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衚衕,魏忠賢府邸。
演武場上。
“好賊子,竟然真的身懷兇器!”魏四小姐按劍的手,已經握住了劍柄,咬牙喝道。
其他護衛見此,也擺出了戒備的姿勢,隨時等待命令。
趙靖忠餘光掃到這邊,心中一沉,猛地大喝一聲,原本迅疾剛猛的槍勢又快了幾分,一槍擊飛書童手中的匕首,而後槍頭直接刺穿了書童的咽喉。
“你……”書童咽喉被貫穿,大量的鮮血冒了出來,想要說話,卻哪裡說得出,只用仇恨的眼光狠狠瞪着趙靖忠,不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氣絕身亡了。
趙靖忠面色不變,手中用力,猛地一抽,隨着一道鮮血冒出,將龍膽槍從書童的咽喉中抽出,一震槍身,甩掉上面過多的血液,持槍跪地道:“孩兒該死,失手將義父的書童殺死,還請義父責罰。”
魏四小姐喝道:“趙靖忠,你分明是殺人滅口!”
趙靖忠握着龍膽槍的右手微微用力,低頭道:“魏廷,你休要含血噴人,我謹遵義父的命令行事,全力出手,刀槍無眼,又何來的殺人滅口之說?”
魏四小姐氣的身子顫抖,歐文卻擺手笑道:“好了,四兒,不用說了,這的確是我下的令,子龍並沒有任何過錯。”
“義父,可是……”魏四小姐眼見歐文並不追究趙靖忠的叛逆,一臉的焦急和不解。
歐文揮手止住道:“四兒,一切我自有主張。”
“是,義父。”魏四小姐雖然心有不甘,但歐文的命令對於她來說,顯然大於一切。
歐文看向了跪在地上,手持龍膽槍的趙靖忠,玩味的笑道:“子龍,你可知道,你和趙雲有什麼區別嗎?”
趙靖忠垂頭道:“孩兒愚鈍,請義父教導。”
歐文說道:“你缺少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這話一出,盧劍星、靳一川和幾十個護衛死士臉色都有些怪異,齊齊的看向了趙靖忠的胯下。
魏四小姐、沈煉、以及趙靖忠本人卻是心中敞亮,明白歐文所言,並不是胯下龍膽槍,而是忠義。
趙靖忠默然不語,靜待歐文處置。
歐文看着趙靖忠那張正氣十足的帥臉,沉吟了許久,吩咐道:“四兒,派人去書房,找出趙雲傳來。”
“是,義父。”魏四小姐對着一個青衣小婢招了招手,將腰間的一個腰牌遞給了她,青衣小婢雙手捧着,小碎步的快步離開了演武場,前去書房取書了。
“沈煉。”歐文任由趙靖忠跪在那裡,側頭看向了沈煉。
“卑職在。”沈煉越衆而出。
歐文打量了一下沈煉那張號稱血帥的臉,又掃了掃趙靖忠,還是覺得趙靖忠更符合他的審美,只是可惜了,這般英武帥氣的臉,竟然做了個反派。
“沈煉,你武藝高強,修煉的是何種功法?可有內力?”
“功法?內力?”沈煉一愣,不解道。
“卑職不知廠公大人的意思,我等武人向來只修行十八般兵器,熟練招式套路,打熬氣力,在生死拼鬥中,精煉招數,掌握殺人技,從來沒有聽說過功法內力之說。”
歐文聞言面露失望之色,卻瞭然的頷首道:“原來如此。”
腦海中不由浮現了繡春刀裡,身手一流的沈煉,在出場時,追擊逃犯,翻牆竟然需要兩名手下搭手做梯子,這才能夠勉強縱身上牆,要知道那堵牆可沒有多高呀……
現在得到沈煉肯定的答覆,歐文徹底絕了修行內功的念頭,這根本算不上武俠位面,而是架空的歷史位面。
這一會的功夫,奉命而去的青衣小婢,捧着一本書,匆匆而來,交給了魏四小姐,魏四小姐接手後,轉交給了歐文。
歐文拿過書籍,簡單的翻閱了幾下,古代的繁體和豎排,讓他有些不適應,合上書籍,遞給魏四小姐,又看向了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趙靖忠。
“子龍,這本趙雲傳,你拿回去好好研讀,希望你能夠彌補缺失的一塊。”
魏四小姐上前,將書籍扔在了趙靖忠的面前。
趙靖忠一手拿書,一手持槍,恭聲道:“孩兒謹遵義父教誨!”
“你去吧。”歐文揮手道。
“孩兒告退。”趙靖忠心中一鬆,低頭緩緩退去。
等到趙靖忠的身影消失不見,歐文看向了沈煉四人,笑道:“你們三兄弟都已經高升百戶了,沈煉需要接待周妙彤,三個人在擠在一起,也不像樣,四兒,你讓人給沈煉三兄弟,找三棟相連的房子,讓他們搬過去吧。然後給沈煉的新房好好裝扮一下,今夜就算是第一夜了,日久,生情的開始。”
“是,義父。”魏四小姐再次瞥了一眼沈煉三兄弟,實在想不通自己的義父爲什麼這般看重他們,連這等小事都考慮到了。
“廠公大人對卑職三兄弟恩深似海,卑職等誓死追隨廠公大人。”盧劍星跪地,虎目含淚道。
受過氣,才越發知道這種待遇的可貴之處!
歐文擺手笑道:“不必如此,只希望以後你們不要像趙子龍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沈煉忙道:“卑職不敢!”
“你們去吧。沈煉,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歐文提醒道。
在這個世界,沒有多少樂趣的他,對於按照自己的想法,改變主角們的命運,還是非常感興趣的,就算是苦中作樂吧。
“卑職謹記!”沈煉心中一凜,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周妙彤,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按照他的想法,在沒有娶她爲妻前,是不準備和她洞房的,這是對於她的尊重,但是歐文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看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決心既定,心中不由閃過歐文之前的話:“嚴公子做得,你爲什麼做不得?”
等到沈煉四人離開了,歐文才在魏四小姐的陪伴下,來到了魏府的府庫前,一隊隊明鎧長槍的護衛,將這裡團團圍住,見到歐文到來,都躬身行禮,歐文擺了擺手,等待着魏四小姐打開了府庫大門,然後止住隨從,只帶着魏四小姐進入了庫房。
府庫內。
擺設着各種名貴的器物,不少都是皇宮大內的御用之物,金銀珠寶就更不必提了,那一溜的櫃子裡面整整齊齊的碼着無數。
魏忠賢權傾朝野,又廣收義子,他的家產的確非常豐厚,但也絕沒有到富可敵國的程度,相比於後世的和珅和大人,那是天壤之別。
歐文走到擺着古玩名器的架子前,拿起一個元青花,細細把玩起來,這也是歐文穿越而來,不多的樂趣之一。
從前兩世,他哪裡有機會接觸到這等名貴的東西,也只是在各種鑑寶節目中,看着別人拿出一個東西就夠他奮鬥無數輩子,那時,心中那個羨慕嫉妒恨呀。
到了這裡,歐文渡過剛開始的想死階段,閒來無事,逛到了這裡,一看這麼多寶貝,從前那些羨慕嫉妒之情,涌了上來,心想:“就算帶不回美漫世界,但是長長眼界也好呀,那些世家子弟爲什麼比普通人厲害,起點就不同,人家從小到大接觸的人和物,都是最頂尖的,就是沒有什麼心思鑽研,但長期薰陶下來,眼力和見識也遠非尋常人可比。自己這一世在吃喝之餘,也沒有什麼樂趣了,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把玩以前見都沒見過的寶貝,也是一樁幸事不是。”
抱着這個念頭,歐文每次飯後,就會來到這裡,像一個守財奴一樣,細細把玩着府庫內的珍玩。
好東西畢竟是好東西,幾次之後,歐文就有點喜歡上這種感覺了,怪不得有些有錢人會成爲骨灰級的收藏家呢,看到這些寶物比看到美女還要動心。
就這樣,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次日,天尚未明,歐文就早早起來了,梳洗過後,坐上馬車,趕往了皇宮大內,今天是天啓皇帝召見他,遊幸西苑的日子,即使權傾朝野的魏忠賢,也不敢怠慢。
頂着魏忠賢的身子,歐文在搞不清意識中的星辰大海到底有什麼玄妙之前,可不敢隨便的死去,萬一在這個世界死了,就徹底死了,那他就悲催了。
所以,皇帝相召,他不得不來。
乾清宮。
“參見魏公公。”一衆宮女太監見到歐文緩緩而來,連忙躬身行禮道。
歐文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宮殿,說道:“陛下還未起嗎?”
“回魏公公,陛下尚在安寢,不過奉聖夫人,已經入內了。”小太監好意提醒道。
歐文嘴角一抽,客氏每日清晨入乾清宮侍候天啓皇帝,晚上七八點纔回到鹹安宮,這已經是慣例了,至於怎麼伺候,不外乎貼身伺候,有時候玩玩夫目前犯罷了……
伺候天啓皇帝的小太監自然門清,以爲歐文還像以前那樣,欣喜於自己的對食戶,和皇帝這般親密,哪裡想到魏忠賢的靈魂早就換成了歐文。
“恩。”歐文淡淡的應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不需要刻意在宮門外侍候,可以到偏殿中,坐着等候,等到皇帝起牀後,自然會有人來通知他。
一個時辰後,果然有小太監跑了進來,口稱:“陛下召見。”
歐文起身,來到了乾清宮中,只見客氏一臉嫵媚的圍着一個臉色蒼白的俊秀男子,親手爲他穿衣,旁邊一大羣的宮女侍候着。
“奴才魏忠賢,參見陛下。”雖然不喜歡,但歐文還是按照魏忠賢的做派行禮道。
俊秀男子雙手張開,任由客氏穿衣,微微擺了擺手道:“起來吧,忠賢,有一陣子沒有入宮了,聽奉聖夫人說,你生病了,可好些了沒有?”
歐文順勢起身,恭聲道:“多謝陛下關心,老奴已經好多了,聽聞內監奉造的寶船已經竣工,陛下有意今日乘船遊幸西苑?”
天啓皇帝笑道:“正是。郭真的動作還真快的,我才下旨督造寶船,沒過多久,竟然已經竣工了,這些內監造的匠人們手藝真是非比尋常呀。”
歐文咧了咧嘴,卻是想起了這位天啓皇帝,可是極度熱衷於木匠活,素有木匠皇帝的稱號。
客氏臉色紅潤,聞言媚笑道:“陛下的技藝纔是獨步天下的,那小乾清宮造的惟妙惟肖,簡直就是乾清宮的縮影呀。”
天啓皇帝朱由檢,聽到客氏這般誇讚他的得意之作,歡喜道:“還差最後一點就完工了,也罷,等下我們先去庭院中,將小乾清宮完成,再去西苑遊湖。”
“謹遵陛下聖意。”歐文無可無不可道。
匆匆用過早膳,天啓皇帝就帶着歐文、客氏等人來到了乾清宮的庭院中,歐文擡眼掃去,只見庭院正中,擺着一座小宮殿,形式仿乾清宮,高不過三四尺,卻曲折微妙,小巧玲瓏,巧奪天工。
這就是天啓皇帝親手打造的乾清宮模型,皇帝不務正業到他這種程度,也是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