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他們頭上的烏雲更加濃密了,周圍倒斃的衆多屍體,讓蘇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像是興奮,又像是掙脫了束縛後的解脫,他想和辛迪說說話,一起高興一下,可是她此時更專注於任務,並不迴應他的笑話。
果然就像是小丑曾經說過的那樣,一個人,一座城市,如果想陷入混亂和瘋狂,其實只需要別人在身後輕輕一推。
瘋狂的殺戮之後,他感覺好極了,就像是三伏天裡喝了一瓶冰啤酒,從內到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
他扭頭看着身後衆多死不瞑目的殘破屍體,而辛迪則沒有注意他的反常,尋找着建築的大門。
哈莉所在的這棟樓,也同樣充滿了無厘頭的風格,之前正對着街道的那扇大門,居然是用油漆畫上去的,實際是厚重的紅磚所築成的牆壁。
“好吧,沒有門,我們只能從牆壁爬上去了。”
辛迪從腰帶上摘下了繩索和勾爪,原本她只是來找哈莉談談,所以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嚴肅,破窗而入什麼的,怎麼看也不是做客的樣子。
蘇明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建築,經驗讓他立刻分辨出,屋子裡面不止哈莉一個人。
“我們走吧,小心些,你永遠猜不出瘋子的家裡有什麼。”
兩人同時丟出勾爪,穩穩地掛在了屋頂,強大的上肢力量讓他們快速爬升。
這座建築以前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一樓和二樓的窗戶也全部堵死,只有三樓纔有像是瞭望哨一樣的劣質平臺,這應該是馬戲團的瘋子們日常用來掃射行人們,或者彼此對射的地方。
一翻手,他穩穩地落在了上面,雨水讓一切都變得吵雜,落地的腳步沒有任何聲音。
辛迪也同時到達,兩張黑黃面具對視了一樣,微微點頭。
“嘩啦啦.......”
蘇明一腳踢開了身邊的窗戶,強大的力量讓窗框帶玻璃全都飛了進去,兩人魚貫而入,端着槍警戒周圍的地方。
“安全。”
蘇明活動了一下肩膀,這樓裡是有燈的,所以情況一目瞭然。
他們現在就像是在簡陋的大學宿舍裡一樣,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關着門的小房間。地面上全是灰塵和垃圾,鬼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過,他和辛迪身上的雨水落下,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個小泥坑。
“這些瘋子都不洗澡的麼?”
辛迪搖了搖頭,看起來對於周圍的氣味不是很滿意,制服的頭盔帶有防毒面具功能,但是並不隔絕臭味。
蘇明當然也聞到了,這種味道有些像是餿了的泔水,但他更在意不遠處向上的樓梯:
“不要在乎那些了,我們上樓去找哈莉。”
“慢着,那有陷阱。”
辛迪擡擡下巴,示意他去看,在樓梯的拐角處,有一條微微發亮的魚線。
他走過去,翻開魚線另一頭的垃圾,原來連着的是一枚手雷。
這手雷看起來是定製的,通體都是紅色而不是常見軍用手雷的綠色,上面用白色的油漆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一看就是小丑幫的傑作。
是的,這就是那些瘋子的娛樂遊戲,比賽自殘,或者比賽殺人,眼前的就是著名的‘用玩笑炸彈炸死朋友後瘋狂大笑’節目,可以說是他們的最愛。
不管小丑什麼時候看到這個節目,看到他們瘋狂地自相殘殺,無比混亂的場面,總會發出神經質的笑聲,感慨自己的偉大。
“不好!隱蔽!”
蘇明立刻反應了過來,當你實施了一個惡作劇的時候,當然要在旁邊偷看中招的人如何狼狽。
既然這裡有被認爲是惡作劇的手雷,那麼馬戲團的傢伙一定不遠。
果然隨着他的話音剛落,從走廊兩側的房間裡,頓時涌出了源源不斷的怪人,這些畫着扭曲妝容的瘋子們,刺耳地狂笑着,張開雙臂蹦蹦跳跳地向兩人跑來。
辛迪和蘇明當然不會認爲這是什麼友好的歡迎,因爲在她們衝出來的同時,密集的彈雨和爆炸物也向兩人飛了過來。
蘇明躲在了樓梯拐角,而辛迪再次從窗戶跳了出去,躲在牆外搭建的木質平臺上。
緊接着,一連串的爆炸襲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關在了爆米花的鍋裡一樣,震耳的噪音衝擊着他的鼓膜。
強大的氣流席捲了爆炸點周圍的一切,強烈的熱風使得他用力抓住樓梯扶手纔沒有被吹出去,他甚至能夠看到炸彈的殘片,還帶着誇張白油漆笑臉的的破片,在自己的肩甲上擦出一溜火星飛遠。
馬戲團的衆人還在逼近,剛纔的爆炸同樣炸死了她們的人,但是她們根本不在乎,反而笑得更歡快了。
她們就像是汽車或者別的什麼內燃機,只不過她們的燃料是鮮血。
別人的鮮血,或者是自己的,被驅動的是名爲瘋狂的戰車。
蘇明搖了搖頭,頭盔上還有剛纔飛過來的碎石和垃圾,此時走廊裡密密麻麻都是怪笑的小丑們,她們以種種扭曲又誇張的動作飛奔過來。
“人數大概是四十左右,裝備有輕型槍械和冷兵器,爆炸物目前看來已經用完.......”他探出頭掃了一眼,戰場中的情況就如同照片一樣出現在腦海中,每個敵人的位置、移動方向、速度和裝備,全部牢記在心,而腦海中幾乎同時也冒出一個計劃。
他從制服上摘下一枚煙霧彈,一揚手就丟了出去,與此同時,他也緊跟着翻出了掩體。
煙霧遮擋了一切,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只有走廊裡的燈使衆人投下了紛亂的黑色影子,頓時小丑幫衆亂成一團。她們看不清牆壁,更看不清身邊的人,互相碰撞和摔絆之下,發出了陣陣怪叫和罵聲。
這就是蘇明的機會,他飛快地從背後摘下霰彈槍,同樣一頭撞進了煙霧,辛迪在自己身後的窗外,那麼煙霧中除了自己就全是敵人。
已經放下心結的他,再也沒有猶豫,伴隨着沉悶的槍聲,陣陣火光染紅了蒼白的煙霧。
.......
“還不錯,42人用時7秒,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的我。”
辛迪從窗外跳了進來,坐在窗沿上,擺出一個看錶的姿勢,但實際上她用不着看錶,超級大腦能準確地記住每一秒的流逝。
此時的蘇明正在給霰彈槍重新裝填,狀態和之前比起來就顯得血腥多了,內臟殘渣和血液噴了他一身,近身戰鬥就是會有這樣的結果。
四周都是屍體,那些瘋子一個都沒有活下來,要麼是腦袋開花,要麼是開膛破肚,狹窄的空間中,霰彈槍發揮了巨大的效果,只要扣一下扳機,就會有幾個人同時倒飛出去。
“你有時間在那邊計數,不如早點開槍幫我一把。”蘇明重新把槍掛回背上,彎腰撿起一塊花花綠綠的破布擦着身上的血,他已經越來越適應這個世界了。
“只是一些小嘍囉,兩人都出手就是浪費人力資源。”辛迪毫無誠意地說着,獨自往樓上走去。
“那麼至少事後你也給我丟根菸,或者問問我的情況。”
蘇明無奈地跟了上去,這還是他第一次用人血洗澡,偏偏心中無比愉悅,所以他想要向她詢問一下,她當初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好吧,誰叫我們現在是隊友呢,真拿你們男人沒辦法,你怎麼樣?”
然而辛迪真的摸出一根雪茄丟給他,語氣像是哄小孩一樣問。
“我很好,謝謝啊!”蘇明沒好氣接過煙塞到自己的煙盒裡,辛迪這傢伙好像有些性別歧視:“除了脖子裡灌進去了不知道誰的腦漿,現在胸口黏糊糊的之外,我很好。”
“嗤......”辛迪頭也不回,發出了嘲笑一樣的聲音:“你和別的男人一樣,都是那麼愛漂亮、愛乾淨,我還以爲你們那邊世界是男權社會呢。”
蘇明聳聳肩,這不是愛乾淨的問題吧?
“男權社會沒錯,但不是人人都有血水浴的習慣......不過我發現自己很喜歡血肉橫飛的場面,你呢?”
辛迪舉着槍繼續上樓,四樓現在是一片詭異的平靜,剛纔蘇明忙於交火的時候,她實際上就在警戒着四樓的動靜,防備他身後被樓上下來的敵人突襲。
“我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同一個人,平行世界理論不用我再給你說明了吧?儘管一些細微之處可能有區別,但你喜歡的東西,我都喜歡。”
辛迪不明所以,爲什麼另一個自己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在她看來,喜歡溫熱的血液,喜歡看到別人死去,這並不是什麼大事,在哥譚大家都是這麼活着的。
“那你怎麼處理這種嗜血慾望?”
蘇明他可以接受殺人,但他不想爲殺而殺。毫無理性地殺人,那自己就變成了野獸,不再是人了。
“等到一會見到哈莉,你可以問問她,她可是哥譚市裡著名的心理學家,當然,是在她發瘋以前。”辛迪擡着頭,緩緩地側步登上臺階,四樓上也是差不多的建築構造:“反正對我來說,比起紅色的血液,我還是更喜歡綠色的東西。”
這麼說着,她伸出一隻手,拇指和食指在蘇明面前搓了搓。
好吧,在心理學上來說,這叫做移情法,她把對於鮮血的渴望,轉移到了金錢上,這大概就是每個平行世界,喪鐘都選擇做僱傭兵和殺手的原因。
幹這行能在品嚐鮮血的同時快速賺錢,簡直是一箭雙鵰。
蘇明來找哈莉是爲了打聽蝙蝠的消息,可不是來看病的,再說了,被哈莉治療的話,估計會越變越瘋。
“免了,等天亮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四樓安全。”
蘇明跟着她來到四樓走廊裡,兩邊的房間都是空的,只不過到處都畫着小丑的徽記,一個蒼白的笑臉,兩個眼睛位置用叉叉取代,牆壁也被油漆畫的五顏六色,如同魔窟一般。
小房間裡多是堆放了一些雜物,基本都是‘惡作劇’用品,比如TNT啦,‘笑氣’啦,自動步槍啦等等,還有一堆像是特大號‘竄天猴’一樣的紅色火箭。
“哈莉就在樓上,音樂聲在我們正上方。”辛迪指了指頭頂。
“奇怪了,剛纔我們的動靜就和拆樓差不多,她居然毫無反應,聽起來還是在跳舞?”蘇明歪着頭去聽,還是可以聽到高跟靴子有節奏的踩踏聲。
辛迪對此不置可否,在哥譚生活教給了她一件事,就是別去想瘋子在想什麼。
人傑地靈的哥譚涌現過不少的人才:腹語者,雨果博士,扎斯,豬臉,默劇人,搞怪女,矮蛋女士等等等等,這人些全是瘋子和精神病。
突然她發現心中列出的長長名單,其中有一大半是她的老主顧,難怪之前有些任務從頭到尾都莫名奇妙,讓人無法理解。
說實話,她雖然之前對於米克的說法已經接受,但她並不覺得哈莉會知道什麼關鍵信息。哈莉更像是弄臣她魔術的近距離觀衆,而不是魔術的實施者。
如果讓辛迪選擇,她寧可去找影舞者聯盟的塔莉亞,那個女人和蝙蝠女俠之間關係詭異,更有可能知道布莉絲的所在之處。而且就算塔莉亞不知道,她還有整個刺客聯盟可以用,至少她們在搜尋情報方面也是專家。
“走吧,我們上去,既然來都來了,問問總沒有壞處。”
她說完,率先跟隨着音樂的方向,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扇緊閉的大門之前。
兩人對視一眼,推開門。
門後的房間就像是一個馬戲團風格的夜總會,五顏六色的燈光隨着音樂聲瘋狂轉動,房間角落中堆放着各種馬戲團的道具和不知所謂的東西,比如充氣的槓鈴,高大的哈哈鏡,馴獸表演會用到的大皮球和火圈。
然而此時巨大的舞池中央只有小丑女哈莉奎茵一個人,她正抓着一根鋼管,不斷上下翻飛,做出種種柔韌到極點的動作。
聚光燈凝聚在她身上,晶瑩的汗水隨着她高速的旋轉而飄落,紅藍兩色的雙馬尾則在空中綻放如同花朵。
她沒有穿她那黑紅色的制服,而是穿着短袖的體恤和牛仔短褲,展露出美好的身段和嬌嫩的皮膚,她閉着眼睛盡情享受舞蹈帶來的快樂,臉上充滿了幸福的表情,彷彿她擁有了全世界。
她抓着鋼管,像蝴蝶一樣飛舞,而辛迪對這種女生男相的表現非常不屑,一個大女人,學什麼男人跳鋼管舞?真是瘋了。
她捅了捅身邊好像看呆了的蘇明,湊近了說:
“舞池四點方向沙發上,還有一個人。”
蘇明同樣也看到了,正準備告訴她呢,在那裡有人背對他們坐着,高高的沙發椅背上只露出一個腦袋尖,隨着音樂不斷地點着頭,看樣子,是哈莉請來的觀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