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太太不也這樣?邱家並不是沒有庶子出生,不過總是在幼時因爲各種原因夭折,有奶孃餵奶時嗆死的,有冬日燒炭悶死的。最後邱家所有的兒子只活的邱大爺一個,那時人人都說邱家時運低,可現在瞧來,並不是時運低,而是邱太太在背後做了些手腳,畢竟她是當家主母,下人們只會聽她的而不會聽妾的。
小玫往牡丹花叢那邊看了眼,遠遠的只能瞧見她們在說話,小玫不由用手托腮想起心事來,剛想沒一會兒就聽到有人笑道:“小玫妹妹和你家姑娘一樣,也是這麼沉靜,難怪人都說主人什麼樣,丫鬟也會如此。”
小玫擡頭見說話的是李姑娘那個新丫鬟冬豔,忙笑着道:“不過是看這荷葉不錯,一時看迷了。”身邊的小柔已經笑了:“小玫看個荷葉都能瞧迷,難怪方纔在牡丹那邊,遲遲不肯走。”小玫面上現出幾分不好意思,冬豔忙拿話來岔開,說笑了一會兒小柔才轉轉脖子:“成日跟在姑娘身邊,今兒能偷空閒一會兒也好。”
冬豔笑着道:“那是你們姑娘離不得你,不過你們家那麼多人,難道你就偷不了空閒會兒?”小柔笑了:“是我們姑娘受了大爺的央求,要給大爺做雙靴,姑娘不得閒,自然我們也不得閒。”冬豔哦了一聲就對小玫道:“那照這麼說,小玫妹妹就最閒,你們家小爺還小,老爺又常年在外,也沒人央你們姑娘做靴。”
小玫點頭道:“雖不做這些針線,但家裡事也不少。我們太太又說姑娘該學着理家,每日也要跟着太太學理家。”小柔哦了聲就道:“倒忘了還要學理家,說到理家,你們府上住的那位石公子的衣食自要你們太太親自照管了。”
這怎麼跳到石容安身上了?小玫的眉皺一下又鬆開,瞧着冬豔也一臉感興趣的模樣,難道說那日石容安爲李姑娘解圍,她們就對石容安起了好奇心?
小玫腦子轉了幾轉就笑道:“我們太太對石公子視若親生,那些自然是我們太太照管,我們姑娘雖學着理家,但年輕沒出閣的姑娘哪能照管一個外面男人的衣食?再說石公子那裡還有小廝婆子服侍,有什麼自會和太太講。”小柔和小玫熟一些,已經嚷道:“哎呀,誰要聽你你說這些?這深宅大院住着,你們姑娘自然是在裡面不出來,哪會去照管石公子的衣食?我們只是想問問,石公子身邊難道沒有年輕丫鬟服侍?”
這話問的就奇了,但小玫很快就笑道:“哦,原來是看中我們石公子了?”小柔一張臉頓時紅了,伸手去捂小玫的嘴:“胡說八道什麼?”小玫掩口一笑:“不是你問的,石公子身邊有沒有年輕丫鬟服侍的?怎麼這會兒又不認了?”
方纔小柔是坐着的,聽到這話就站起身去扯小玫:“好啊,你還越說越高興了,不過是閒聊罷了,哪有你說的那麼……”見小柔站起身,冬豔也含笑起來來拉她們。三人正在嬉鬧,已經多了個聲音:“姑娘還在前面呢,你們幾個就這樣鬧起來,傳出去又該說你們懶惰不好好服侍姑娘了。”
冬豔停下對說話的人道:“宋嬸子,你說我也就罷了,你是管事娘子,這些該說的,可這兩位是客人,你要擺你管事娘子的威風哪有擺到客人面前的?”宋嬸子的臉微微一滯,方纔只瞧見冬豔在這裡和幾個丫鬟嬉鬧,並沒注意到這兩個眼生的丫鬟原來是別的姑娘帶來的,面上不由紅了紅才強掙道:“我不過是說你,你又何必拉扯上這兩位,再說勤謹點總是好事,不見春畫還被關在那屋裡?不就爲的她懶,陪姑娘出門時候竟不在旁邊守着。”
這是李家的事,小柔小玫兩個已經停止嬉鬧站在一邊,冬豔的臉色更冷:“宋嬸子,曉得你好心,可我是姑娘吩咐我帶着這兩位在這邊候着。您啊,下回要說什麼先去瞧個真切再說。”
宋嬸子一張臉紅了又白,她本是李太太身邊還算得用的人,春畫就是她女兒。全家在這宅裡是極得臉的。誰曉得前日從寺裡回來李太太就說春畫偷懶吩咐把人關起來。宋嬸子開頭還以爲李太太不過是在氣頭上,等第二日求求就好,誰曉得這幾日連帶自己這個做孃的在李太太跟前都說不上話,更別說爲女兒求情,而且還往李姑娘身邊重新安排了人,這下就算春畫被放出來也回不到李姑娘身邊了。
宋嬸子這才知道着急,心裡暗地埋怨李太太怎的如此嚴厲,不過就是偷下懶,這誰家的下人不偷懶?就算是偷懶被抓,心窄些的不過就是扣兩月月例罷了,心寬些的說幾句,哪有關起來又把差事給奪了的?既然春畫的差事沒了,宋嬸子瞧李姑娘身邊的丫鬟們也就大不順眼,巴不得時時找出點錯來好讓自己女兒再回來。
此時見冬豔頂撞自己,宋嬸子想說冬豔幾句,一來當着外人呢,二來冬豔現在是李姑娘身邊的大丫鬟,面子比自己還要大了那麼幾分。想了許久才悻悻然道:“我不過是爲你好,免得到時出了紕漏丟了差事沒了面子。”
冬豔勾脣一笑:“多謝宋嬸子爲我好,只是您也有差事,這園裡今日太太也說過,是讓姑娘招待陳林邱幾位姑娘的,叫閒雜人等不要進來,您還是先去做自己的差事。”宋嬸子被這話說的臉紅了又白,只在心裡恨恨地罵不要臉的小蹄子,纔上去幾天就擺這樣架子。瞧着罷,等自己再得了體面不磨死你這小蹄子。
心裡罵着,宋嬸子面上反倒笑了笑:“冬豔你說的對,倒是我糊塗了,我這就出去。”說着宋嬸子還對小玫她們道:“兩位姑娘可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不過白提醒一句,領情不領情就另說。”小玫她們自然要說不放在心上,宋嬸子這才走了,臨走前還是忍不住狠狠瞧了冬豔一眼,冬豔也不在意,只招呼小玫她們快些坐下繼續說話。
小柔已經皺眉:“這管家婆子好沒道理,真講規矩的話,前面姑娘們還在,哪輪到她在這大呼小叫的?”冬豔給她們又各自倒了杯茶才道:“不過是因我頂了春畫的窩,她才這麼惱怒。橫豎頂了春畫的窩,臉也撕破了,再哄着她做什麼?”小玫才恍然宋嬸子原來是春畫的娘,那日小玫到的晚並沒瞧見全部。小柔卻是知道的,這件事裡面春畫若沒有在中搗鬼誰都不信,若是遲那麼一會兒,只怕過幾日嫁到楚家的就是李姑娘。一想到楚大少那樣的人,小柔不由打個寒噤,誰不知道楚大少****已經好到荒唐的地步?偏偏楚太太又護的緊,到時嫁過去只怕寵妾滅妻這種事也是能做的出來的。
春畫只被關起來又沒了差事,還算李太太處置的溫和了,小柔在腦中過了遍才笑道:“難怪呢,不過春畫平日瞧着倒還好,偏偏那日就出岔子。”冬豔方纔說了宋嬸子一通,只覺壓在心上許久的那股悶氣煙消雲散,聽見小柔這話就笑道:“春畫平日就是個愛掐尖要強攀高枝的,只是礙着她娘在太太身邊得用,不然早就……”
說到這冬豔就停口笑道:“那些事都是過去的,我們別提了,倒是石公子不要年輕丫鬟服侍,這和別人家不大一樣呢。”小玫見話題又轉到石容安身上,心裡更覺好奇但還是笑道:“一來石公子還沒出孝期,二來總是客居,這是石公子爲人謹慎處。”
冬豔已經哦了一聲:“等石公子出了孝,也要十七八歲了,只怕那時就要急急定親了。”小玫倒沒想到這些,等瞧見小柔眼裡的光,頓時心裡豁然開朗,總不會那日林李兩位姑娘看見石容安的英姿觸動春心,於是今兒就來問個詳細?要真是這樣,就該小心應答纔是。想着小玫就道:“石公子的婚事,總有老爺太太做主,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好在旁多問。”
這話說的很對,不過不是小柔她們想知道的,只是要再問下去就太露骨了,只得轉成別話,不外就是這城裡誰家又和哪家結親了。丫鬟們雖成日不出宅子,但總有幾個熟識的小廝婆子常出門,自然比姑娘們談的又要多些。
陳姑娘那位堂姐血崩而亡的內情她們也有耳聞,也拿出來談談,罵幾句那妾實在做的太過。要不就說幾句楚家那位要娶的姑娘,就不曉得進門後是楚太太拿住了她呢,還是她反過來拿住楚太太?畢竟敢做這種沒臉沒皮的事還逼得楚家不得不娶做正室,這家子看來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