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166 宮闈秘史(二)
皇帝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麻木了,也說不上什麼反應,只喃喃的道:“是元懿太子麼?”
上皇點了點頭,苦澀的道:“唉,先帝終究是太過沖動,這反而害了元懿。太皇太后勃然大怒,認爲這是端敬皇后蠱惑君心,想要謀奪大燕,禁止再將太子抱到皇后面前。皇后連驚帶氣,沒多久就薨了,先帝大痛之下,幾乎發瘋,竟然下旨禪位於元懿太子,更年號‘建元’。這也實在是太過了,當時朝臣們跪在午門,請先帝收回成命,不然他們就跪死在午門。畢竟此事太過荒謬,很容易動搖國祚。可是先帝不理,命人照辦,誰反對就砍誰的腦袋,當時連殺三位死諫的大臣,太皇太后見不是事,乾脆釜底抽薪,命人傳話,說建元帝本就因爲難產,身體孱弱,久病難治,追隨他母后去了。”
黛玉雖然早就知道這些事,還是忍不住‘啊’了一聲,這位太皇太后,眼光夠準,出手夠狠,還真不是蓋的。
上皇幽幽的道:“唉,先帝接連遭受這等巨痛,哪裡受得了,一病不起,沒兩天就去了。”上皇擡眼看着屋頂,出神良久,似仍在回味當初那段驚心動魄的往事。
弘訝然,“難道先帝不是她的兒子?”不然怎麼會這麼狠。
黛玉冷笑道:“弘哥哥,你錯了,先帝是這位太皇太后的親生兒子,如果不是先帝的話,她根本就當不了太后。”
弘不解的道:“既然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爲什麼要那樣對他。”
上皇疲憊的道:“爲了國家社稷,你想想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要如何來統治一個國家,而且國無二日,先帝當時委實太沖動了。你們想想吧,一個國家,兩位君主,大臣們該怎麼辦,他們會分裂,更會引起朝局動盪。爲了大局,太皇太后也是不得不如此。”
黛玉冷冷的道:“是啊,一切當以大局爲主,個人的生死對你們來說根本就無所謂。難怪前朝公主臨死前要大哭‘吾願世世代代勿生在帝王家啊’。”
上皇苦笑,這讓他怎麼說,“婠婠,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就不要管了。”
黛玉冷笑:“唉,正是,每次你們都會這麼說,可到最後犧牲的還是是我們,你們這外面做出這些齷齪的事來,最後倒黴的卻都是我們,我們知道什麼?你們做之前給我們商量過嗎?”
玄女嘆道:“婠婠,你也不能如此偏激,要知道一個人不可能永遠都在人上,事事都隨心所欲,爲了生存,這些東西還是必要的。”玄女現在心裡可是淚流滿面,東皇陛下,這當初可都是你一手策劃的,怎麼你老人家就能這麼狠呢,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到現在沒一個人說你不對,都罵那老太婆去了。其實,天知道,她也不過就你老人家的一顆棋子罷了。最可憐的是他那個爹吧,攤上這麼個妖孽兒子,被他算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們倆口子怎麼就讓東皇陛下給選上了呢。唉,你瞧瞧婠婠,這可憐的娃兒到最後非被你這當爹的給逼瘋不可。我可得小心點,千萬不能讓婠婠出一丁點兒事,不然師尊會傷心死的。
弘也嘆息:“不錯,凡是能夠存在於世間的東西,必有他一定的合理性,不然的話,只怕早就被拋棄了。”
黛玉默然,可又終有一絲不甘:“難道人必須要壓抑自己的本心嘛。”
弘身子微傾,“婠婠,我們不是要你事事壓抑本心,只是希望你在某些不得已的時候,不得不變通一下而已。”他對黛玉執拗的性子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如果說黛玉在剛開始的時候還不怎麼顯的話,那麼現在就越來越表現出她這個性子,難道是因爲爽靈迴歸,黛玉魂魄聚齊的緣故,抑或這纔是黛玉的真實性格。
玄女也覺察到黛玉性格的變化,以前那個總是傷春悲秋的女孩子正在慢慢變得堅強起來,只是堅強得過了頭,有點寧折不彎的味道了。只是過剛易折,玄女看得心驚,不止一次對弘與林曄提過,要他二人千萬小心,隨時提點黛玉,不要再出類似宓妃的事情,那樣的災難,有一次就夠了。
上皇休息了一下,接着道:“婠婠,當時太皇太后也是逼不得已,畢竟,她不能讓朝堂混亂,當時都那樣了,她還能有什麼選擇,只能盡一切力量來控制局勢。讓這個搖搖欲墜的朝堂挺過這個難關。婠婠,我知道你爹從小是將當男兒養的,你說,如果是你,你能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嘛。”
黛玉顰眉,“大伯伯,好沒道理,這都是你們的事,又不是我的事,幹嘛要我來操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懂不懂啊,要我說啊,幸好我爹沒當你這個什麼勞什子皇帝,不然我家還要熱鬧,我娘恐怕還要早就離開我。”
皇帝好不容易纔管住自己的舌頭,沒讓自己脫口罵出來,人家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還真是有道理,這丫頭都說了些什麼啊,看着挺聰明的,繡花枕頭一包草,半點兒志氣都沒有,幸好不是我生的。他老人家也不想想,如果黛玉對此表示惋惜的話,只怕陛下你又要暗探、下毒、刺殺什麼的忙個不停了。
上皇搖了搖頭:“婠婠,你那麼聰明,怎麼會連這個都想不到,只是你不願去想而已。唉,我現在都還記得林太傅帶着你爹入宮那天,我當時覺得挺奇怪的,爲什麼皇祖母要招一個五六歲的小孩來上書房陪讀?(黛玉旁白,陪讀,虧你說得出來,我看是將我爹叫道宮裡來她好監視吧。)我當時都十四了,正忙着要親政,哪裡會喜歡小孩子,只想着最好能給我來一幫二三十歲,能幫我辦事的青年才俊。林太傅自先帝去後,便去了白鹿書院,任大山長,雖然在士林的聲譽不錯,可我要的是幹臣,能幫我治理國家的幹臣,可不是要一個嘮嘮叨叨的夫子一天到晚的來管我。太皇太后要我沉住氣,好好跟着林太傅學,以後才能更好的治理國家,可我哪裡靜得下那個心。嘿嘿,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最後我才發現太皇太后所料不錯,不管是我大婚還是什麼的,反正攝政王便是拖着不還政,權力這東西還真是人見人愛啊,想想攝政王以前多好的清譽,連當年先帝病榻前欲傳位於他,他都一口回絕了的,可現在居然做出這等謀朝篡位的事來。我雖想除他,可惜有心無力,那時你爹才六七歲罷,卻知道告訴我欲速則不達,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玄女聞言不由的翻了個白眼,那是當然,帝俊陛下您沉睡的時候,東皇陛下可沒閒着,這類的把戲他老人家跟天道、鴻鈞和三清他們可是早就玩兒膩了的了,有什麼稀奇的,要是連區區一界凡人都玩兒不過的話,他還不如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上皇出了一陣神,方接着道:“如海跟我說,便是小孩子玩兒也要拉幫結派,我就想憑着一個身份拿回那份權力恐怕不容易,最好還是先培養自己的勢力再說。唉,朕可真是沒想到,自己也算是個成人了罷,謀略居然不如一個小屁孩兒。結果還不得不按他說的去做,以朕要遊獵之名,點了三千御林軍,又慢慢從中挑選了一百餘名心腹出來,再伺機尋找機會,將他們編入軍中,一步步的做大,足佈置了五年,朕的手中方有了四五萬人馬,掌着京畿要地,在外面也有了耳目,可以掌握諸大臣的動向。哼,可惜我們也高看了攝政王,他原本打着名利雙收的如意算盤,結果被我步步緊逼,亂了手腳,採納了他的心腹的意見,準備在他四十歲的壽宴上毒死我,然後對外只說我是暴病身亡。然後再聯絡他手下的大臣,聯名逼宮,由他名正言順的繼位。”
黛玉愕然道:“不對吧,我記得明明是攝政王在宴席上暴斃啊。”
上皇冷笑道:“婠婠,那是你爹讓他暴斃的,如果不是你爹最後出手,那天可真不知道究竟是誰該暴斃呢。”
黛玉咕噥道:“哦,原來是場鴻門宴啊。”
上皇咬牙道:“可不是,攝政王在朝堂上請朕赴宴的時候,朕也知道自古以來,宴無好宴,尤其到了這種規格的宴席,基本上就是鬼門關,既然他敢請你,別人就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黛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都知道了那你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