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雷沉沒在一戰時期確實是個尷尬的事情,因爲不知道這水雷是敵人還是自己投放的。
那時候沒有聲納,繪製海圖和製造水雷的技術也相對落後,英德兩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投入了31萬枚水雷,鬼才知道都投放在哪裡了。
如果固定水雷的鐵索斷了,水雷會水波逐流地漂着;如果引信有問題,投入水中就會立刻爆炸。甚至早期磁感水雷出現之前,連海龜都能觸雷而死。
問題多了去了。
防守方的港口會派出佈雷艦在港外廣大水域佈雷,只留下一個通道出口,便於防守也有利於阻止敵人登陸作戰。而進攻方則是用潛艇在港口航道上佈雷,用來阻塞補給路線或者延遲敵人行動。
所以伯爾德的船究竟是哪方擊沉的,只能是個迷了。
話說一戰還比較好點,二戰的時候英德一共佈下了110萬枚水雷,英國對於佈雷的記錄只是一句話——佈置在英吉利海峽以及地中海和北大西洋。
這麼大的範圍記錄和沒記有什麼區別?
在這個年代,英國水手們非常迷信一個理論,那就是船在人在,船亡人亡。船要是沉沒,那麼作爲一個紳士,船長需要與艦同沉。
泰坦尼克號的船長就是這樣的,無數戰艦的船長也是如此。
英國在擊敗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之後,做了數百年的海上霸主,想要發展海軍的國家都會去英國學習。自然這種風氣也漸漸影響了世界,與艦同沉成爲了海軍界的潮流。
直到二戰時期的美國海軍打破了這個規矩。
美國的做法是船沉了再造,人沒事就行,陸軍空軍也是能投降就絕不死戰。
爲什麼?因爲有經驗的軍事人才比武器更寶貴。
從1941年美國參加二戰,到1945年日本投降,美國在短短4年內下水了140多艘航母,製造了400億發各種子彈,30萬架飛機,20萬輛坦克。
曾經英軍在42年的阿拉曼戰役裡損失了500輛坦克,可還沒等部隊撤下來修整,美國人600輛嶄新的謝爾曼坦克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
當然謝爾曼坦克設計有些問題,被士兵們稱爲‘移動烤箱’、‘打火機’,其特點是中彈就着火,有時候不中彈也着火......但是有坦克總比沒有好吧?
美國海軍的艦長都知道沉船不要緊,只要活着回國就給你換新的,明煮兵工廠就是這麼任性,這就是產能的勝利。
所以後來各國也不再流行船在人在那一套了。
只不過現在是1925年的話,蘇明那些記憶中的事情還沒有發生呢。
這個時間段有些尷尬啊,一戰結束了,二戰還沒開始,蘇明做點什麼好呢?話說這個時間美國隊長剛好8歲,自己倒是可以去找找看。
伯爾德發現蘇明有些發呆,以爲他是在看自己的假腿,他大大方方地扯起褲管,讓有些發黑的木材暴露在陽光下。
“本來我也是打算與艦同沉的,可惜爆炸中斷了一條腿,失血讓我昏迷了,等我再醒來已經被退役了,躺在利物浦的一家軍隊療養院裡。”
所以他沒有辦法以海軍艦長的身份光榮戰死了,就算再自殺也只是作爲一個普通人,戰爭已經和他無關了。
他領了自己的安家費,橫渡大海來到了夏威夷,曾經有水手朋友和他說這裡是個好地方,他打算在這裡度過餘生。
夏威夷在1898年被美國吞併,英語在這裡也能使用,這個大洋之中的孤島彷彿世外桃源,正適合他這樣心灰意冷的老人。
蘇明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但是作爲穿越者和未來人,他知道這遠離塵世的幻想鄉並不長久。
珍珠港離這裡有多遠?50海里?70海里?
甚至用不了那麼久,一旦二戰爆發,英國海軍就會召集退役士官重回軍隊任職,憑他以前驅逐艦艦長的官職,至少是少校軍銜,那麼到時候很可能會有新的船。
缺一條腿對於海軍來說並不影響戰鬥力,甚至他還能再缺隻眼睛,缺隻手也沒關係。
換上個鐵鉤,再養一隻鸚鵡或者猴子,戰鬥力也許還會上漲呢。
尤其是鸚鵡,得要那種紅毛的,一張嘴就是標準的加勒比口音,倍兒有面子。
蘇明笑着替他把褲腿拉下去,這個英國漢子現在只是不得志罷了,他其實想要回到海上,但是之前想死沒有死成,確實是會讓人迷失方向。
“對了,不說那些過去的事了,這個島叫什麼名字來着,夏威夷語有些難記。”
“呵呵,我剛到這裡的時候也是記不住的,這座島叫做卡霍拉韋(Kahoolawe),是夏威夷羣島中火山島裡第八大的。”
伯爾德笑着抹了抹自己的鬍子,他有着一字型白色的濃密鬍鬚,看起來經常精心保養。
很好,現在蘇明也知道自己的確切地點了。
只不過卡霍拉韋,這個島並不是以後的旅遊地點,而是美國在1950年後實驗炸彈的地方。
儘管實驗原子彈不是在這裡,但其它類型的常規炸彈在這裡試驗過數十萬枚,直到1995年布什總統上任才停止。
因爲這座面積不小的島嶼上沒有水源,所以它失去了價值。
那麼這麼說來......
“這座島上只有你們這些人?”蘇明有些好奇,在喪鐘的記憶中,卡霍島是一座空島,儘管歷史記錄確實有人曾經生活在上面,但沒想到居然是英國人。
“是的,我從你們的總督那裡買下了它,花了兩千英鎊。”伯爾德笑着點點頭,他喜歡這裡,所以就買了。
沒有淡水的島嶼並不值錢,這樣的島嶼在太平洋上有數萬座,儘管這個島大一些,可這個年代2000英鎊已經算得上鉅款了。
英鎊是金本制貨幣,而且一戰過後英鎊還算堅挺,一英鎊摺合7.3克黃金。
伯爾德現在看起來五十歲左右,但他當上船長的時候應該只有三四十,怎麼算也太年輕了。這應該和他的出身或者家族有關係,否則只是退役軍官的撫卹金是肯定不夠買島的。
“那這些人?”
蘇明指了指碼頭上抗東西的人,那些人皮膚更黑,他原本以爲是土著居民的。
伯爾德點點頭:“他們是我的管家,花匠以及僱來的工人,每週都需要從火奴魯魯購買足夠的食物和水,否則在這個島上是無法生存的。”
自己想玩避世,居然還帶着管家和花匠。
真是......會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