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站在懸崖邊緣眺望着遠方,如同一尊魏然的雕像。運河的水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在絕壁的岩石上,前赴後繼、不知疲倦。
“有空的話,與其在這兒望着河水荒廢時間,不如去真正做點實事......貝恩。”
貝恩扭過頭,用厭惡的眼神打量着來人。
這個男人整天戴着黑色墨鏡、嘴裡叼着根火柴棒,一身筆挺的西裝毫無褶皺,就連領帶也從來沒有歪過一寸。他自稱馬龍,說自己是土生土長的哥譚人,不知怎麼就贏取了上面的人的信任,被派遣來監督協助貝恩的工作。
貝恩討厭他。也許這種看似很酷很深沉的造型比較符合一般人認知中的黑社會大佬,但真實情況並非如此。至少按照貝恩的說法,這種傢伙就是華而不實,故意把自己包裝成這幅模樣只是爲了掩蓋他的軟弱無能而已,真正的強者不需要外表來僞裝。
好吧,也許他對馬龍的評價帶了不少私人情感,他討厭這個傢伙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他貝恩從不覺得自己會需要幫手。
“大佬們說對你的進展不大滿意,問我你現在有什麼動作。”馬龍說道,“你最好給我一個比‘站在懸崖邊上發呆’更好的答案。”
“計劃正在按部就班地進行,告訴他們耐心。”貝恩冷冰冰地說着,從喉嚨裡哼了一聲,“我還是不明白那幫人怎麼會看上你這樣的廢物。”
馬龍不以爲意地一笑:“我向他們證明了我的能耐、我的價值,這一點就不勞你操心了。倒是你,貝恩,你的機會不多了。作爲共事不長的同事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這一次失敗的話,他們說不定就斷絕和你的合作關係了。而我很有自信能夠接你的班。”
貝恩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面具後的那雙野獸的眼睛裡流露出了赤裸裸的殺意。
馬龍依舊是一副輕浮的表情,叼着他的那根意味不明的火柴棒。
對視半晌後,貝恩“哼”了一聲,將他甩到了一邊,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哥譚,清晨八點。
當阿爾弗雷德領着埃瑞克在蝙蝠洞地下複雜的系統裡七彎八繞、找到一個估計連耗子都不願意光顧的偏僻出口時,他心底裡着實難以抑制喊出“別繞啦,其實我知道這兒是韋恩莊園我們走正門吧”的衝動。
但他到底還是沒這麼喊,於是便老老實實地跟着阿爾弗雷德來到了一扇黑黢黢的鐵柵欄門前。
阿爾弗雷德解除了門上的高壓電後,十分禮貌地站到了一邊,說道:“前面就是哥譚的下水道系統了,前面的管道里任意找一個通往地上的出口,您應該就能回到金斯頓區。”
“我回去得好好洗個澡。”埃瑞克捏着鼻子,道,“無論如何,謝謝啦,老爺爺。”
“不客氣。”
於是,當他打到計程車成功回到賓館時,已經到了現在這個點了。瑞文似乎一般起牀都比較早,這會兒估計已經醒了。
“瑞文?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瑞文?”
沒有人在房間裡。
牀單被掀到了一邊,像是被一腳踹開了那樣。她深藍色的夾克還掛在衣架上,黑色靴子也整齊地擺在門口,不像是出門找早飯的樣子。
埃瑞克有一股不祥的預感,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瑞文沒有自己的手機,因此也沒法跟她聯絡。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埃瑞克在她身上留了簡易式的發報器。當然,她自己並不知道,埃瑞克想象着如果她知道了搞不好會生氣地用魔法把自己變成一塊烤馬鈴薯。
......開個玩笑,其實她並不能。
調出哥譚市的地圖,定位一下瑞文的位置......
埃瑞克愣住了。
靠!她跑阿卡姆去幹什麼?
此時,阿卡姆瘋人院。
渡鴉一路追蹤到了這座建築的最底層,飄散的魔力波動指引着她來到了一條通道盡頭的牆壁前——一個死衚衕。
根據地圖,這裡已經是阿卡姆瘋人院的邊界了,再往前就是未開發區了。而那股詭異的魔力就從這層鐵皮後面傳來。
渡鴉再次化作半透明的狀態,從牆壁上穿了過去。陰冷潮溼的黑暗撲面而來,金屬壁的後面竟藏着一條像是被人工開鑿出來的洞穴,裡面的魔力愈發強悍了。
瘋人院有很多傳說,很多古老的說法都提到了,不要試圖去探索這座瘋人院裡的秘密。阿卡姆是個被詛咒的地方。這座瘋人院的創始人阿卡姆原本意欲藉助他一手創辦的瘋人院治癒包括他母親在內的可憐精神病人,而他非但沒有成功,反而自己也成爲了瘋人院早期的病患之一。有趣的是,相傳當初負責設計這座瘋人院的建築師,在工程途中也忽然發瘋砍死了自己所有的工人。
自那以來的百年間,人們都說這兒是被詛咒的地方,屬於瘋狂和殺戮的地盤。它藏着很多秘密、很多暗門,也許無數瘋狂的亡靈都還藏在建築的深處,等待有人踏入它們的領域。
這些傳聞雖然無法被證實,但至少關於它藏有一些不爲人知空間的這一部分看上去確鑿無疑了。
渡鴉一路向前飛了接近一公里才終於飛出了這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的盡頭通往了一個更爲開闊的洞穴。猙獰畸形的巨石環繞着洞穴四周,黑暗之中彷彿藏着無數鬼眼,飢渴而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大膽的闖入者。
渡鴉輕輕落地,向前走了兩步,忽然警覺地一轉身,一道混沌魔法朝身後射出。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被擊中了,發出一聲尖銳古怪的吶喊。一團肉色的玩意兒狼狽地從高處滾落了下來,形態像是一個畸形的人類。
不,不只有它一個而已。
越來越多個體從四面八方涌出,一步步朝着渡鴉的方位踏了過來。它們就像電影裡渴望鮮活生命的殭屍一樣齊齊舉起了手,深陷的眼窩就好像一個人被吸乾了水分。
渡鴉神色依然不變,冷靜地環顧了一圈,暗紫色的魔力散放出來,像一陣輕風撩動了她長長的斗篷。
她沒有感受到絲毫生命的氣息。
無論這些是什麼,它們早就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