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瀟湘之意
王嬤嬤笑道:“小丫頭們,你們資歷太淺,還有的你們好好學呢。紫鵑這丫頭說的對,三姑娘慌着救太太,其實還不是爲了她自個兒,三姑娘小不了姑娘幾天,開了年就十四了,也要相看人家了。若是她求得姑娘出手救了太太,寶玉,你們說太太欠着她那麼大一個人情,給她挑人家時,不管真情還是假意,都必給她挑一個好的。而且,瞧在她的面子上,對趙姨娘與環三爺也不得不高擡貴手。”王嬤嬤喝了口水,接着道:“而且,如果三姑娘嫁得好了,”她伸出兩根手指,嘲笑道:“還敢似以前那般將趙姨娘踩扁搓圓麼?三姑娘的算盤打的好,若是姑娘心軟,她這一局就全活了。即便是姑娘不答應,她這孝女的名聲也傳出去了,就算是二太太不治,哼,老太太也必不會虧了她。靠着這個好名聲,她嫁的必也不差,同樣是贏家。”
雪雁怒道:“她愛怎麼算,就怎麼算,觀我們屁事。我只氣不過,她憑什麼踩着我們姑娘的頭往上爬。”
黛玉淡淡道:“柿子撿軟的捏,三姑娘是聰明人,擺在眼前的大好機會怎肯平白放過。你瞧瞧二姑娘,四姑娘過的什麼日子,怎能同她比。”
琥珀在窗外對朱鳳道:“好深的心機,都不知道這些小爬蟲一天到晚這樣過日子究竟累不累?”
朱鳳懶懶道:“我只知道我以前若是多長几個心眼的話,絕落不到今天這一步,在這呆了這麼幾年,我可真是長眼力勁兒了。”
琥珀默然。
黛玉坐在窗前悠然想道:這個三妹妹,倒是個不簡單的,真是八面玲瓏,現在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能想到這個法子,我竟是小瞧她了。
黛玉默然的看着眼前竹影搖曳,自己一片真情待她們,又換回了些什麼?
‘瀟湘妃子’,那時她們就在打這個主意了吧,哼,只可惜那塊破石頭,註定沒有這個福氣。娥皇女英,做夢去吧,本姑娘就算是拼的魚死網破,也必不如了你們的意。我林家女兒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要將我林黛玉淹在你賈家這口爛泥池塘裡,做夢。”黛玉忍不住啐了一口。
黛玉倚在桌上,襯着下巴,懶懶的擡頭對着朱鳳和琥珀道:“是你們做的好事罷?”
琥珀撇嘴,“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們做的?修真界早有約定,修士不能向凡人動手,不然她們還能活到現在。我可以起誓,我絕對連碰都沒碰過她們。朱鳳,你看見我對她們出手了嗎?”
朱鳳挺無辜的望向黛玉“琥珀說的不錯,不然我們還會等到現在。我敢起誓,我們連一根小指頭都沒碰過他們。”
黛玉疑惑,這事透着詭異,她總覺得跟這兩個傢伙脫不了干係。
黛玉看着這兩個無良的傢伙,心道:這也撇清的太快了吧,簡直就不符合那死貓的脾性。按以往規律,若不是他做的,必定的是要跳着腳把她臭罵一頓;哪天這死貓不把自己蹂躪一番,若一天不損上自己幾句,他都會渾身不舒服。今天太反常了,嗯,有戲。
黛玉將琥珀拎了進來,曲指敲了他一下,笑眯眯的在他耳邊柔聲道:“琥珀大人,哎呀,我們好久沒親近了,來啊,乖,不要跑啊,姐姐給你梳下毛,再給你撓撓,你一定會很舒服的。”黛玉一面說,一面往手指哈氣,一面準備往琥珀身是撓去。
琥珀驚的全身毛都豎起來了,一面掙扎,一面吃吃道:“你……要……幹……什麼,我……可是……一大老爺們……不行……你不能調戲我,這太幼稚了,救命啊。朱鳳,你這隻死雜毛鳥,你還在一邊看戲,還不快來幫忙。喵,救命。”
琥珀用力掙扎,又害怕不小心抓到黛玉,急的哇哇大叫。朱鳳在一旁笑的差點從鳥架上掉下來。
琥珀看着這個無良損友沒轍了,只好道:“快放手,我說,我說,我說還不成嘛。”
黛玉鬆了手,但還是拎着他,喝道:“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琥珀不滿的轉動着脖子:“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值當這樣嘛?”
朱鳳忍笑道:“真的沒什麼,就一個冤魂而已,只不過她的怨氣太大了點。再說,冤有頭債有主,他們母子當初做下這等事時,便應有今日遭報應的覺悟。”
黛玉手一鬆,驚訝道:“是誰?竟真的是鬧鬼。我還以爲是三丫頭的推脫之辭。”
琥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一躍跳上屋樑,心中恨恨發誓,打死他也不下去了。
朱鳳道:“那鬼自她死時起,被困在井裡都三年了,日日受那陰陽煎熬之苦,怨氣沖天。唔,我們只不過看她可憐,不忍她大仇尚未得報就魂飛魄散,幫了她一把,讓她自井底脫身,順手做了一件好事而已。”
黛玉驚的說不出話來,心中隱約已有答案。‘難道是金釧兒,可她不是已經死了三年了,怎麼還沒有輪迴轉世。’
朱鳳輕嘆:“那個傻丫頭,心底一股怨氣不滅,化爲厲鬼,放棄了轉世輪迴的機會,鬼使也帶不走她。可她終不是鬼修,無法自身死之地脫困,日日在那井底受那陰陽煎熬,已經快魂飛魄散了。哼,昨日我們探查到那二太太竟又在算計姑娘,她竟然想給姑娘找一個白癡做丈夫,好折磨姑娘,我們氣不過,便將她放了出來。”
黛玉只覺頭上打了個焦雷,渾身直冒冷汗。‘白癡’,虧她想得出來。若是被她得逞,自己可還怎麼活啊,只怕這一輩子再也不能逃脫她的掌控,再也休想翻身。這得有多大的冤仇啊,錢你吞了,可人你居然也不肯放過;這個主意太狠毒了,她是怎麼想出來的;二舅母,原來你是這麼恨我啊,我怎麼那麼蠢,居然都看不出來。這才真是大善人呢,世人都說璉二嫂子狠毒,跟她比起來,哼,只怕,只怕璉二嫂子都要比她好的多。
這主意也太陰損了,幸好……。黛玉狠狠得打了兩個冷戰,太狠毒了,活該。幸好自己有朱鳳與琥珀兩個,不然,這一壺可有的自己受的,黛玉不覺慶幸。
金釧兒,看來也是個狠人,自己放棄了轉世輪迴之機,只爲給自己討個公道,當真是活的痛快淋漓。黛玉不覺對金釧兒佩服的五體投地,夠狠,對自己狠,對仇人想必更狠。
黛玉雙手死死攥着帕子,雙眼一眯:二太太,你就自求多福吧。寶玉,不是我不想救你,實在是你媽作惡多端,你就當是替你媽還債吧。
黛玉着實被氣的狠了,這簡直就不是人,一肚子的狼心狗肺,虧她還天天唸佛,怕是缺德事做多了,晚上睡不着,求個心安吧。
黛玉轉身令王嬤嬤緊鎖院門,誰都不讓進,只推忙着收拾,準備九月初三的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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