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亮,鄭之元便爬了起來,將身邊的那個女人打發走,穿戴整齊後走出房門,卻看到左中房門,一衆部下們仍是房門緊閉,嘴角不由露出些許笑容,重重地咳漱了幾聲,鄭之元返回房中,坐在那滿滿一托盤金銀珠寶前,伸手抓起一把珍珠,在手裡把玩着。
約摸半刻鐘之後,房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幾名部將一個接着一個地跨進門來,臉上眼中竟是滿足的神色,鄭之元掃了一眼衆人,不緊不慢地問道:“昨夜過得還快活?”
衆將都笑了起來:“多謝將軍!”
鄭之元哈哈一笑,“這是人家曾大人的美意,多謝我做甚麼?美女享用過了,但這些東西可都是要上交充作軍費的,你們有意見麼?”鄭之元指指面前的金銀珠寶。
“沒問題,沒問題!”衆人七嘴八舌地道。
滿意地點點頭,鄭之元接着道:“好了,接下來說正事,江漁,你部將被留下來,協助曾氏作戰。”
江漁霍地站了起來,“謹奉大人之命。”
“你知道怎麼做麼?”鄭之元眯起了眼睛。
“我明白!”江漁點頭道:“進入曾氏境內內河之後,我第一件事就是要繪製這些內河的航道圖樣,弄清沿岸這些地方的具體情況,在作戰的同時,在這些沿河區域大力發展自己的地盤,直至完全控制這些內河航道。”
“不錯。”鄭之元道,“你先率領十條千料戰船留下來,隨後,我們會派出越來越多的船和人加入你的隊伍,北方呂氏根本沒有水師,所以你在內河上不大可能發生成規模的水戰,主要精力恐怕還是登陸作戰襲擾對方而已,幹這個你也算是老手了,膽子要大,心卻要細,明白了麼?”
“多謝大人指點!”江漁拱手道。
“嗯,還有,你在曾氏這裡,待遇恐怕不會差,象昨天這種事恐怕你會天天遇上了,你給我記住了,溫柔鄉是英雄冢,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就給我把持定了。”
江漁凜然道:“將軍放心吧,我把持得住,從今天開始,江漁便又開始作和尚了!”
衆人不由大笑起來。
鄭之元的船隊要走了,歡送宴上,曾慶豐笑容可掬地問道:“鄭將軍,昨天我說的那事?”
鄭之元會意地點點頭,“曾大人,這一次我們來順安港,一路之上不少的船隻受損,需要檢修,不得不繼續留在順安港,還請曾大人多多照拂啊!”
曾慶豐滿意地笑道:“無妨,無妨,不論停留多久,都可以嘛!”
“江漁,你留下來負責這些船隻的檢修,有事多多向曾大人請教,在服從曾大人的命令,不得造次,明白麼?”
江漁霍地站起來,向曾慶豐行了一禮,“江漁見過曾大人!”
出雲號拔錨起航,船隊載走了曾氏動員起來兩萬精壯,駛向茫茫的大海,而十數條千料戰船卻靜靜地趴在港口裡,只等天氣轉暖,化冰時節,便開始駛入內河作戰。
臘八節一過,整個定州城裡人流明顯比以前翻了幾倍,街上人羣摩肩擦踵,或挑擔子,或背揹簍,四里八鄉的人都涌進了定州城,開始採集年貨,準備過年。城裡的店鋪老闆們忙得四腳朝天,累得夠嗆,卻個個都喜笑顏開,今年是個好年景啊,大家手裡都有了餘錢,這出手比起往年來可大方多了。
與往年相比,今年定州城裡卻是多了不少的蠻族店鋪,大都銷售一些皮貨,說起這些蠻族人銷制獸皮的手藝,的確是高人一籌,所製出來的原皮柔軟舒適,一看便知是上等貨,在定州城那是供不應求。
蠻族人的店鋪大都集中在外城,外城幾乎都是新近進入定州的移民,對於蠻族,並沒有太多的成見,大家相處久了,熟絡起來,倒也沒有非我族類的感覺了,但在內城裡,這種相處融洽的感覺就差了很多,畢竟居住在內城的大多是定州城的原住民,與蠻族人那是數代的恩怨,想在短時間內完全消除也是不大可能的。
外城最大的一件皮貨店卻是原蠻族大貴族景頗開設的,別看這傢伙老態龍鍾,但心眼兒卻着實靈動,孫子景東現在又是定州駐守室韋區域的重要將領,在大將關興龍麾下效力,在這間店的對面,肅順則開了一家草原風味的酒樓,三層高的門面頗爲雄偉,整個酒樓佔地數畝,是外城中數得着的高檔次酒樓,因爲風味獨特,生意極好,往來的客商來到定州,大多會來這家名家草原風的酒樓嚐嚐草原的風味。
正宗的馬奶酒,青裸飯,手抓羊肉,烤全羊等草原特色菜餚,酒樓內還每日表演草原各類風格的歌舞,沒用多長時間,這家酒樓便聲名雀起,生意興隆之極。
進入這家酒樓,穿過大堂,走入後院,眼前便一亮,寬闊的庭院內大樹掩映,雖然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但這些特別修剪過的松柏杉依然傲然挺立,白芒芒一片中偶爾探出一點翠綠,讓人眼前一亮,幾株梅花正自吐蕊,淡淡的芳香縈繞在鼻間,五彩石鋪就的彎彎曲曲的小徑兩邊,各種樣式的帳蓬呈現迭比鱗次,這些帳蓬都是草原風的包間,單是包下這樣一座帳蓬便要花上十兩銀子,算上酒菜,歌舞,沒有數十兩銀子,你是拿不下來的。
相比大楚內地各大城市,都還在實行宵禁政策,定州城卻在數年前就取消了宵禁,這一政策是定州城完全成了不夜城,此時雖已三更,但草原風酒樓內卻仍是生意興隆之極。
“肅順,看不出,你還真有做生意的天賦啊,這草原風現在可算是日進斗金了!”帳蓬內,伯顏把玩着酒杯,兩眼盯着帳蓬正中間跳着草原舞蹈的舞女,說道。
此刻,這間帳蓬內,聚集着草原上原先的一批大貴族,伯顏,肅順,景頗,祈玉等人赫然都在。只有諾其阿尚在軍中,沒有出席。
肅順嘿嘿一笑,“伯顏大人,除了做做生意,現在我們還能做什麼呢?總不成整日便呆在府中,飲酒作樂,坐吃山空吧,我思慮着,總得爲兒孫們找一個營生啊,景頗老爺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景頗摸了摸花白的鬍鬚,點頭道:“是啊是啊,總得找些事做,不然可把人悶壞了。說起來這銷皮的生意利潤居然如此之大,以前我們吃了那些奸商的虧了,他們居然將價壓下了一倍之多,哼哼,現在我自己來做,讓這些奸商們喝西北風去吧!”
伯顏嘆了一口氣,移居定州城內已經一年了,他不得不承認,在招攬人心之上,定州李清的確高明,數十萬內遷的蠻族百姓,如今日子也還算過得滋潤,特別是以前的那些最低層的蠻族人,比起當年在草原上,日子不知好過了多少,不禁有了自己的房屋,土地,更是學會了中原人的農耕之術,再加上這些人本就擅長養殖,只城勤勞一些,便可過上富足的生活,而且定州不僅沒有歧視這些戰敗內遷的牧民,反而在各種政策上向着他們傾斜,象繳納賦稅,他們每年便只繳納定州人應繳份額的三分這二,在蠻族聚居的上林裡,大量開辦的學堂免費讓孩子入學,之乎者也的誦讀聲在這些原先牧民的家中經常響起,一系列的措施之下,如今的蠻族人可算是樂不思蜀,開始安心地經營自己的小生活了。
“陛下,如此下去,不用幾十年,蠻族便不會再存在了!”伯顏在心裡哀嘆道,面對此情此景,他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李清有條不紊,一步一步地同化着草原各部落。
敲敲桌子,伯顏讓那些舞女退下,看着帳內衆人,道:“各位,各位,今天我將各位找來,是爲了商量一件大事的。”
衆人都安靜了下來,一齊看向伯顏。
“慕蘭節馬上就要到了!”伯顏提醒各位道。
衆人都是臉色一變,一想起往年慕蘭節那盛大的景況,都是不由黯然神傷,這種盛景只怕不會再現了。
“往年的慕蘭節,參加者都是數十萬人,今年,恐怕咱們只能在自己家裡過了!”肅順低聲道。心裡卻在盤算着如何利用慕蘭節這一草原特色的節日,在草原風酒樓裡開展一系列的活動來吸引顧客。
“我已向李清大帥稟告,想在上林裡組織那裡的族人舉行慕蘭節慶祝活動!”伯顏淡淡地道。
“什麼?”肅順一驚,“伯顏大人,這樣大規模的組織族民聚集,只怕會很犯李清忌諱,他肯定不會同意的。”
伯顏笑道:“正是要他不同意,我已將消息散佈了出去,上林裡的族民們可都盼着這一天啊,如果李清不允,那正好,讓族民們看看,他到底對我們如何,是不是像表面上這麼信任,這麼毫無保留?”
肅順心裡一顫,低下頭,卻沒有作聲。
而此時,在鎮西候府,李清面對着伯顏這一要求,也有些犯難,蠻族歸化不久,野性未除,懷念舊主之人大有人才,此時此地,如此大規模的聚集活動,一旦有人煽風點火,便極易生出事端,真出了這樣的事情,就不好收場,除了舉起屠刀之外,還真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而一旦舉起了屠刀,自己這一年來的心血可就白費了。
“召駱道明回定州議事,請尚先生,路大人,清風司長過來!”李清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