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一枚煙花在夜空之中炸開,絢麗的花朵在夜色之中顯得分外奪目,一朵還未消散,另外一朵卻又緊挨在它一邊開放,桃園小築被映得五彩縮紛。
裹着厚厚的毛裘,寶兒仰首看着空中的煙花,拍手歡叫道:“王爺,真是好看呀!”一邊的丫頭倩兒緊張地看着寶兒,“娘娘,娘娘,您別跳,當心孩子!”
今個晚上是二十九了,明天便是大年三十了。
“王爺,今年過年您真不回王府麼?”寶兒牽着李清的大手,小聲問道。
李清點點頭,“不回,今年就在桃園小築過年,不回王府了,寶兒,把你父母親都接來吧,再叫上你弟弟,讓他們和我們一起過年可好?”
“真得嗎?我真能把父母親都接來麼?”寶兒開心地叫起來。
“有什麼不可以的!”李清笑道:“桃園小築這麼大,還住不下他們麼?”伸手颳了一下寶兒小巧堅挺的鼻子,“煙花看完了,天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別累着了!”
“嗯!”寶兒乖巧地應了一聲,在倩兒的攙扶下,慢慢地向着自己的住所而去。
“主公,晚了,您也回去休息吧!”侍候在一邊的韓勇踏前一步,道。
“轉轉吧,這幾天批了太多的摺子,腦子都有些糊了,讓冷風吹吹,清醒清醒!”李清笑道:“你爹的傷好些了麼?”
“多謝主公關心,我爹回定州之後,桓神醫又去複診了一次,開了方子,現在已經能下地走動了,就是還不能與人動手,桓神醫說了,至少要等到過了六月,才能恢復如初。”
“這樣啊,要什麼藥,外面不好買的,儘管去王府裡找,你爹年紀也不小了,這一次受了這麼重的傷,比不得年輕時候,一個不小心,便會落下病根的。”
“多謝主公!”韓勇感激涕零地道。
韓勇提着燈籠,替李清照着道路,兩人在桃園小築內隨意漫步着,走着走着,李清突然停了下來,看着前面的一幢房子,不知不覺之間,李清竟然走了清風常居的居所一邊。
無聲地笑了一下,李清邁步走了過去。
“韓勇,你跟着清風身邊的日子也不短了,平常怕她麼?”李清問道。
韓勇一呆,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想了半晌,才道:“小姐御下,寬嚴相濟,末將極是敬服。”
李清哈哈一笑,“標準的回答,等於什麼也沒有說。算了,我也不勉強你。”
韓勇尷尬地一笑,不再做聲,李清大步走了過去,“以前清風喜歡種一些花草,特別喜歡合歡花,可自打從連山島回來後,卻迷上了種菜,你瞧瞧,她種的這些菜長勢多好!”李清伸手撥開積雪,從土裡拔出一根蘿蔔,拿雪搓了幾下,舉到嘴邊,喀嘣喀嘣地咬了起來,“嗯,不錯,凍雪過後,這蘿蔔特脆,好吃!你也來一根?”
“多謝主公!”接過李清拔出來的蘿蔔,韓勇咬了一口,“是脆,又脆又甜。”
李清大笑,“韓勇,你連泥都沒有弄乾淨,這麼緊張幹什麼?唉,今年清風又不會回來過年了,我算算看,她有幾年沒有回定州來過年了?”
韓勇道:“小姐眼下正在岷州忙着處理張愛民投降一事,的確是沒有時間回來過年呢!”
“韓勇啊,我怎麼覺得清風這近一年來,變化挺大的。”李清沉吟道:“就是清風去寧州那幾個月後,在回到定州,我感到清風變了很多,你一直在她身邊,在寧州的那段日子,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麼?”
聽到李清忽然這麼一問,韓勇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響,腦門上立刻滲出汗來,幸虧這是在晚上,燈光昏暗,要是白天,非得原形畢露不可。
“這個,這個,主公,我不知道。”韓勇結結巴巴地道。
“嗯,你緊張什麼?”李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現在的清風,我倒是更喜歡了。比方說這一次的事件,她就沒有參與,如果清風當真參與了進來,寶兒腹中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霽月和嫣然兩人還太嫩了一點。”
韓勇感到背上汗出如漿,緊咬着嘴脣,默不作聲。李清也沒有指望他說什麼,這種事情,稍爲聰明點的下屬便不會答話。
“這裡的蘿蔔呀,白菜呀正當時,明天你整理一些,送到岷州去給清風吧,等她回來的時候,季節可是過了。她可就吃不着了。”李清道。
“啊?”韓勇一驚,“可是主公,現在我是您的貼身侍衛啊,我走了,您身邊?”
李清擺擺手,“我會將李武調回來當我的親衛的,再說了,定州是我的大本營,在這裡,我還能有什麼危險?倒是清風在岷州,那裡可不是太平之地,秋萍得夏雪畢竟是女子,你還是趕過去我比較放心一些。”
“是,主公,我明天就出發。”
李清拍拍他的肩膀,“讓你明天就走,是不是有些太過份了,要不過了年再去?”
韓勇道:“末將明天就走,家裡其實沒什麼,父親雖然有傷,但還有母親,還有幾個姨娘,照樣會很熱鬧的。”
“好,告訴清風,過了年,那邊消停了,就回來吧!”
“是,末將一定轉告給小姐!”
“走,今天晚上我就在這裡歇着了。”李清拍拍手上的泥土,大步向着這間屋子走去。
年三十,一大早衛剛便過來了,大年初一,是桓熙與茗煙兩人成婚的大喜日子,衛剛熟知禮儀,被李清點名作了這次大婚禮的主辦人,而茗煙的孃家便放在了城裡監察院衙門之內,茗煙一直住在那裡,這幾天,平常陰森森戒備森嚴的監察院衙門卻是喜氣洋洋,披紅掛綠,好不熱鬧,忙活了幾天的衛剛今天是來向李清彙報的。
聽着衛剛一條條的講着明天的安排,李清連連點頭,“桓神醫是有大功於我們定州的,我們不少大將可都是被他撿了一條命回來,茗煙更不用說了,一直兢兢業業,他們兩人的婚禮可不能馬虎了,對了,明天是我父親擔任主婚人是吧?我明天也是要去的,不過我直接去桓熙府上討一杯喜酒喝,哈哈哈!”
衛剛笑道:“主公您親自上門道賀,桓神醫怕不要笑歪了嘴,那可真是蓬蓽生輝啊!足夠他誇耀得了。”
“有什麼好誇耀的,桓神醫於我,可是老朋友了!”李清笑道,說到這裡,不由想起了當年自己還是小小的一個校尉的時候,爲了請桓熙救麾下士兵的性命而闖陶然居的那一時刻,就是在那個時間裡,自己認識得桓熙與茗煙吧,一晃近十年過去,早已是物是人非,桓熙的頭白鬍子全白了,茗煙也從當年一個十八歲的紅伎變成了如今快三十歲的監察院副院長,而自己,也從當年一個小小的無人知道的校尉成了名動天下的人物,說是跺跺腳,這片大陸抖三抖也不爲過吧!
“時間過得真快啊!”李清嘆息道,“茗煙出嫁,我們李氏是要厚厚地出一份嫁妝的,我爹那裡可準備好了?”
“這個自然!”衛剛道:“李候爺早就準備好了。”
“那好,你把這個東西給我看看,瞧瞧還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李清道。
“請主公審看!”衛剛雙手呈上儀單。
“今天大年三十,你也不能休息,倒是要累着你了,家裡不會對我有意見吧?”李清一邊翻看着儀單,一邊笑道。
“主公這是那裡話,能主持這樁婚事,那是衛剛的榮幸呢!”衛剛笑道:“主公,您不回王府,就在桃園小築過年麼?”
李清擡着看了一眼衛剛,點點頭,“嗯,今天就在桃園小築,明天去參加完桓神醫的婚禮之後,再去拜見父母大人。”
“是!”衛剛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今天我不留你吃飯了,早些回家去吧,家裡想必正在等你團聚呢,明天又是一天好忙活。”李清笑道。
“是,主公,既然如此,微臣便告辭了!”
“去吧去吧!”李清笑着揮手。
衛剛站起來躬身告辭,人還沒有站直,外面已是響起腳步聲,一名親衛如飛一般趕了過來,“主公!”親衛行了一禮。
“什麼事?”李清問道,韓勇今天一早便去了岷州,李武還沒有趕過來,這個親衛是臨時抽調到身邊的。
“李候爺,還有老夫人,還有嫣然夫人,霽月夫人,安民公子,濟世公子,心怡小姐,正向着桃園小築而來了!”
“你說什麼?”李清霍地站了起來,“怎麼一回事?”
親衛也是茫然地搖搖頭。
“走,看看去!”李清大步向外走去。衛剛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趕緊跟在李清身後,向外走去。
李清走到桃園小築的門口之時,從遠處迤邐而來的大隊人馬已經接近了桃園小築。寶兒聽到消息,也是趕了過來,有些緊張地拉着李清的手,“王爺!”她怯生生地低聲道。
“沒事,有我在,怕什麼!”
車隊停了下來,第一輛馬車門打開,李候爺當先走了下來,而在他的身後,溫老夫人滿面笑容地也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