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嫂如母?”凌崇秀喃喃道,他似乎聽說過這句話,可是卻從來沒有想象過這句話的意義。
“是啊,就是做嫂嫂的就像是自己的母親一樣,你有什麼傷心難過得事情都可以跟她說,睡不着覺了,嫂子也可以哄你睡覺。”姚芊樹語速緩慢,莫名的,叫人覺得很安心。
凌崇秀有些出神,因爲他孃親出身卑微,他可以說是被整個後宮忽視的,因爲他出生後,孃親就去了,是在皇后宮中長大的,一直到他六歲,皇后也去了。
六歲,已經對一些事情有了記憶,對皇后嫡子凌重紫也是有一些敵意的,似乎有人對他說過,假如沒有這個人,皇后會對他更好的,就因爲這個人,所以皇后纔會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的,因爲這樣,他似乎還沒少找凌重紫的麻煩,有一次還弄傷了凌重紫,在皇后給凌重紫包紮傷口的時候,他偷溜過去聽他們的對話,畢竟那時候小,做錯了事情,怕人告狀。
他沒有聽到凌重紫說什麼,卻聽到皇后嘆口氣,“可憐見的,這孩子孃親出身卑微,何況早早的就去了,只是宮中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你父皇原本就極疼他,我要在疼他,難免就叫他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是現在這樣子好,就是委屈我兒了。”
那時候,他聽了只覺得心中特別的難過,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悶悶的回到自己的睡房,似乎打那以後,他就開始對身邊的人挑三揀四,動不動就發脾氣,弄得所有的人都不怎麼待見他,只有皇上,一如就往,皇后卻始終淡淡的,沒有特別的親近他,也沒有特別的不待見他。
收回思緒,凌崇秀看着姚芊樹的目光充滿了審視,“當孃親的都怎麼哄自己的孩兒睡覺?”
姚芊樹側過頭去想了想,親自把繡墩搬到凌崇秀的牀榻前,伸手抽出他手中的書放到一旁,柔柔的一笑,“好好躺着,閉上眼睛。”
凌崇秀有些想笑,可是看到她那恬靜的面容,不由得躺好,閉上眼睛。
姚芊樹伸手幫他蓋上了紗被,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他的肩膀,“睡吧睡吧,天上的星星閉上了眼睛,地上的小草小花都在睡覺。”
姚芊樹輕聲哼着孃親當年哄着她睡覺的歌曲,其實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還記得那曲調,那歌詞。
凌崇秀有些想笑,當他是小孩子嗎?竟然唱這麼幼稚的歌,還有,他最討厭別人的碰觸了,尤其是女人的碰觸。
可是不知爲什麼,他沒有阻止姚芊樹的動作,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就在姚芊樹那低吟淺唱中,他原本煩躁的心情得到了緩解,竟然朦朦朧朧的睡着了。
姚芊樹見到他呼吸綿長,似乎是睡着了,嘴角微勾,哎,缺乏母愛的孩子,其實很好哄的。
姚芊樹重複着手中的動作,沒有厭煩地哼着歌曲,好在兒歌不用有一副多麼好的嗓子。
凌崇秀開始還皺着眉頭,漸漸地,眉頭舒展開來,姚芊樹覺得有些口渴,停下手來,打算去倒點水喝,凌崇秀一把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旁,“孃親,不要離開秀。”
姚芊樹身子一僵,我靠,不會真的把她當成孃親了吧,還是藉機會揩油?注視着凌崇秀的面龐,發現他柔美娟秀的五官,露出一絲茫然脆弱的表情,她悠悠的嘆口氣,“孃親不走,孃親怎麼捨得扔下秀兒離開呢。”
姚芊樹也沒了喝水的心思,就靜靜地坐在那裡,任由凌崇秀握着自己的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姚芊樹只覺得睡眼朦朧,靠在一旁打盹。
凌崇秀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睡得這麼安穩,夢中他似乎回到了蹣跚學步的時候,旁邊一直有一雙手伸着,在他快要跌倒的時候及時的扶住他。
“孃親。”在夢中,他喃喃的叫着,努力的擡起頭來,想要看清孃親的臉,可是,卻始終中看不清,她就想着快點學會走路,走到孃親的面前去,因爲他好想看到孃親讚賞的笑容,好想看到孃親那明眸善睞的樣子。
因爲一直這樣想着,所以,艱難的學步竟然不覺得累,反倒從內心深處覺得輕鬆。
凌重紫進入宮中,說了凌崇秀賴在斐王府不走的事情,再不言語。
皇上聽了眉頭緊皺,哎,秀兒怎麼會想到去斐王府?
這麼想,皇上也就問了出來。
雖然凌崇秀打小就對凌重紫充滿了敵意,可是凌重紫卻知道,他本性不壞,當初害的他跌倒,膝蓋出血,他還沒有怎麼樣,他卻嚇得病了好幾天,皇后去了之後,兩個人基本上再也沒有什麼交集,可是,即使凌崇秀再怎麼受到皇上的寵愛,他剛剛鬧出打死宮婢的事情,凌重紫可不想再加上一條假傳聖旨,那日,皇上緊隨着他們出來,根本就沒有機會和凌崇秀說那番體貼他心情不好,叫他搬到斐王府的話。
凌重紫認真的想了想,“那日我們穿着吉服去瀏王府,瀏王一直覺得耿耿於懷,或許,只是想要找我們的麻煩吧。”
這麼說倒也行得通,畢竟他一到斐王府,就送給了姚芊樹那麼“大”的一份禮。
皇上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哎,這個瀏王,怎麼就這麼能折騰呢,“換換環境也好,秀兒的府邸確實陰氣太重了,朕去呆了那麼一小會,就覺得身體不適。”
要是凌重峰在的話,一定要接上一句,“父皇要爲了江山社稷保重龍體。”
只是,在他面前的是凌重紫,凌重紫只是靜靜地等待着皇上的旨意,什麼話也沒有說。
皇上想了想,“這樣吧,朕在選一塊地,重新建造瀏王府,在這之前,就叫瀏王先住在你那裡吧,到底,瀏王是皇后從小看大了,和你親密一些。”
要是凌重紫和凌重峰要住在一起,他就無法安枕無憂了,崇秀這孩子,一向沒有什麼野心,只要順心了,就什麼都好,只不過……皇上揉揉額頭,他順心的時候實在是太少了。
“父皇,瀏王身體虛弱,兒臣見他的臉色很差,擔心……”擔心什麼,他沒有說,要是瀏王一直不肯從失去夜合的傷痛中走出來,他原本就身子孱弱,隨時可能會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