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溝的錢多在佈置好防線之後,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行蹤的念頭,而是在燕子溝之上高高升起自己的旗幟,在佈置好防線之後,定州士兵又迎來了一段幸福的休息時間,此時,天子山的廖斌所部距離燕子溝還有數十里之遙。需要半天時間才能到達。
當廖斌得到燕子溝已被定州軍佔領的時候,臉色唰地變得雪白,這簡直就是扼住了他的咽喉,但當接下來聽到攔住去路的居然只是錢多一隻部隊,而且對手也是大張旗鼓,絲毫不作掩飾的時候,一股被羞辱的感覺讓廖斌的臉又變得血紅。
“區區兩三千士兵,就想攔住我的去路麼?”廖斌冷笑,“加速前進,我要一擊奏效,擊潰面前的敵人。”
午後三刻,廖斌所部抵達燕子溝。正如錢多所料,廖斌進攻的主力方向便是左樑的樂不平部,而面對着豁口上的錢多正面阻擋部隊,只是派出一隻約千餘人的步卒緩緩逼近,準備清理長約裡許的拒馬等障礙物。
V字形的兩道山樑看着極近,但其實除了交點之外,最近之處也有數百米之遠,左樑較爲平緩,而右樑則是陡峭之極,崖壁高懸,怪石嶙峋,難以攀爬。
樂不平將陣地之前遮擋視線的所有物事都清理得乾乾淨淨,連一些突出的岩石也被他派人撬掉,光禿禿的陡坡約有四十五度,從上看下去,一覽無餘。除了正面的防守陣地,樂不平還在自己左側一個突起的山頭上佈置了五百人,防止對手繞路上山,控制這個制高點之後衝擊自己的防線。
看到燕子溝底密密麻麻地敵軍,樂不平哈哈大笑,“狗日的廖斌,這是欺負老子們沒有重武型打擊武器啊,一次性在溝底投入這麼多兵力,多好的活靶子啊,可惜,老子如果有個一二十投石機,這一輪下去,還不血流成河?”
“樂將軍,沒有投石機,咱不是還有這些大樹麼,先給他們一個驚喜吧?”一名校尉笑道。
“當然,先讓他們驚喜一下!”樂不平盯着已經開始向上攀爬的敵軍。
“準備,發射!”校尉轉過身,手用下向下一劈。
拴住大樹的繩索活釦被猛地拉開,被打得反彎過去的樹幹猛地彈直,天空之中忽地多出一片石雨,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然後帶着嘯聲落向谷底。
岷州軍擡頭,看見飛速落下的石雨,眼中閃過恐怖的神色,石彈普遍不大,最大的也只有數斤重,但從這樣高的空中落下來,殺傷力也是不小的。士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的盾牌,護住頭部,發一聲喊,拼命向上攀爬起來,面對這樣的打擊,並沒有多麼好的防守辦法,只能快速向前,力圖躲過石雨投射的死角,方能避過打擊。
但岷州軍在左樑之下投入的兵力實在太多,山坡之上的敵人可以拼命地向上攀爬力圖閃避,但谷底的軍隊則無法可施,一片慘叫聲中,這一輪石雨也不知打翻了多少人。
向上攀爬的岷州軍雖然躲過了頭上的石雨,但坡頂的防守軍隊在吶喊聲中一一現出身來,將一塊塊大致切削成圓形的石彈合力推下來,這些重約千斤的巨石一路滾下來,聲勢驚人,根本無物可擋,別說此時岷州軍沒有蒙衝車等物事,便是有,這種從陡坡之上滾下來的巨石也不是擋得住的。
巨石所過之處,一片鬼哭狼嚎,無數士兵被撞飛,壓平,坡道之上,片刻之間,便盡是斷臂殘肢,最讓人感到恐怖的是,有些人被平平地壓進坡道之上一些比較鬆軟的土地之中。轟然下砸的巨石偶爾受到阻礙,便騰身而起,跳到空中,帶着巨大的呼嘯之聲落下來,巨響之中,墜在地上,跌成數塊,其中碎石紛飛,周圍僥倖躲過一劫的岷州兵便在這些紛飛的碎石之中慘叫着一一倒下,痛苦地翻滾着,嚎叫着。
第一輪攻擊便這樣草草收場。除了坡道之上的鮮血和殘肢死屍,岷州軍一無所獲。
“廖將軍,看來定州軍已經提前到達到裡許久了,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我們這樣攻擊,是會吃大虧的,所謂一夫擋關,萬夫莫開,我們不能着急,只能一步一步地來!”寇仲華看着光禿禿的坡道,看着那些明顯經過打磨的巨石,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
“你說得不錯,磨刀不誤砍柴功,砍伐樹木,削成木樁,然後沿着坡道慢慢地釘上去,儘可能地擋住這些巨石,擂木,只要能攻上坡頂,那麼,憑藉着人數優勢,我們要獲勝輕而易舉。”廖斌陰沉着臉道:“仲華,你來指揮對左樑的攻擊,我率一部直接攻擊豁口。兩面同時進攻,讓他們不能兼顧,無法互相支援,另外,讓馬剛率一部人佯攻右樑,牽制右樑上的敵軍,使他們無法分心過來的搗亂。”
“明白!”
寇仲華點頭道,兩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這裡的地形一看就明白,右樑除了騷擾之外,並沒有多大的威脅。
廖斌率部開始直接向豁口進攻,寇仲華則接手對左樑樂不平的攻擊,首先,寇仲華便派出一部開始對樂不平左側的制高點,那個無名的小山頭髮動進攻,而更多的士兵則將砍削出的木樁拖上坡道,開始橫七豎八地將其釘在坡道之上。
“滾石!”樂不平再一次命令將巨石掀將下去。
巨石翻動,將正在釘木樁的士兵一個個砸翻,碾平,轟然的巨響之聲不絕於耳,谷底的岷州軍也是前赴後繼,擡着木樁,瘋狂地撲上坡道,揮舞着鐵錘,將木樁釘下去,前面的被撞翻,後面的撲將上來,繼續着前面的工作。
數百米的坡道之上,一根根木樁形成的障礙開始慢慢地向上延伸。
“弓箭手,射擊!”看到巨石在滾動之中,開始被越來越密的木樁擋在山坡之上,樂不平放棄了再一次滾動巨石,一排排的箭手出現在坡頂,彎弓搭箭,向着下面的岷州兵射擊。
寇仲華將數十臺八牛弩擡上了坡道,八牛弩無法固定,便強行由士兵再後面死死頂住,每一次發射,強大的後座力都會讓後面的士兵無法站住,而大叫着翻滾下去,但數人合力,仍然是將八牛弩死死頂住,一支支弩箭射上坡頂,掩護着士兵向前挺進。
岷州軍一步一步地接近着坡頂。
錢多單膝跪在城牆之上,彎弓搭箭,瞄準着前面遠處正在清理拒馬等障礙物的步兵,對方的步兵在盾牌兵的掩護下,正將拒馬一個個的拆除。
嗖的一聲,長箭離弦而出,從兩張盾牌的縫隙之中射過,對面發出一聲慘叫,一名士兵翻身倒地。
“瞄準了,給我射!”錢多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道。
在箭雨之中,岷州兵艱難地清理着前面的拒馬。
“投石!”錢多命令道。
身後傳來投石發射的聲音,兩臺投石機投出重約十斤的石彈,重重地砸在對面的步兵羣中,將士兵一個接着一個的砸翻。
燕子溝長達數裡的兩個防守陣地,岷州軍同時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在付出百多人的代價之後,岷州兵終於清理出了一條道通,而在那條通道之後,岷州兵的騎兵已經整裝待發。
錢多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八牛弩,準備,給我瞄準一點,接下來敵人的馬隊就要衝鋒了。”這道簡易的城牆並不高,敵軍騎在馬上,揮刀持槍,便可以能夠上城牆之上的防守士兵。
戰馬開始小跑,然後加速,騎兵們爆發出一聲吶喊,沿着清理出來的通道向前衝鋒而來,幾乎在同一時間,城牆之上的八牛弩發出崩崩的聲響,一支支弩箭脫弦而出,射向衝鋒的騎兵,騎兵目標極大,又分佈在有限的空間之中,密佈在城牆之上的十臺八牛弩一次性便能發射四十支弩箭,幾乎將整個通道完全封閉。
弩箭強大的力道無以倫比,射中騎兵之中,便將他們從馬上遠遠帶得飛了起來,砸進後面的戰馬羣中,如果射中戰馬,亦能將狂奔的戰馬當場射翻在地,引起後面的騎兵一陣人仰馬翻。
看着面前的岷州軍一片混亂,錢多樂得哈哈大笑,赤着胳膊站了起來,揮舞着手裡的鐵錘,狂呼道:“廖斌,來吧,來吧,爺爺在這裡等着你呢!”
廖斌聽到了錢多肆憚的呼喊,臉色鐵青的他看着對面城牆之上那個光着膀子的身影,咬着牙道:“等老子抓住了你,一定將你一片片地凌遲處死!傳我命令,進攻,不管傷亡,不計死傷,如有後退者,殺無赫!”
“給我調幾十臺八牛弩來,將這片破城牆給我射塌!”
在廖斌的嚴令之下,岷州兵開始一波一波地涌向豁口。
左樑之上,樂不平率領着兩百士兵開始了第一次反擊,從坡頂的工事之中衝出來,樂不平身先士卒,一手持刀,一手持槍,衝到了坡道的中部,居高臨下地將衝鋒的敵人一個個地戳翻在地。
有着地勢的優勢,定州軍的反擊非常有效,一輪衝鋒,便將衝上半山坡的岷州軍又重新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