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入夜。
一棟破舊的小院內。
三個脫下飛魚服,只着便衣的錦衣衛,圍坐在一起,桌上擺着幾盤殘羹剩菜,三人手中各自都端着一碗酒,對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咳,咳,咳咳。”較爲年輕的一個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了起來。
年長的兩人立刻關切的問道:“一川,沒事吧?”
“咳咳,大哥,二哥,我沒事。”一川又咳了幾聲,擺手笑道。
被他稱爲二哥的男子,眼神凝重道:“一川,你該找個大夫好好看看了,不盡早根除這個毛病,拖到後來怎麼得了。”
最爲年長的大哥頷首道:“是啊,一川,你二哥說的對,要不,明天辦完事後,我帶你去看病,聽說離這不遠,有一家醫館,裡面的張大夫手藝極好,定能根治你的毛病。”
一川眼中滿是感動,微微一笑道:“大哥,二哥,我真沒事,就算要看病也不急於這一時,明天可是大日子,兩位哥哥就不要將心思放在這點小事上了,還是想想明天該怎麼辦吧。”
這話一出,爲首的大哥面露喜色,而一臉冷酷的二哥卻眉頭微皺。
“大哥,一川,我們三兄弟只是錦衣衛中不得志的小嘍嘍,廠公突然召見,未必是好事,還要多加小心。”
大哥收斂笑容,臉色也有些凝重起來,最小的三弟一川卻是灑然一笑道:“大哥,二哥,我倒是覺得這定是一件好事。”
“哦,爲何?”其他兩人詫異道。
“二哥也說了,我們只是小人物,如果廠公真想對我們不利,一道喻令下來,我們哪裡還有活路?而如果不是對我們不利,那想必是廠公慧眼識英才,知道大哥、二哥都是被埋沒的人才,想要啓用我等兄弟了。大哥本就是錦衣衛世家出身,如果不是因爲不想屈膝變通,早就補襲了錦衣百戶之職,到了現在,千戶也不是不可能的,哪裡會像現在這樣,被那個張英這般拿捏欺辱。”一川細細分析道。
提到補襲百戶之職,爲首的大哥臉色一暗,正如一川所言,他是錦衣衛世家出身,父親就曾經任職錦衣百戶,可是到了他這一代,卻因爲爲人較爲正直,不擅長攀附,丟掉了到手的百戶之職。
一晃已過而立之年,仍然只混了個總旗官,家中老母日日期盼他能夠拿回傳承於他父親的百戶之職,經過這些年的打磨,他也沒有了少年時的傲氣,爲了完成母親的願望,他垂下頭顱,卑躬屈膝,開始討好上官。
可惜的是,家境貧寒,手無餘財又沒有背景的他,勉強拿出的那點銀子,也只能夠疏通到上一層的千戶手中,更上層的鎮撫、僉事、同知、指揮使,他根本夠不着,而那些人物纔是能夠決定他是否升遷的關鍵。
這也是爲什麼聽到魏忠賢召見他們,他面露喜色的原因,三弟一川的分析他早在心中有所察覺。
至於魏忠賢是禍國閹賊?
那根本不是他們要考慮的事情,要知道太監是皇帝的家奴,而錦衣衛也是皇帝的親軍,兩者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等同的,並不存在誰比誰高尚的問題。
君不見,閹黨的大本營東廠,裡面真正辦事的人全是錦衣衛嘛!
能夠得到東廠提督魏忠賢的召見,對於任何錦衣衛來說,都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
“三弟說的有理!”兩人齊齊點頭。
一川眼珠一轉,笑道:“大哥、二哥,聽說廠公大人,最近生了一場病後,性情有些變化,一直宅在金魚衚衕的府邸裡,連皇宮都不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爲首的大哥臉色一肅道:“一川,慎言!”
老二也點頭附和道:“一川,聽大哥的,這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
一川聳了聳肩,無奈道:“好吧,我也只是想聽聽兩位哥哥的見解,要知道,明天我們就要過去拜見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官呢。”
“記住謹言慎行,恭肅嚴謹這八個字就行了,是好是壞,明天自有分曉。”爲首的大哥沉聲道。
其他兩人點頭,三人又喝了幾杯,就各自安歇了。
次日,天色一亮,三人就起牀了,身着飛魚服,腰跨繡春刀,去鎮撫司衙門報道後,在其他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中,早早來到位於金魚衚衕的魏忠賢府邸前,躬身請門子傳達。
門子將三人遞過來的碎銀子在手中拋了拋,面露不屑之色,斜着頭眯着眼看了一會天空,淡淡說道:“天色還早,千歲爺還在睡覺,你們就在這候着吧,等到時候了,我會替你們傳達的。”
“多謝,多謝!”三人連忙道謝,然後就在府邸前面站立等候。
時間飛逝,轉眼已是日上三竿,三人足足等了近一個半時辰,才見那個門子氣喘吁吁的跑出來,叫道:“盧劍星、沈煉、靳一川,千歲爺召見,快點隨我來。”
“是!”
三人立刻快步跟在門子的身後,從側門進入了魏忠賢府邸,穿廊過院,走了好一會,纔來到了正院,門口站立着一個身穿白衣,腰跨長劍的女子,一臉審視的看着他們。
門子早就退下了,接替門子的青衣小婢轉身提醒道:“還不見過四小姐!”
盧劍星、沈煉、靳一川連忙躬身施禮道:“見過四小姐!”
他們是錦衣衛,對於各種小道消息一清二楚,眼前的這位,雖然不是魏忠賢的親女兒,但也分量極重,極得魏忠賢寵愛,一直隨侍在身前,不是一般義女可比的!
魏四小姐來回掃視三人,在沈煉冷峻中帶着一絲帥氣的臉龐上多停留了片刻,雙手負立,淡淡的說道:“義父正和義母說話,你們且等待一會吧。”
“奉聖夫人客氏?”三人心中俱是一動,躬身垂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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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位的分量可不比魏忠賢低呀,甚至魏忠賢能夠榮獲這般榮耀,還是因爲靠上了這位主,這兩位大人物說話,他們自然不敢多言。
雖然在外面站立了一個半時辰,三人都有些疲憊了,但是瞥見魏四小姐腰跨長劍,筆直站立在那裡,三人自然也垂手站立,目不斜視的耐心等待着。
屋內。
太師椅上,歐文懶懶的坐着,眼皮耷拉的看着面前的半老徐娘,眉飛色舞的和他說着話。
“老爺,你是不知道,昨日我帶着府裡揀選的八名豔女入宮,被張皇后看到了,氣的她咬牙切齒的要發諭旨處罰我,卻不想我早就有所準備,拿着陛下的旨意給擋了回去,咯咯,當時她的臉色那個好看的呀。
哼!以爲自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就可以拿捏我了,呸!也不看看老孃是什麼人,當年我奶陛下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裡呢,現在又只是一個下不了蛋的落翅鳳凰罷了,早晚我要讓陛下將她廢掉。”
見歐文神色平淡,並不像往常那般附和自己,客氏伸手在歐文的額頭上摸了一把,蹙起眉頭道。
“老爺,你這幾日怎麼這般懶怠,也不進宮伴駕呀?難道將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都給拋到一邊了嗎?”
歐文瞥了一眼年過四十,依舊美豔妖嬈的客氏,淡淡笑道:“有夫人在,我無慮矣!”
客氏嫵媚的一笑,嗔道:“老爺真會說話,既然如此,老爺就好好休養幾天,宮內和陛下那裡有我,你就放心吧,啊,時間不早了,我也要進宮侍駕了,我陪伴了陛下十多年,他可是一刻都少不了我呀。”
說道這裡,得意的挺了挺雄偉的事業線,見歐文又不理會她,她不解的看向歐文,詫異道:“老爺,你到底怎麼了?”
“……”
歐文嘴角一抽,心中無語到了極致,他在接收了屬於魏忠賢的記憶後,自然明白每當這個時候,魏忠賢的反應了。
只是他應該算是奪舍,以前魏忠賢的一切經歷都有如放電影一般在腦海中浮現,並沒有接受半點魏忠賢的情緒感情,所以這原諒色不能算在他的頭上。
但看着客氏頂着魏忠賢夫人的名頭,在魏忠賢面前,肆無忌憚的說着作爲皇帝奶孃的她,和天啓皇帝那點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還期待着魏忠賢這個老公,給出熱烈而又熱情的讚美聲,甚至幫她分析分析感受,設計設計芝士什麼的,這種感覺實在太詭異了……
“沒什麼,只是有些倦怠罷了。”歐文伸手扶額道。
“恩!”客氏眉頭微蹙,沒有得到自己老公的鼓勵,讓她有些意興闌珊,生性淫蕩的她,心中思忖:“自從夫目前犯系列減少之後,老爺他有些不適應這種氛圍了,看來還是要多組織幾次這樣的活動,拉近老爺和陛下之間的關係呀……”
歐文並不知道客氏的想法,他在想着自己的心思,穿越成一個快入土的老頭也就算了,更奇葩的是這個老頭還是一個太監,就算他權傾朝野,富貴榮華已極,可以稱得上世間所有之物,他都唾手可得,但沒有卵用呀……
要不是他意識海已經變成了星辰大海,心中隱隱有來自美漫位面的感應,自覺懷有金手指,已成主角的他不會那麼悲催的當一輩子太監,他早就不想活了。
但即便如此,如果客氏真的提出這個奇葩的提議,讓殘缺之身的他,看着客氏和天啓皇帝在他面前,爲愛鼓掌,歐文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忍不住,不顧生死,也要直接掐死這對前衛的狗男女!
“哦,對了,老爺,我讓你去找的極品龍卵,你找到了嗎?”客氏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開口問道。
“陛下雖然年輕,但到底被那些狐媚子給吸取了不少的精氣,還是要好好補一補的,不然我手段再厲害,也沒卵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