來說,也已經超越了常人的能力。
不僅如此,在那瞬間翻身躲避起來的人,不是綺禮而是舞彌。她的右手沾滿了血跡,而本應握在那手中的手槍帶着金屬的聲音掉落在地面上。而且她那充滿驚訝的目光,盯在剛纔她一直背靠着的柱子上面。赫然插在那柱子上面的利刃閃着寒冷的光芒。刀刃長達一米的薄刀讓人聯想到擊劍所使用的武器,作爲刀劍來說其劍柄非常的短,這是聖堂教會的代行者專用的投擲武器,被稱爲“黑鍵”。就在剛纔,劃傷舞彌右手背,擊落她手槍的便是這個。綺禮在躲避手槍子彈的同時,投出的這把武器。雖然是用手投出的武器,卻擁有能夠刺入鋼筋混凝土威力。可即便如此卻只是擊落了舞彌的手槍,並沒有取其性命的意思。故意用出這麼大的力量,恐怕是爲了既奪取對方的武器同時也要破壞對方的鬥志吧。最好能活捉對方——畢竟舞彌還沒有回答剛纔綺禮提出的問題。
“身手不錯嘛,相當敏捷呢。”攻守逆轉之後完全佔據了主動位置的綺禮,充滿悠閒地慢慢走過來說道。而在他的雙手中再次多出一把黑鍵。黑鍵的長刃部分全部是由魔力構成的半實體,攜帶的時候只要拿着細小的劍柄部分即可。在綺禮那寬大的修道服之中究竟攜帶了多少黑鍵恐怕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