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死還生,陳自強倒下去之後,我趕緊坐了起來,張大嘴貪婪的呼吸着。
“這是幹什麼?曌遠,你怎麼惹到他了?”質問聲傳來。
我轉身張嘴想要回答,但愣住了。
好傢伙,落鳳村最年長的長輩全都到了!
除了樑老之外,一共四人,全都皺着眉頭盯着我,臉色十分不好看。
我不知道其他的村是個什麼情形,但在我們落鳳村,加上樑老這五個長輩的話比村委會的人還管用!
而且說起來也奇怪。
這五個老爺子不僅個個德高望重,而且全都是奇人。
像樑老,雖然是開棺材鋪的,但其實雕刻手藝極好。他雕的東西都是栩栩如生。以前還有個什麼寺的和尚請他雕過大佛。
今天早上在村委會的陳老,醫術也厲害得不像話。咱們村的人哪裡不舒服了,都不會上衛生所。而是找陳老,每次都是藥到病除。
四人中還有一個柱着柺杖的。
別看他現在柱着拐,佝僂着背,但他是咱們村有名的武師。姓衛。
據我師傅說,他年青時在我們後山徒手打死過頭狼。
以前還參加過抗戰,立過大功。本來可以在城裡過大富大貴的生活,不知道怎麼又回來了。
在衛老身邊是一個穿着長衫的老爺子,姓焦。
雖然年紀大了,但氣質儒雅。不僅滿腹經綸,在經過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動盪之後,他居然還能出資在咱們村建了所小學,還是那的校長。
這四人中爲首的那個,鶴髮童顏,雙目炯炯有神,頭上扎着個道士的髮髻。
他姓袁,是幾個老爺子之中最奇的,據說是有一身捉鬼驅妖的本事。不止咱們村,其他村子裡有人撞了邪,碰了煞都要請他去幫忙。
其實如果師傅沒死的話,地位也跟這幾個老爺子差不多。而且以我師傅的本事,也肯定是個奇人。
總之,這幾個老爺子在咱們村,地位崇高,既受人尊敬,又讓人忌憚。
我從小被師傅影響,自然對這幾個老爺子又敬又怕,連忙向他們回答道:“還不是早上的事。”
看了眼倒在一旁的陳自強,他的脖子處有一個紅圈,看來是被衛老手上的柺杖給弄了。
早上的事這幾個老爺子估計都知道了,他們並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袁老爺子轉身看向了樑老爺子,“你明知道自強這孩子的脾氣,怎麼不告訴曌遠他會來你這拿棺材?”
“我哪知道他現在會來?通知他的是傍晚!”樑老爺子顯得有些不解。
我擺了擺手,“袁老爺子,自強除了他媽的話就只聽您的。您給他說說,我怕再這麼下去,我非被他弄死不可!”
“哼!”沒想到這時,袁老爺子卻朝着我哼了一聲,“你這是活該!”
“活該?”我不解地看着袁老爺子。
“聽老陳說你在查這兩天發生的案子是吧?”袁老爺子沒有回答,而是向我問道。
我點了點頭。
“胡鬧!”衛老爺子重重地一柱柺杖,“都說了這事兒是鬼神作祟,你查什麼?”
這幾個老爺子,在昨天看到劉嬸的人皮的時候,就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說真的,很奇怪。
要說袁老爺子信也就算了,畢竟他是幹這行的。可他本來就是‘捉鬼’的,真有鬼,他有什麼好怕?
衛老爺子,練武的,狼都能打死。年輕時又跟黨打過仗,怎麼他也信這個?
還有焦老爺子,夫子學生,儒門大家。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他怎麼也信鬼神之說?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什麼鬼啊神的!再說了,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就算真是鬼神乾的,也得把他揪出來,讓他伏法。”一旁的慕容潔毫不客氣地說。
“女娃娃,你不是咱們村的,又是幹部,你想怎麼查就怎麼查。”袁老爺子瞧了慕容潔一眼,語氣平和。
但隨後又瞪向了我,也變得嚴厲了起來,“不過曌遠,你要是還認自己是落鳳村的人,就別搗亂了。等我安撫好鬼神,這事兒就過去了!”
“我說老爺子,您要還是一口一個鬼神,那可能算得上破壞社會安定了啊!”慕容潔也不知道怎麼了,一下子變得這麼衝。
幾個老爺子的臉色也因爲她這話變得極爲不好看。
我趕緊把她拉到了身後,瞪了她一眼後向幾個老爺子點了點頭,“老爺子放心,我絕不亂來。”
慕容潔似乎又想要衝上來,但被我給攔住了。
袁老衝我點了下頭,又注意到了我身後的李萍兒,“李家丫頭,你這又是怎麼呢?”
李萍兒反應了過來,一把跑到袁老的跟前跪下,磕了個頭之後道:“袁爺爺,您給樑爺爺說說,讓他賣副棺材給我,讓我安葬我媽吧?”
“就是,這老爺子鋪子裡放着七副棺材,一副都不肯賣。您這麼喜歡管事,管管這事唄!”慕容潔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冷嘲熱諷的意思。“而且爲什麼不賣給李家妹子,卻賣給這傢伙?”慕容潔指了一旁昏過去的李自強!
我趕緊又拉了她一下。
而一向也算是熱心腸的樑老居然到這時都還沒有改變主意,“老袁,這幾副棺材是給誰準備的,你心裡清楚。我說不賣就不賣。”
“哼!”焦老爺子哼了一聲,重重地柱了柱柺杖。
剩下的幾個老爺子臉色也十分不好看。
當然,我也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這幾個老爺子之間,明顯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袁老愣了好一會兒,居然沒有管樑老,而是轉頭看向了李萍兒。
他伸手把李萍兒扶起來,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找個人去鎮上給你弄副棺材回來,讓你娘入土,好嗎?”
李萍兒哪裡會不同意,連忙點頭。
接着,袁老讓我沒事就回家。
我當然不會留下,和慕容潔還有李萍,一同離開了。
向李萍說明了一下我們的意圖,她答應之後我們便一併往她家走去。
半路上,一直憋着一口氣的慕容潔也終於暴發了。
“現在都已經解放了,人民當家做主,法制社會。你怎麼把那幾個老爺子當土皇帝一樣給供起來了?”
“老人家,年紀大了,是得尊重尊重,給點面子。但也不能他們說什麼都聽啊!”
我算是明白慕容潔之前爲什麼會那麼失態了。
她是個警察,代表的是法制。幾個老爺子的作法則是專制,是封建。
我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李萍兒無奈的笑了笑,“警官,你不懂,這是咱們落鳳村的傳統。據我爺爺講,這已經好幾百年都沒有變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