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巢聞言,再將手中的玉佩看了看,粗糙的手指在那玉佩之上輕輕摩挲,極爲不捨。
柯七葉沉默着看着他,嘴角勾着淺笑,並不說什麼。
“那,無心小姐可否告知在下,我什麼時候能看到她?”
終於,魏巢說出了這句話。
柯七葉笑了,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正色道:“看將軍自己了。”
她的態度一直很明確,她不想用青黛作爲交易籌碼去見魏巢籠絡過來,她要的是魏巢自己的選擇。
即墨染身邊的蓮衣可能做夢都不會想到,她的計謀便就這樣的被識破了。
魏巢咬了咬牙,再說話的時候已經是一臉狠戾了,大抵是想到了即墨染的欺騙吧。
默了默,他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還請無心小姐轉告,就說,我,很想她。”自從她在戰場上走丟之後,他每夜每夜的都不能安眠,夢裡都是兵荒馬亂之中她孤獨的小身影,叫着自己爹爹,但是他找遍了好多地方,卻找不到她。
就這樣的,一拖再拖。
“魏將軍放心,她也一樣很想你,不然也不會將這玉佩寶貝似的帶在身邊這麼多年了。”
柯七葉寬慰道,魏巢點了點頭,想了想將玉佩推到了她面前。
“可惡的即墨染,竟然想着要用這件事來迷惑老夫,要不是無心姑娘相告,老夫豈不是做了奸人的棋子,這輩子英名盡毀。”
“四皇子的話,往往不如身邊人的話來的有效。”
意味深長的一眼,柯七葉點到爲止,魏巢眼中閃過大愕,卻在一瞬間歸於沉寂。
他不言,柯七葉自然不語。
一番沉默之後,柯七葉想到了什麼似的再度開口,卻是問的另外一個問題:“無心還想請教魏將軍一件事。”
“姑娘且說。”
“在西城,放高利可是重罪?”柯七葉一字一頓說得極爲有利,魏巢聞言心中幾乎是一顫,要不是自己從來不曾搞過那些東西,面對她這樣的語氣質問,自己定會心虛的。
皺眉想了想,才道:“一年前閬苑城中有一戶人家舉家吊死在長安門上,二十口人的屍體被取下來的時候發現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塊好皮,後來西皇徹查,發現是這戶人家因爲家中長者生病需要醫治而借了高利,放貸的人苦苦相逼,不給錢便將全府上下的人全數折磨一遍,女子便受到*,男子也不能倖免,最後這家人是不堪如此羞辱,才選擇吊死的,西皇得知此事後大怒,命人將那放貸者一族人全部斬首,並且在那一年頒佈律令,西城之內凡有放高利者查出必滿門抄斬。”
“那便不是重罪,而是死罪了,是嗎?”
柯七葉饒有興趣的聽着,眼角餘光裡有了些許的笑意。
魏巢點了點頭,還想說即便是如此,上有政策,下便有對策,現在放高利的都轉入地下了,並且有達官貴人作爲依仗,囂張的氣焰沒有收斂不說還更爲嚴重了,但是他看了看柯七葉那雙思索的眼睛,想了想,還是將這些話吞回了肚子裡。
她不過是一介女流,若是捲入這件事裡面對她並無好處,還是不說的好。
柯七葉注意到了魏巢的欲言又止,笑了一笑,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今日這頓茶我請了,魏將軍,若是有空,三日之後卿雲山莊天下賢者晚宴,你可願意前去?”
說完柯七葉從袖中再掏出一張鉑金印花的請柬,沒說話,放在桌子上便揚長而去了。
魏巢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到柯七葉輕盈的身影已經緩緩而去。
而這鍍金的請柬放在他手中,怎麼都覺得有些燙手與沉甸甸。
卿雲山莊晚宴,豈不是就是爲那新莊主所設,這姑娘能拿着請柬,她到底是什麼人?
想到那雙古井一般能洞徹萬物的眸子,他便覺得有些可怖,自己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還未遇到過如此能夠看透人心的人,這無心到底是什麼來頭,第一次的,他感受到了危險的壓迫。
柯府,柯七葉回府之後還未回到歸雁閣便被蘇煙叫去了。
說的是老夫人上次被氣病了,如今纏綿牀榻竟是起不來了。
柯七葉並未說什麼,跟着蘇煙往前廳去了。
前廳立面如今已經熙熙攘攘的聚集了數人,連在趙皇后面前越來越得寵的柯晴兒都回來了,如今坐在椅子上,見到柯七葉走進來,好不得意的揚着眉。
柯七葉不禁在心裡覺得如今趙皇后回來了可真是好,連柯晴兒都不來給自己找茬了,只是她望着那雙裡面盡是輕蔑的眼睛,覺得不解的是趙皇后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這柯晴兒如今也能入她的法眼。
總覺得是個陰謀,卻有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幾步走到殿上,柯長峰這時候正撩了簾子從裡側走出來,見到才歸來的柯七葉,不覺心中更添了幾分不滿,正要開口訓斥,卻被身邊的白蔚輕輕一拉:“老爺,如今母親身子不爽利,你便忍忍你的脾氣吧。”說完微微一撅嘴,柯長峰便被迷得跟什麼似的,生氣這茬也忘記了,摟着她從柯七葉身邊走過,不再說話。
注視到這一幕的柯七葉卻是覺得好笑,這白蔚說起來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形容舉止卻這般少女,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而這樣的一番舉動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可就沒這個容易釋然了,董薛媛見到柯長峰面對白蔚時候那都快融化了的溫柔眼神,幾乎是恨不能將白蔚撕成碎片,但是再恨,她的目光也是淡淡,只是那一雙揪着手帕的手出賣了她的情緒。
秋姨娘一隻手託着肚子,見此更是將手中的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惹得柯長峰不滿,還未開口,白蔚已經拉了他,替他笑着走向秋姨娘了。
“妹妹這肚子,不過數月便要生了吧?”白蔚可人的笑着走到秋姨娘身邊,手中細絹若有若無的在秋姨娘肚子上來回掃過。
這樣的動作,柯七葉不陌生,她給人下毒的時候沒少用這動作,莫非————
“回姐姐,是呢,這小子如今在肚子裡不安分得很,日日讓妾身不安生。”
秋姨娘慵懶拿眼睛瞧了白蔚,笑得咬牙切齒。
“不過還是個*,秋姨娘哪隻眼睛看出來是個小子了?”一邊柯晴兒鄙視的盯着幾人,皮笑肉不笑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