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了一下!看來拓跋離這個暗渡陳倉之計,支撐不了多久啊?歲姬等不及了嗎?我看着女鬼們擔憂之色,她們是不是都在怨懟我呢?若是歲姬親自來了,這些女鬼都逃不了吧?我想起當初歲姬對靈兒的手段……
我苦笑道:“若是歲姬真來了,你們告訴我吧!我自己出去。”
拓跋離,若是她在你之前來了,那就表示我命該如此了!我們怎能連累你的整個宮邸呢?你一個鬼魂,一手在冥界建立這樣一個安樂窩,也很不容易吧?
“姑娘,萬萬莫要出去,太子殿下在宮邸周圍設了結界,一般的鬼差奈何不得的。”
我看向小倩,我何嘗不知道拓跋離會爲我設結界呢?可是,若歲姬親自來的話,她會毀了這裡的!不知爲何,我就是能想到歲姬的憤怒!我微微笑了:“小倩,你侍候拓跋太子多久了?”
小倩訝異的看我一眼,我知道這個女鬼是拓跋離宮殿裡的總管,別的鬼魂該轉世的時候都轉世了,但她幾乎是永遠伴着拓跋離的。她又垂下了頭:“三百年前,殿下入住宮邸的時候,奴婢便隨着殿下在這裡了。”
我點了點頭,慢慢走到窗櫺前,看着已經幽暗的冥界天色:“爲何,你不轉世投胎呢?”
“殿下對奴婢有恩,奴婢願意永遠侍奉殿下……和姑娘。”小倩恭敬有禮的說道。
我愕然,拓跋離喜愛她是有原因的吧,如此乖巧,如此玲瓏心的女子?我知道她從不多說自己的事,便轉了話題道:“殿下論起來,也不過是一個英魂罷了,爲何會在冥界有這樣一個宮邸呢?是冥帝爲他所設的嗎?”
“是的,殿下曾多次爲冥帝解決了地府孽靈,這是殿下贏得的。”
小倩淡淡的卻又是充滿自豪的說道,我不禁有些好奇:“他,還和冥帝談條件呢?”
“殿下做事,自然是要有報酬的,若非殿下出面,奴婢也不能在此長居,怕是被鎖寒冰地獄了……”小倩忽然止住了話語。
我笑了笑:“我記得他也是寒冰地獄裡出來的,看來你們的出身還一樣呢!這個宮邸很美,殿下花了很多心思吧?”
這麼美輪美奐的幽林宮邸,猶如美麗精靈的居所,我知道如此幻境,沒有幾百年的靈力化下去,是斷不能成的!拓跋離那麼挑剔的人,我想這定是他心愛的地方了吧?
我深知魂魄的無所依,不管他是如何的強勢,那終究是一個鬼魂罷了!沒有溫暖,沒有家,拓跋離纔會如此珍愛這個宮邸吧?
小倩點頭道:“這裡的每一株花花草草都是殿下親自帶回來的,殿下說只有女子的細心,女子的柔美才能使這個宮邸充滿溫暖,所以奴婢就爲殿下挑選美麗的魂魄來伺候着……而姑娘更是殿下三百年來,唯一帶回宮邸的魂魄。”
我一愣,原來是這樣嗎?拓跋離原來是這樣啊!
我看着小倩的欲言又止,笑道:“怎麼了?”
小倩垂眸道:“奴婢有些話想對姑娘說,不知姑娘會不會嫌奴婢多事。”
我點點頭,反正也無聊着呢!小倩手一揮,那些靜立的女鬼們便悉數隱身退去。
“請姑娘一定要珍惜殿下對您的好,奴婢跟隨殿下這麼久,從未見過殿下對一個女子如此好的,殿下終日問奴婢姑娘的寢居狀況,終日……”
我看着小倩,不由道:“終日什麼?”
小倩看向窗外的天竺牡丹:“姑娘,在你沒來宮邸以前,殿下就經常佇立在那園中,那一日殿下對着天竺牡丹笑了,他對奴婢說,他心中總是有一個女子,總是會想起那個女子的嬉笑怒罵……而那一刻,那個女子似乎想起了他,他話沒說完就去了人間看那女子,姑娘,那個女子便是你,對不對?”
我看着小倩殷切的目光,怔愣着,我想象着那一刻的情景……心中隱隱泛起了不安,拓跋離?
“姑娘,你不要離開殿下,好不好?”
我愕然:“小倩,我如今不過是個鬼,我自身難保啊?”
“殿下定有辦法助姑娘的,只希望姑娘能夠好好待殿下,莫要負了他,殿下雖然被人稱爲魔君,但是殿下待你卻是極好的!”
我語塞,難道我生就一副騙人的樣子嗎?
小倩卻越說越動情:“殿下其實心中愛極了姑娘,否則也不會……也不會夜夜駐守的姑娘牀前,奴婢想,若是姑娘能長伴着殿下一起……”
我已經聽不清小倩後面的話了,他什麼時候夜夜來我牀前了?是啊,我如今沒了巫女的法術,拓跋離的靈力遠在我之上,不想讓我發現絕不是什麼難事啊?可是,拓跋離竟然夜夜來我牀前?呃,偷窺?堂堂太子殿下,至於嗎?
我大爲汗顏,小倩卻說得我像得了什麼天大的恩寵似的!
“姑娘,你在聽嗎?”小倩頓了頓。
我忙回神,點了點頭,甚是尷尬,小倩一向沉穩,爲何會和我說這些?我倒是有些好奇起來!“小倩,你今日和我說這些定然是有原因的吧?”
小倩輕抿脣,猶豫道:“姑娘是個聰慧的女子,奴婢不過是看到殿下一片癡心,可姑娘卻若即若離,心中有些話還是挑明瞭爲好?”
好忠心的鬼婢啊!原來我這麼可惡,旁人都看不下去了?但聽小倩對我很是誠摯的語氣道:“姑娘若是心中不喜奴婢這麼直白,還請姑娘海涵。”
我搖了搖頭:“小倩,謝謝你,我想我是欠他很多的,或許是我錯了……”
“不!姑娘,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我訝異的看向小倩,但見她略有激動:“姑娘可知道殿下總是在姑娘安寢後,對着姑娘的寢宮徘徊嗎?姑娘可知道殿下在姑娘面前嬉笑,夜深時卻對着窗櫺自責嗎?姑娘可知道殿下爲了姑娘要去交易自由嗎?”
我驚愣的看着小倩,小倩目光怔怔的看我:“或許,奴婢不該這麼說出來,但是奴婢不想殿下默默的爲姑娘付出,而姑娘卻絲毫不爲所動!”
“小倩,你剛剛說什麼自責,什麼自由?”我越發不安着。
小倩苦笑道:“姑娘還真是一無所知呢。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姑娘還在人間時,那歲無生的魂魄來找殿下,因爲歲姬當時不允她回人間……殿下也是猶豫的,可是殿下終究是愛極了姑娘,何況歲無生說過,若是歲姬親自去收的話,定會將姑娘的魂魄永遠鎮住,再不讓你見天日,殿下權衡之下才幫了歲無生,而將你帶回來。”
什麼?我心中繁雜,苦笑道:“原來歲姬一開始就沒想過讓我再世爲人?”原來這就是生我的人!
小倩點頭道:“可是姑娘在這裡住了些日子,殿下卻爲你的喜而喜,爲你的憂而憂,殿下自責自己,生怕姑娘會怨懟他,其實姑娘很想回人間吧?”
我想起拓跋離那日的神情,還有他那狀似不經意的問話‘……是不是我錯了,我不該幫歲無生,不該把你帶來這裡,其實你的心一直在人間。’
原來一切都不是單純的問話嗎?拓跋離……“小倩,你說什麼自由?”我莫名的緊張起來。
小倩愣了一下,遲疑道:“只要姑娘呆在這裡,等殿下回來,就會知曉了,奴婢不便說……”
我心中慢慢明瞭,小倩啊!你又何嘗不想說呢?是啊,你的主子是拓跋離,你一切舉止定然都是因了他而爲的吧?今日如此反常,如此謹慎,怕是不得不爲吧?
“小倩,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你若是不說,歲姬來了,我如何應對呢?莫要讓我進了紫宮,就永遠無法知曉了。”我微笑着。
小倩一怔:“姑娘果真是個心如明鏡的女子!奴婢今日所爲,就已經打定了被太子殿下重懲的後果!姑娘,你是長公主歲姬要收的魂魄,如今太子殿下的所爲便是與冥界作對!你的身份是冥界的忌諱,此事若鬧大了,不但姑娘你,就連整個宮邸都會被冥帝毀去……”
我心中一沉,是啊,後果確實不小!不是說,歲姬生了雙生女是三界的笑柄嗎?
“姑娘可知曉,太乙真人誓願度人鬼,曾多次勸殿下往生,都被殿下視若耳旁風,而如今殿下卻是去了乾元山求他?這一切,都是爲了姑娘啊!”
“太乙真人?爲什麼要找他?”
我想起拓跋離那一日說過‘縱觀這三界裡,能管冥界閒事的也就只有他了。這次,我主動去求他,他定然會應允的……’我心顫了一下,自由?
“殿下……願意遵守太乙真人的話,或往生,或不出冥界……”小倩難受道。
什麼?我心中更沉了,拓跋離爲什麼?值得嗎?他那樣不羈,那樣無肆的男子……
“小倩,我明白了,謝謝你……”我對她點了點頭,帶着茫然的慢慢朝寢宮走回,可是我真的很明白,小倩心裡真正要說的是什麼!我是歲姬的刺,是冥界的禍端,救得了我一時,救得了我永世嗎?
拓跋離是不是因爲我平素的玩笑和落寞,而這麼決絕呢?其實我真的不怨他,我雖然有過落寞,但仔細想來一年和三年都是替身而已,我怎會真的怨他呢?何況是那噩夢般境地之下……
拓跋離,我真的還不起啊?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既然還不起,我是否應該清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