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與路一鳴在內閣值房並沒有呆多久,簡單地與周王就衛州戰事爆發交流了一下之後,李清便率領內閣全體成員到了五軍都督府,在那裡,五軍都督李特牧之已經將沙盤等一應物事全部準備妥當,一應參謀正圍在衛州沙盤邊上議論紛紛。
看到李清率領一衆大員魚貫而入,衆人紛紛上前見禮。看着迎上來的李牧之,李清點點頭:“父親,都準備妥當了嗎?”
李牧之道:“都好了,根據田豐飛馬送回來的軍報,我們這裡都已將雙方的佈署作好了標記。”
衆人走到沙盤前,看到巨大的沙盤裡,仿實景所製造的沙盤上紅黃旗幟分明,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代表着敵人的黃色旗幟呈一個半月形,將紅色旗幟隱隱包圍了起來。
李清兩手扶着沙盤的邊緣,凝目注視着沙盤之上雙方態勢,整個房間裡一片寂靜。
根據田豐的軍報,曾呂聯軍以及南軍藍山統領的南軍兩萬精銳從麻池,賀家坪,高崗三地發動進攻,而藍山的南軍則駐紮石牌,對三支軍隊都可作出呼應之勢,賀家坪方向地勢平坦,由呂逢春所率領的北軍大股騎兵爲主,呂逢春的騎兵主力在上一次的戰役之中,幾乎被呂大兵一掃而空,倉促之間重新組建的騎兵隊伍戰鬥力大打折扣,但這一次爲了發動衛州戰役,寧王可以說是不遺餘力地對其支援,光是戰馬就給了呂逢春上萬匹,這在不大量出產戰馬的南方來說,絕對是屬於大手筆的。
高崗方向則是曾氏麾下戰鬥力極強的鳳離營,郭全現在已經算是曾逸凡麾下最爲善戰的驍將之一,手下擁有萬餘兵力。
而承擔主攻任務的卻是曾逸凡親自率領的五萬軍隊自賀家坪出發。
田豐則在戰事爆發的同時,便放棄了衛州大部分地盤,將主力集中到了一條中軸線上。最前沿的茶店子,鴨子口兩地各佈置了五千守軍,而在這兩地的後方,則由魏鑫領着一萬守軍鎮守下堡坪。魏鑫是有名的烏龜流大師,防守本領堪稱大師級人物,在這一點上,便是主將田豐也是自嘆不如的,其實魏鑫已經過往的戰役之中,證明了他在進攻方面並不弱,只是魏鑫在以往的戰例中,防守戰打得實在是太出色,多次以極少的兵力頂住數倍與己的敵人的攻擊,光芒將他在進攻上的成績照耀得黯淡無光,魏鑫也只能無奈地頂着烏龜流大師的名頭。
在魏鑫的身後,則是第二道防線四方堰,白龍崗,再後面就是衛州城的門戶陽泉,過了陽泉,就是衛州城了。
這一條中軸線縱長近三百里,橫寬二百里,由田豐手中的四萬兵力鎮守,這條中軸線不失,則衛州無恙。
“作戰初期,田豐軍團將承受較大的壓力,特別是茶店子和鴨子口兩地,主攻茶店子的是呂逢春的部隊,而與他對陣的則是呂大兵,呂逢春對他可是恨之入骨,雙方都是騎兵,只要戰事一開始,很有可能便是一場速戰,而呂大兵在兵力之上處於下風,騎兵作戰,這是一個很大的缺憾。我估計,呂大兵很可能守不住茶店子。”李牧之指點着作戰沙盤,道。
“而郭全的鳳離營,戰力強勁,但在他對面的是田新宇,所率部隊以部卒爲主,這裡的地形有利於防守,有山有水,道路崎嶇難行,所以田新宇壓力並不大,但是茶店子一旦失守,則鴨子口的側翼便會受到威脅,所以,也會守不住,我建議,直接放棄這兩地,將兵馬收縮回下堡坪,這樣,魏鑫手裡會有多達兩萬兵力可用,足以穩穩守住下堡坪。”
李牧之講完自己的想法,收回手裡的標誌杆,看着室內的衆人。路一鳴,燕南飛等人沉思片刻,都是點頭稱是。
李清笑了笑,沒有馬上說話,郭全的存在還是一個極度的機密,在整個定州,知道郭全事情的只有三人,便是李清,清風以及鄭之元三人而已,而鄭之元遠赴海外,知道郭全存在的便只餘下李清與清風兩人而已了。
李清的確不想在茶店子與鴨子口與對手過多糾纏,因爲這兩個地方即便呂大兵和田新宇再厲害,只消曾逸凡的五萬主力直插過來,他們便將數面受敵,田豐肯定也明白,在這兩個地方佈置守衛,也只是替下堡坪多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李清想的是,如何在撤退的時候狠狠地咬呂逢春一口,呂逢春迭受打擊,實力已是大不如前,如果在吃一次虧,元氣再難恢復。而要實現這一點,就需要郭全的配合了。
轉頭對李牧之低語了幾句,李牧之有些驚異地看了一眼他,隨即吩咐道:“五軍都督府所有軍級在威遠將軍以下的軍官先行離去,等候召見。”
這些人一走,室內立刻空曠了起來,李清看了一眼衆人,道:“衛州之戰,是我們馬踏中原的序幕,我們不僅僅是要擊敗呂逢春曾逸凡,我更想要打斷寧王的脊樑骨,所以,我們前期的目標便是誘使寧王在衛州,以及遼順沈三地不斷投入兵力,慢慢地消耗他的精銳部隊。前期作戰,田豐所部的確要承受很大的壓力,呂大臨部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抵達衛州,我隨後出發,到達的時間更是要在兩個月之後,在這期間,便是田豐所部最困難的時刻。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優勢的。”
李清看了一眼父親,接着道:“剛剛大都督談到了放棄茶店子和鴨子口,將兵力集中到下堡坪,這是一個老成持重的辦法,不過我卻有另外一個想法,那就是想法吃掉這兩地中的一股敵人,至少也要重創他,然後再退到下堡坪。”
李牧之搖頭道:“吃掉誰,是呂逢春還是郭全,這兩股敵人都不是弱者,更何況我們在兵力上還處於劣勢。”
李清笑笑,“這裡我要告訴大家一個絕頂機密,希望大家聽過之後就爛在肚子裡。”
室內衆人頓時肅穆起來,既然李清說這是一個絕頂機密,那就一定是關係重大,所有人不由都屏聲靜氣,豎起了耳朵,唯恐漏掉了一個字。
“郭全,曾氏鳳離營主將,轄下一萬五千餘人。”李清慢慢地吐出幾個字,“大家都知道此人是曾氏驍將,可曾想過他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衆人都是一驚,燕南飛反應甚快,臉上露出喜色,“主公,難不成我們已經成功地策反了此人?果真如此,那衛州之戰我們可就勝卷在握了。”
李清哈哈一笑,“我們沒有策反他,也用不着策反他。”
燕南飛頓時大失所望。
“因爲郭全本身就是我定州軍人,奉命潛入遼瀋之時,便是我軍一名校尉軍官,當然,現在他已是積功升爲定遠將軍了!”李清道。
一石擊破千層浪,李清話一出口,室內霎時之間陷入一片死寂,這個消息未免也太驚人了,敵人的重要將領居然是自己這邊的人,這也太難以想象了。片刻之後,室內便響起一陣歡呼,衆人太知道這其中的重大意義了,這代表着定州想在什麼時候幹掉曾氏軍隊,便可以在什麼時候一口吃掉他們。
“太好了!”李牧之雙拳重重地擊在沙盤邊緣這,“如此一來,我們可以在適當的時機,一口吞下整個曾氏部隊。”
李清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暴露他的時候,郭全所部有更重要的任務,吃掉曾氏,還用不着動用他。只要呂大臨和我到達衛州,便可以擊敗他們,我的目標是寧王。”
“寧王?”
“不錯,寧王!”門口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衆人循聲望去,卻是清風正走了進來,顯然她聽清楚了李清的話,“寧王纔是我們的目標,曾逸凡還不配成爲將軍的對手。”
“不是讓你休息幾天麼?”李清笑問道:“怎麼又跑來了?”
清風顧盼生姿地走了過來,臉色紅潤,神彩照人,“定州現在正處在重要時刻,將軍讓我休息,我卻怎麼坐得住?”
聽了兩人的對話,別人還沒有什麼,燕南飛卻是起了疑心,他當然知道了昨天晚上清風回到了定州,但問題是,清風並沒有進城,主公是什麼時候見過她了?
“你猜到了我的用意?”李清問道。
“聽將軍這麼一說,大致上卻也猜到了!”清風道:“將軍是要在衛州之戰中重重地打擊曾逸凡,但是卻會在最後放他一條生路,而到那個時候,曾逸凡所能倚仗的人必然便是在這場戰事中表現不錯,最後實力猶存的郭全所部了,失去了地盤,失去了軍隊的曾逸凡只能去投靠寧王,這樣,郭全便也到了寧王那裡,曾逸凡去了南方,便是一隻落水狗了,但郭全卻不一樣,他必然會爲寧王所看重,這纔是將軍最終的目的,對嗎?”
李清大笑,“知我者,清風也!你說得不錯,這一仗,我不僅要放曾逸凡一條生路,更要讓郭全在這場戰事中閃現光芒,讓寧王看到,這是一個他可以拉攏重用的大將。”
“將軍這可是爲寧王挖下了一個大坑啊?只怕寧王還會很高興地大步跳將下去!”清風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