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255 秋後算賬(五)
賈珍與幾個人被理王召去,哪裡敢跟家人說自己的去處。只含糊說自己出去喝酒,結果害得出來找他的幾乎將各大酒樓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八大胡同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人。都是最後賈珍自己出來,上酒樓吃飯的時候才被人告知,他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飯都來不及吃,忙忙的趕了回來,心裡兀自不解理王那句話的意思,“你如見了何俊,讓他馬上回來見我。”心下腹誹,王爺,何俊可是你的心腹,怎麼卻要我來傳這個話?
等到他匆匆回府,還沒來得及張嘴問出了什麼事,用得着這樣急着找他嗎?鬧得滿城風雨的,沒想到等着他的卻是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賈蓉一見他就急衝衝的跑了過來:“老爺,老爺,你怎麼纔回來啊?方纔祠堂被雷劈了。”
賈珍剛從馬上下來,聞言一哆嗦,差點沒栽到地上,好不容易站穩了,揮手就給了賈蓉一鞭子,暴怒道:“你個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些什麼?你膽兒養肥了啊,居然敢誹謗祖宗!”
賈蓉摸着臉委屈的道:“老爺,兒子哪裡敢胡說,不信你老人家問問其他人。”
賈珍呆了,看着滿院子的下人難以置信的道:“蓉哥兒說的是真的?”
衆人腿一軟,跪下磕頭道:“大爺,是真的,當時動靜太大了,大家夥兒都被嚇了一跳,找過去纔看到是宗祠被雷炸了,奴才們都嚇壞了。後來西府那邊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急着叫找大爺過去,我們纔出去找的。”
賈珍的眼皮跳了跳,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了?好像都趕一堆了。忙轉身道:“帶我過去看看。”
看着還在冒煙的賈代善的牌位,賈珍打了寒顫,怎麼是西府老太爺的牌位被劈了,然後西府又忙着找我,難道是那邊出了什麼事。想了想現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西府那邊糗事,賈珍嚥了口唾沫,直着眼睛又看了看代善的牌位,不會是因爲這個才被雷劈的吧?回頭瞪了賈蓉一眼,“蓉兒,還有些什麼事?西府的老爺不會沒事過來找我,你要敢給我打馬虎眼兒,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賈蓉忙往後退了一不,小心翼翼的道:“聽說西府那邊是林姑娘帶了人來討債,賴大不識趣,讓林姑娘走角門換轎子,結果林家就把西府的大門給踹了,匾也拆了。”
賈珍聽得嘶的一裂嘴,在自己腦中想了想黛玉的樣子,不可能呀,就她那麼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遇到這種事最多也就抹抹眼淚,發點兒小脾氣什麼的,怎麼可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瞪了賈蓉一眼,沒好氣的道:“蓉兒,別是你弄錯了罷。”
賈蓉搓着手興奮的道:“怎麼會?老爺,你不知道呢,這次林姑姑可是有備而來,帶的人沒一個是弱的,聽說那邊的二太太一語不合,就被林家的人一針扎得死去活來,直接就收了半條命呢。”
賈珍看着賈蓉手舞足蹈的樣子,瞪了他一眼,王夫人因爲元春封妃,風頭太勁,再加上東府不停的出事,她又是長輩,免不了要說上兩句,賈珍父子早就瞧她不順眼了,你比我又好不到那裡去,又不是真的聖人,裝模作樣的幹什麼,現在聽到是她倒黴,均是心下大樂。
賈蓉笑嘻嘻的道:“老爺你放心,我將薔兒留在那邊呢。他跟芸兒關係不錯,現在芸兒跟着璉二叔辦事,在那邊很吃得開,有什麼好消息不會漏了咱們的。”
賈珍哼了一聲,點了賈蓉的頭一下,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倒長進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帶了衆人直奔榮府。
賈薔正在角門外面守着,見他們這時纔來,跌腳道:“你們做什麼去了,精彩的都過去了,你們再沒瞧見林家的那個什麼賀蘭大爺,一指頭就把個瀟湘館給打到地下去了。二太太偷林姑娘的銀子也被挖出來了,你們可沒瞧見二太太當時那個樣子,還貴妃娘娘的媽呢,連個洗衣服的婆子都不如,居然還口口聲聲的說那些銀子都是她的。我看當時連她哥哥都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賈珍吃了一驚,頓住腳看着賈薔道:“王子騰也來了?”
賈薔一撇嘴,“怎麼不來,二太太不是他妹妹麼。只是啊,人家林家也有人來,而且來頭還不小,就是王老爺見了也客客氣氣的。老太太她們想借王子騰壓林家的打算只怕是行不通。”
賈珍瞪了賈薔一眼,“你個小兔崽子,你懂個屁,王子騰見了誰都客客氣氣的,犯在他手上,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賈薔被賈珍突然發火給嚇了一跳,脖子一縮,慌忙躲到賈蓉背後去了。
待得到了榮府大門,早就圍了半條街的人了,賈珍父子幾個好不容易擠進去,看着滿地狼藉,賈珍倒吸一口涼氣,居然是真的!賈蓉與賈薔到底年輕,看着這一切,在後面不住的竊竊私語。
裡面還在收拾打掃的下人見是賈珍過來,慌忙進去通報。
裡面賈璉馬上迎了出來,見了賈珍苦笑道:“倒叫大哥哥見笑了。”
賈珍同情的拍了拍賈璉,他是深知賈璉在家中的處境的。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道:“璉兄弟,不知道二叔找我有什麼事?”
賈璉將王夫人的事情說了,末了無奈道:“大哥哥也知道這茲事體大,弄不好整個賈家都被她禍害了,所以二叔決定了要開祠堂。”
賈珍正向內走去,聽得這話,驚道:“竟是爲了此事,難道今日祠堂被天雷所擊,也與此事有關。”
賈璉大駭,道:“珍大哥,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
賈珍苦笑,“璉兄弟,你認爲我會拿這個來開玩笑麼。我得馬上見老祖宗,因爲被雷擊的是你們太爺的牌位。”
賈璉打了寒顫,向賈政看去,賈政早就驚得呆了,半日回過神來,望空拜了下去,痛哭流涕,“父親,你老明鑑,我必不饒了這個賤人。居然帶累祖宗啊。”
王子騰也驚得呆了,居然還有這種事,那自家妹子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是不是自家的祠堂也跑不掉呢。他也坐不住了,可想想旁邊還有兩尊大神,也只好咬牙挺着。
玄女撇了撇嘴,這可不關什麼王氏的事。她方纔自園子裡出來時。因想着賈代善已經不知道都轉了幾世胎了,她才懶得去找呢。反正代善的牌位不是在賈氏的宗祠享受香火麼,她直接便將有關代善的那團銀光打入賈氏宗祠,方纔的雷劈的便是附了末日天書的代善的牌位。不過這樣也好,大概也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的約束住那位自作聰明的老太太吧。免得她一天到晚總不肯死心。
賈母聽得賈珍一說,當場就暈了過去,自然鴛鴦等又是一番哭號。
黛玉淡然道:“這些都是賈氏家事,不是咱們能過問的,琥珀,咱們最終收了多少銀子。”
琥珀低頭道:“回大小姐,方纔璉二爺又拿了些地契什麼的來抵上,小人按市價已經與他結算過了,總共我們收回了二百一十一萬兩銀子。餘下的銀子賈二老爺也在欠條上籤了字。”
林曄滿意的點了點頭,拍着黛玉的肩道:“婠婠,好樣的,記住了,以後就要這樣,如果人家打了你的左臉,那麼你就一定要打了他的右臉給我打回來,外加踹上一腳做利息。咱們林家的家規是絕不吃虧,給我好好記住。”將賈家一衆人等驚的目瞪口呆,大哥,有你這麼教孩子的嗎?他們現在終於知道黛玉爲什麼變得如此厲害了。
黛玉笑着點頭道:“好,哥哥,我都記住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吃虧了。不過,十哥,既然別人還有事,我們也就別耽擱人家了,還是先回去了罷。”起身與賈政作辭,賈政被這一連串的打擊,弄得神魂顛倒,早就巴不得黛玉他們走了,也只客套了幾句,就端茶送客了。然後就忙着與賈珍研究自家祠堂的事去了。
王子騰也是心裡有事哪裡還坐得下來,忙忙的接着也辭了出來,快馬揚鞭往自家趕去。
慕容父子就更加沒時間了,慕容景嶽得忙着回去處理朝政,上皇得趕回去收拾太后,賈家的際遇給他的刺激太大了,他絕不能給自己兒子留下這麼個禍害,跟黛玉他們說了聲,二人都是忙忙的趕着回宮。
唯有賈璉不放心鳳姐兒,想着反正人還沒通知到,一下開不了祠堂,乾脆跟着黛玉他們將鳳姐兒送至林家。
鳳姐兒與黛玉一路,及至到了外面,看着銀灰色的馬車,以及前面的白馬,頓時瞪大了眼睛,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點着黛玉的額頭道:“你呀,不氣死她你是不甘心的。”
黛玉冷笑道:“難道我就該白受她那麼多年的氣,到了現在都還不得不忍氣吞聲?我偏就要這樣,氣死她,活該。”與鳳姐兒主僕分別上了馬車,臨上車前,琥珀將一個儲物袋交到黛玉手中。黛玉打開看時,卻是自賈府收回的金銀、地契等物。看着這些東西,黛玉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這些東西伴隨着自己那令人傷心童年與自己那懵懵懂懂少年時代,給自己帶來了無限的悲傷。算了,自己還是將它們收好,等下一任賈家家主誕生之時交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