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人滿爲患的控制室只留下了一地狼藉，各種尺寸的血腳印隨着時間推移，漸漸變成了黑色。
“過來，塔妮絲，趁着這段時間給我教教克里語。”蘇明自己坐到了王座下方的長桌旁，掰了掰終端機的面板。
塔妮絲看着他，有些不情願地走了過來：“你把所有人都逼瘋了，現在還有心情學語言？”
“如果有人教，我學語言會快不少。”蘇明像是沒事人一樣踢給她一張椅子。
“這不是快不快的問題......”塔妮絲雖然坐了下來，但是她還是低頭看着懷裡的孩子，臉上都是遊移之色。
蘇明敲了敲桌面，頭盔從他的面部褪去：“你是在想你的丈夫，居然沒有和你說一句話，就急急忙忙幫我抓人去了對吧？”
“我沒關係，只是他都沒有抱抱孩子。”塔妮絲緩緩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現實，以人類的眼光來看，他是個合格政客，你不是。”蘇明抱着雙臂，看着在房間另一側好像已經睡着了一樣的海拉：“而且我覺得現在不是你處理感情問題的時候。”
海拉半死半活，她根本就不需要睡覺，純粹就是懶得睜眼。
不過想想也是，冥界到處都黑乎乎的，除了綠色閃電的一些光亮，也沒有什麼好玩的，這麼多年下來，她除了假寐還能幹什麼呢？
“好吧，我該怎麼教你？”塔妮絲默默點頭，算是認命了，岔開了話題。
“有字典之類東西嗎？先學發音。”
........................
嬰兒們很快就被交還了，蘇明示意塔妮絲清點一下數目，然而很多嬰兒都是從母親肚子裡取出的，這個數字肯定是對不上了。
她只能憑感覺，覺得只多不少之後，向喪鐘點了點頭。
蘇明很痛快地交付了前任議長的手下一塊水晶。
如同棱鏡一樣的水晶在空中打着轉，落入了異人小頭領的手中，而低沉的話語聲隨之而來。
“替我祝議長旅程順利。”
前來交易嬰兒們的手下心中一突，喪鐘是怎麼猜到議長準備現在就離開的？議長之前說會去幫助抓人的，其它長老明顯也相信了。
可從這裡脫身之後，議長就召集手下宣佈了命令，立刻交易水晶，然後撤退。
留在這裡太容易發生變故了，喪鐘是一回事，克里人的艦隊同樣是威脅，如果被扣在這裡，豈不是要同阿提蘭陪葬？
所以要逃跑，就要趕快跑，之前那麼說只是障眼法罷了，讓其它長老們陷入盲目的競賽，從而給自己的派系爭取時間。
然而喪鐘看穿了，人類真的這麼可怕？
同樣是藍色皮膚，但是長得像是巨魔一樣異人收好了水晶，腦袋搖個不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正在忙着搜尋你要的人。”
蘇明雙眼都沒有離開投影出的字典，他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發出一個短促的笑聲，隨便擺擺手。
“呵，那就加油吧。”
這些人立刻就涌出了房間。
嬰兒們都被安放在了一個個像是豆角般的莢艙裡，只要按下幾個按鈕，這些莢艙就能懸浮，然後跟隨照顧的人行動。
塔妮絲把這些嬰兒艙上的數據都檢查了一遍，根據她的經驗來看，能活下來一半就是樂觀估計了。
她讓莢艙漂浮起來，先固定在控制室的一面牆壁上，等待事情結束以後再安排。
儘管她是嬰兒培育中心的負責人，但她更像是工頭，負責管理奴隸和低階級的人員。她不是醫生，救不了這些孩子，喪鐘也明顯不會放她離開。
雖然他表明立場站在西馬克的一方，但手中握有人質也是必須的，哪怕他從來沒說過，但是她知道，自己和孩子就是人質。
其實蘇明根本沒想過人質的問題，對付有理智的對手，只要捏住人性弱點就行了，還用不着人質。
“你怎麼能放他離開？他害死了許多人。”即便心中清楚，她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如果我出爾反爾，讓其它人怎麼相信我？說了放他們離開，就是讓他們離開，而且逃到宇宙任何角落去我都不管。”
絞殺的觸手撥動着一下終端機，空氣中漂浮着的影像不斷地快速翻頁，蘇明只盯着那些奇怪的符號，根本沒有看塔妮絲。
“可是......”塔妮絲皺起了眉頭。
“閉嘴，愚蠢的女人。”沙發上的海拉突然開口了，她還是閉着眼睛，稍微側了下身：“他們死定了。”
蘇明不置可否地笑笑。
前議長撤離時會帶上追隨者，科技資料，食物和水，建築材料等等必須的東西。
只有這樣，他們假如未來找到了落腳點，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那麼如果需要搬遷這些東西，不是幾個飛行能力者能夠做到的，漫威原本也沒有什麼儲物空間之類的東西，想要在宇宙中逃命，他們必然需要飛船。
從阿提蘭地下的交通艇可以看出，阿提蘭沒有製造大型反重力工具的能力，星艦就更不用說了，否則他們的交通艇可以造得更大，而不是讓幾個小交通艇在隧道內並行，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也就是說，前議長會用大量的小型飛船逃跑。
蘇明說過，他們跑到宇宙任何角落，他都不會再管。
這其實是心理暗示，使他們的逃亡方向選擇宇宙，而不是地球。
宇宙中現在有什麼蘇明也說不好，但可以肯定，克里人的訪問者艦隊一定時時刻刻注視着阿提蘭。
而如果有一些小飛船從阿提蘭飛出來，一副想要逃亡太空的樣子，他們會怎麼辦？
阿提蘭必然還要盯着，異人也不能放跑，那麼飛船小，在克里人的觀念裡就是人數少。阿提蘭這個西瓜和小船隊這個芝麻一對比，結果就不言而喻了。
克里人會選擇消滅小船隊，作爲對阿提蘭的威懾，告訴異人們逃跑是死路一條，從而敦促更多的人選擇投降。
這就是克里風格，他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秀肌肉。
武力展示結束後，他們會繼續盯着阿提蘭的反應，至少在其它幾個派系消滅克里人扶植的投降派之前，阿提蘭還安全。
至於前議長他們被克里人殺掉，那關喪鐘什麼事情？
既能處理隱患，還能在宇宙中銷燬一些水晶，自己完全不用出力，只要繼續學語言就行了。
塔妮絲不明白，蘇明也不會給她解釋，倒是海拉不愧是冥界女神，看問題的角度更高一層，居然看出了他的佈局。
不，她甚至還閉着眼，根本沒看，還一副悠哉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學習了克里語言後，簡單的文字和短語蘇明已經能掌握了，這些終端基本上都是傻瓜操作，他很快就走向總控制檯，來回走動着，在不同設備上開始操控城市中的各種設施。
首先是給地下斷電的區域恢復能量供應，然後是恢復地面上的監控設備。
隨着他的手指不斷在終端機上跳過，中心控制室裡的牆壁一面面都亮了起來，如同電腦桌面一樣，分出了可以隨意調取的小畫面，把地面上的情況傳輸到這裡。
和蘇明料想的時間差不多，幾乎是他剛剛將探頭轉向停機坪區域，就看到數十艘不大不小的飛船依次騰空而起。
加速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消失在了天際，只在地面上留下了大量的水蒸氣雲霧。
蘇明將攝像探頭轉向天空，可以看到淡淡的火光和亮線，在夜晚還算是清楚。
他們已經在高速突破大氣層了，估計此時議長應該心情很愉快吧？只要能脫離地球和月球的引力範圍，就可以開啓躍遷，假如他們有這項科技的話，就真的天空海闊了。
塔妮絲同樣看着立體投影中的景象，緊緊咬着嘴角，這些殺人兇手難道就這樣離開了？
可被海拉罵了之後，她十分害怕，現在什麼都不敢說了。
緊接着，就在火光漸漸暗淡，他們進入地球同步軌道的時候，兩人都看到了流星雨。
一大叢各種顏色的光芒，直接撞上了這支小船隊，緊接着就是小小的火花，就像是最遙遠的星星在夜幕中閃亮了一下。
“是克里人殺了他們，你要替我作證。”蘇明淡淡地向塔妮絲交待了一句。
“我......”塔妮絲張着嘴巴，神色又怕又喜，以至於連話都說不出了。
蘇明沒有等她的回答，緊接着就開始操縱終端機調出太陽系的星圖。
克里人的艦隊使用了類似激光的能量武器，攻擊軌跡幾乎是一條直線。
他們這一次開火，其實就暴露了他們的位置，蘇明只需要沿着這些射線逆向追蹤過去，就能找到克里艦隊了。
通過終端分析了攻擊襲來的角度，蘇明自己又計算了一番，在星系座標圖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射線，如果有必要，他可能會追出太陽系去，克里人的攻擊距離說不好有多遠。
他站起身來，面具直接扣在了臉上：“海拉，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抓獲了我要的人，你幫我控制住，是個空間能力者。”
“真麻煩，殺了不行嗎？”海拉揉揉眼睛，撐起了自己的腦袋。
“我有用，不能殺。”蘇明漂浮了起來，他手中的武器一陣流動：“你只要輕輕摸他一下，讓他無法反抗就行。”
作爲冥界女神，海拉的觸摸能直接剝出人類的靈魂，只要她想這麼做的話。
如果沒有絞殺墊着，蘇明上次也不敢和海拉那麼親密接觸。
雖然她自己不太常用這項能力，畢竟地球的靈魂歸屬墨菲斯托，她插一手幾乎就是開戰，但不意味着偶爾吞掉一兩個不行。
更何況異人的靈魂好像不歸任何地獄領主管轄，極有可能是‘死亡’直接把控的。
不過即使不打算掠奪靈魂，海拉的冥界觸摸依舊對於靈魂有着強大的威懾力，幾乎可以把人從靈魂層面上凍僵，思維停擺。
其實就是嚇到腦子短路，冥界氣息注入人體對於生者來說都會造成極大的心理創傷，冰冷的異狀讓人產生血脈本能般的恐懼。
既然異人誕生於原始人類，那麼他們同樣也會受到這種影響。
聽了喪鐘的話，海拉無奈地點點頭，自己的什麼好像喪鐘都知道，心好累......
蘇明衝她聳聳肩膀，魔浮斗篷直接帶他衝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