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從遭遇了春熙庵的事件之後,傅莊瓊的想法的就是想以自己的一己之力,改變毒香害人的可能,可以說,宋蔚玉的一番話完全說到她的心坎上。
當下也不再猶豫,睜開眼睛,鄭重的點了點頭,便面向桌子,開始着手製香。
宋蔚玉嘴角漫上一抹微笑,退至一旁。
由於冰雪香也不是傅莊瓊第一次煉製,所以這一次只半柱香的功夫,在火燒的情況下,碟子中便有炊煙冒了出來,很快制香完畢。
正當她打算鬆一口氣時,屏風對面吳老爺子的聲音哈哈大笑的傳了過來:“老夫煉成了,老夫煉成了。”
傅莊瓊朝宋蔚玉點了點頭,宋蔚玉立刻說道:“我們這邊也已成功!”
在點香方面,尤其是需要注意,傅莊瓊雖然吹亮了火摺子,但小心翼翼的用藍火點燃,頓時碟子中的香已亮起炊煙,四下散開,她連忙吹滅火摺子。
而這時,才突然想起什麼,不知消散這些異味,吳老爺子用的是哪種香,萬一他他煉製的同樣是冰雪香,而他心存嫉恨,故意用明火點燃,那麼這整個院裡的人豈不是……
傅莊瓊驚了一下,想要立刻往對面趕去,這時,只聽到那些圍觀的評香人驚喜的道:“異味真的散了,散了,原來吳老爺子竟然深藏不露。”
於是,她又聽到了一陣誇張的哈哈笑聲。
到這,她才鬆了一口氣。
衆人又跑到了她這邊,努力的嗅,嗅了一陣後,一時之間衆人都未說話,這時,吳老爺子也已經走了過來,見衆人中無人應聲,以爲是自己贏了,又哈哈的笑了起來。
此時同時,人羣中有一個人道:“奇怪,吳老爺子的煉製的香雖然使異味稍淡了些,但這位姑娘卻是徹徹底底的將異味祛除了。”
吳老爺子聽到此,立刻不笑了,也馬上在空氣中嗅了嗅,緊接着變了臉色,與此同時,周圍人附和着:“果然是這位姑娘技高一籌!”
傅莊瓊笑了笑,看向宋蔚玉,他朝她點了點頭。
她清了清嗓子走到吳老爺子的面前桀驁的道:“你輸了,那麼請出宮去吧!”
吳老爺子抿着嘴,瞪着眼睛,雙手在袖袍裡緊緊的握着,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這時,有人道:“看天色也晚了,不如等明日再出宮。”
傅莊瓊擡頭看了看天,不知不覺間太陽已落了西山,於是她哼哼了兩聲道:“既是如此,那本姑娘明日再來檢查。”
說着便和宋蔚玉一起往外走去。
就在走了沒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女聲:“姑娘請留步。”
傅莊瓊下意識的回過頭,只見一個丫鬟打扮,眉清目秀的宮女,快速的走到她的身邊,施了一禮道:“不知姑娘可願意進廳內,見見長公主一面?”
原來方纔他們在外面鬧的沸沸揚揚的,最終還是驚動了躺在榻上休息的慕璇。
本來傅莊瓊來此的目的就是近身對慕璇做檢查,如果明天過來,恐怕還是需要排隊。
索性就今天晚上見了。
她點點頭,剛想跟宋蔚玉說話,身後哪還有他的身影,再往遠處看時,正見一個小太監正在和他回稟着什麼,由於他是背對着她,看不清是何表情,正當她打算走過去的時候。
宋蔚玉已經轉過身走了過來道:“我臨時有些急事,恐得出去一趟,看不早了,我叫人送你回王府吧!”
她努努
嘴看了身邊的宮女一眼道:“長公主叫我過去問話,你忙你的吧,待會我自己回去。”
宋蔚玉掃了一圈周圍的侍衛一眼道:“也好,如果實在太晚了,就別回去了,宿在長公主這裡。”
她咧開嘴一笑:“知道了。”
就這樣,宋蔚玉身後跟着那個小太監出了宮門,而傅莊瓊則跟着那個宮女進入了廳內。
院子中的衆人也都一鬨而散,各忙各的,唯獨吳老子看着傅莊瓊的背影,眼裡的殺機越來越濃,直到廳門的大門關上,他眸裡的殺意仍未褪下。
進入長公主的寢宮後,饒是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這飄來的臭味迫使眉頭一皺。
她本想把懷中的香瓶放在鼻尖嗅嗅,可一想現在是來看病的,如果沒有嗅覺怎麼看,索性又把香瓶給放了回去。
此時已到了晚上,大殿裡除了長公主慕璇,便就是兩個宮女,再無一人,宮燈也已然被掌上。
在帳沙面前,傅莊瓊停住了腳步,看着帳子裡的隱隱約約的人影,施了一禮:“參加公主。”
這時,帳沙內伸出一隻柔若無骨白皙的手,她以爲長公主要走出來,然而那隻手卻突然又縮了回去,只聽裡間嘆了一口氣道:“聽聞翠兒說,你煉製了一款香,驅散了院子裡的異味?”
聽這聲音,弱不禁風,有氣無力,傅莊瓊着實被驚了一下,不動聲色的連忙道:“是的,長公主。”
“你叫什麼名字?”
“回公主,傅莊瓊!”
“傅莊瓊?”慕璇揶揄的默唸了一遍,突然語氣有些急促的道:“你是先帝的妃子?”
傅莊瓊忽的一愣,她是先帝的妃子這事應該並不算什麼秘密了吧,而且她現在是平西王的王妃已然天下皆知,就算她要激動,也應該是聽聞她是平西王妃而激動,而不是因爲她是先帝妃子而激動,況且她當先帝的妃子只當了三天,說出去並不是多榮耀,而是很難堪。
就在她尷尬的不知道怎麼回答時,那隻柔若無骨白皙的手再次伸了出來,掀開帳沙,慕璇帶着些許的顫音道:“瓊兒,是我啊!”
傅莊瓊突然就愣住了,微微張着嘴疑惑的看着她,一張專屬於女子清麗的小臉露了出來,清清瘦瘦,眉目如畫,可因臉色蒼白,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她確定這是她第一次見這位傳聞中身帶異臭的長公主,再者就是那次在常悅殿,她蒙着面紗,突然跑出來,結果卻被楊菱兒的一句好臭給氣哭了,後來,八公主慕紫易還找她算賬來着。
想想當時的情況,被願望,她已經記恨她。
如果說這位長公主真的認識以前的傅莊瓊,那麼那一次見面,她背對着她,沒認出來卻也是情有可原。
“瓊兒,一年多未見,我甚是想念,能在這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說着,慕璇病怏怏的美眸裡徜徉着亮光,本想上前,可因爲有所顧慮,又退了回去。
於是,她立刻給旁邊的丫鬟翠兒使了一個眼色。
翠兒立刻從袖子中掏出一個香瓶遞到傅莊瓊的面前:“姑娘,嗅一下吧!”
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慕璇,她立刻道:“這是蒼先生煉製出來的可以暫時隔絕外界異味的香氛。”
看這態度,這位長公主打算和她促膝長談了,怪不得長公主身邊的兩個丫鬟,可以不用面巾遮面,可以坦坦蕩蕩的站在宮中伺候,原來蒼寞送來了香氛,說實話,她還真的
是挺好奇,到底是蒼寞煉製的隔絕氣味的香氛好用。還是她煉製的好用。
如此想着,湊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果然,周邊令人嗆鼻的異味立時消失。
而且她還發現一件特別嚴重的問題,蒼寞調製的這種香氛顯然是比剛纔在院子裡她和宋蔚玉用的更加的細膩,更加的純度高。
現在突然發現,蒼寞此人真的很不簡單,他身上有太多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慕璇走過來毫不顧忌的拉着她的手走到裡間一張矮桌旁坐了下來,翠兒立刻上了糕點和茶水,之後守在外面,屋內只剩下了兩人,但傅莊瓊是滿臉疑惑的,而慕璇則很是興奮,一張病怏怏的小臉染上了喜色,頓時更加明豔了些。
她道:“瓊兒,一年多以前,先帝突然駕崩,而你被送去了尼姑庵,雖然說那時我是公主,可我到底還是沒能護住你,你不會怪我吧?還有,你是怎麼來到宮裡的?是皇上赦免你了嗎,所以你纔來看我的對不對?”
聽着這些話,她有些懵,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道:“公主,你這一年多都未出過宮殿嗎?”
慕璇美眸中喜色突然變的灰暗,微微低着頭,嘆了一口氣道:“如今我身懷異臭,別說是這宮殿了,就連這閨門也是從未踏出過,上次在常悅殿外,衝撞了別家小姐,我很是愧疚,瓊兒,你說,我的一生是不是就這樣過了?老死於宮中了,其實,說實話,我也不敢再有什麼祈求。”
說完,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緊緊的噙在口中,似乎在極力的掩飾着自己的情緒。
如此一來,看來這位公主的消息也很是閉塞,不知道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
不知道古陽城的事情,更不知道她嫁給熊沙白的事情。
她安慰道:“公主,我此次來就是想要醫治你的怪病,雖然現在我還沒有找到方法,但是我相信,只要不懈努力,辦法總歸是有的。”
慕璇道:“瓊兒,你不用安慰我,我這一生沒什麼朋友,雖然一年前,我們認識的時間只有三天,但我此生已經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很多次,我都想一死了之,可記掛着身在尼姑庵的你,纔不得不苟延殘喘的活着,如今看你平平安安的站在我面前,我也是放心了。”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傅莊瓊立刻道:“長公主,凡事都是有希望的,只要你不放棄希望,就一定會出現奇蹟,你可千萬不能再想不開了。”
慕璇突然笑了起來,落寞的笑了起來:“以前我的生命是屬於我自己的,但現在卻是身不由己,皇家一向最在乎的是顏面,而我從一生下來就註定是給皇家丟人的,我身懷異臭這件事,爲何皇上寧肯丟了皇家顏面,也要貼告示爲我尋醫問藥,其實我心裡明白的很。”
傅莊瓊聽的乾着急,她明白的很,可是她是一點都不明白,難道皇上不是因爲關心他這個皇姑,而去請的江湖上的能人異士,而是有別的目的,可這明顯也不可能啊,慕璇一個養在深宮裡的姑娘家,能有什麼利用價值?
不過話說回來,這慕璇既是慕修羽的皇姑,怎麼看上去倒比他還要年輕?
此時,天色已晚,顯然,慕璇已經疲憊之極,不想再說下去,但還是體貼的叫翠兒給她安排了寢宮,所有用具一應俱全,還打發了一個丫鬟來伺候她。
看來這位慕璇公主對傅莊瓊也是極好的,只是不知道如果她得知真正的傅莊瓊已死,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