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樓篇 234 對決(七)
弘看着黛玉漸漸霧起的雙眸,奇道:“婠婠,這些竹子沒什麼好看的啊,怎麼你會喜歡它們呢。”
黛玉伸手拭去淚珠,帶着濃濃的鼻音道:“弘哥哥你不知道,我只要一看見這些竹子就想起小時候跟爹孃在一起的日子。”
清和卻對黛玉的困發幽情,撫今追昔毫無感覺,看着瀟湘館,摸了摸頭疑惑的道:“小師妹,你確定這園子都是拿林家的銀子修的?”
黛玉點了點頭,幽幽的道:“先我也不知道,是琥珀與朱鳳他們告訴我的。”見賈母滿臉怒色,黛玉淡淡的道:“賈太夫人,我雖然很不喜歡你那個叫琥珀的丫頭,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句話,我說的琥珀是我家琥珀大人,是我爹孃留給我的人,不是你家那個不知好歹的丫頭。”看了賈政一眼道:“其實賈二老爺也見過他的,對他一定都還有印象。”
賈政一肚子的火正沒地兒發,聽得黛玉如此一說,當下冷笑道:“外甥女太擡舉我了,我何嘗認得貴府的人。”
黛玉輕笑,提醒腦筋不大靈光的賈政:“哦,看來賈二老爺的記性不大好,就是當初將貴府賈二少爺踢傷的那個人。”
賈政臉色一變,他對那個人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他踢傷寶玉還在其次,關鍵是他那條毒舌,他對寶玉的辱罵讓賈政引爲奇恥大辱,恨不得將琥珀千刀萬剮,他才解氣。
黛玉恍若未見,對清和笑盈盈的道:“若是何大哥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他呢,他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哦。”
清和撇嘴道:“是琥珀啊,那就算了,他這個人做事還是挺把穩的,他說的還會有假。噯,不過我說小師妹啊,你也忒好說話了吧,人家拿着你的銀子買花給你戴,還給你這麼次的貨,你居然還住的蠻高興的,要我是你啊,我一定要他把我的銀子吐出來,外加十倍的利息。”
唐瑞文怪叫:“哇,何大人,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這麼狠,十倍的利息,那是高利貸了,朝廷明令禁止的。”
清和看着他就跟看一個白癡一樣,毫不客氣的道:“唉,我說小侯爺,我師妹的話你沒聽清楚嘛。人家用她的銀子根本就沒給她說,我且問問你,按你們大燕的律法,這不告而取該叫什麼?”
唐瑞文看着他就跟看一個怪物一樣,笑道:“何大人,你就考我吧,這不用去翻律法了,按民間的說法,三歲的小孩都知道,不告而取謂之竊啊。竊,何大人你可別告訴我連這個都不懂吧,就是一羣偷兒。”
弘微笑着很誠懇的道:“哦,小侯爺,不知貴處對偷兒的處罰是什麼?”
唐瑞文興奮的道:“賀蘭大人,這個啊,視情節輕重而定,輕的話,也就打一頓板子,由地方官員訓斥一頓了事。重的話,可就慘了,那是要砍手的,臉上還要黥字。”他現在總算是明白清和的意思了,感情這位也不是個好惹的啊,看着挺溫和的,結果也是個腹黑加一級的,居然在這兒給賈政挖了坑等着他。
清和幸災樂禍的道:“所以,我說十倍的利息都還是輕的,不然的話,二位,你們就到京兆尹的大堂上去走一遭罷。二位請放心,我們收集的證據絕對可以讓二位的臉上加點兒東西或者身上少點兒什麼的。”
賈母與賈政腦袋裡頓時嗡的一聲,倆人都是臉色慘白,黥面,鞭刑,無論哪一樣,都足以讓賈家臉面丟盡,列祖列宗的臉還要不要了。鴛鴦等人也是臉色蒼白,她們做夢都沒想到林家居然這麼狠,如果真要這麼做的話,賈家就全完了,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跑不掉,出去一樣擡不起頭來。
賈政抖着手指着黛玉厲聲道:“外甥女,我家哪裡對不起你,接了你來,好吃好喝的供着,說過你重話了嗎?打過你,罵過你了嗎?你居然如此狠毒,你還有沒有人性。”
黛玉抿嘴笑道:“琥珀,將我前四年林家與賈家往來的賬目讓賈二老爺過過目。賈二老爺,我不知道尊夫人對你說了沒有,我爹爹還在的時候,我在賈家這四年,我爹每年都送了五千兩銀子過來,外加各個節氣的節禮,一年的花費不下萬兩白銀。萬兩白銀啊,小侯爺,我倒不知道大燕的俸祿是怎麼定的。請你告訴我一下,一年萬兩白銀,夠供幾品的官兒?”
唐瑞文挪揄的看了賈政一眼,微笑着道:“林大小姐,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一年一萬兩白銀,那是親王的俸祿。至於像賈大人這樣的麼,一年估麼也就不超過一百兩銀子吧。”
玄女嘲諷的笑着道:“聽聽,聽聽,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可真是稀奇啊,一年收入不足一百兩銀子的居然說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一年拿一萬兩銀子出來的。”
賈政滿臉紫漲的拿着琥珀遞給他的清單,上面銀錢往來列的清清楚楚,連每個節氣林家送了些什麼禮,賈家又回了些什麼禮,無不標註的明明白白。賈政便是再呆也看出來了,賈家佔了林家的大便宜。抖着手,賈政回過頭看着賈母吃吃的道:“老太太,這是真的嘛,我們居然……”
琥珀輕敲着手裡的一個檀木匣子笑道:“賈太夫人,賈二老爺,我這裡還有貴府二十多年來的開支,以及與各府往來的禮單。抱歉,我們做的確實有點過分,不過,大小姐可是我家老爺太太唯一的骨血,她一個人孤身在外,我們也不得不小心些。俗話說有備無患麼。”
賈政看着黛玉等人,顫聲道:“外甥女,你這是什麼意思?居然收集我家二十多年以來的賬目?”賈母的身子也是一挺。
琥珀淡淡的道:“沒什麼意思,當年賈太夫人一意孤行,定要兩家聯姻,林老爺便起了疑心,可是礙着夫人的面子也不好多說,只得叫人暗中探訪。賈太夫人大概不知道,以前老爺一直掌着暗閣,便是錦衣衛也得聽他的,要收集點這些東西還不容易麼?只是沒想到給夫人一說,反倒惹怒了夫人,夫人親自派人暗查,得到的消息委實傷透了夫人的心。夫人沒想到一直疼愛自己的母親居然會了一個廢物來算計她唯一的親生女兒,而且還是在明知道這個廢物的母親與自己素來有嫌隙的情況下。當時夫人傷心欲絕,但她的情況已經不容她多想了,賈太夫人,這個世上恐怕沒有誰比你更清楚的知道夫人的脾氣了,夫人決定如你所願將小姐送來,只是她留了後手,命我們暗中監察,如果貴府是真心對待小姐呢,那麼咱們都樂的裝聾作啞,由着你們成其美事,就此揭過不提,可是若你們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那麼對不起,這些銀子就是送你們上路的毒藥。”
琥珀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賈母,譏諷的道:“不過,可惜啊,看來賈太夫人也不能免俗,居然也掉進了這個坑裡,幫着自己情敵的兒子,來謀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唯一的血脈。賈太夫人還真是賢良淑德啊,堪爲女輩之典範呢。只是賈太夫人,你大概沒料到這也在夫人的預料之中吧,夫人有令,一旦發生如此事情,便要我們帶走小姐,然後讓小姐接收林家的傳承。最後便是要小姐親手滅了賈家,因爲賈家既然對小姐做出這些事,那麼就已經背棄了夫人,而夫人也不會對一個拋棄了自己的母親與家族心慈手軟。所以,現在小姐出手對付賈家並不是她不孝,要是她對你們心軟,她纔是真的不孝,她現在是母命難違。知道了嗎?賈太夫人。”
賈母癱在竹椅上,嘶聲道:“敏兒,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好狠的心。”衆人都不由的翻了白眼,這究竟是誰狠心來着。
琥珀淡然道:“賈太夫人難道不知道夫人的性子麼,她怎麼可能容忍你背叛她,並還要算計她的女兒。唉,在這一點上,夫人可沒法子跟太夫人比,對夫人來說,小姐是女孩子還是男孩子並不重要,只要是她生的,那就是她的命根子。賈太夫人你居然敢謀害她的命,她纔不會管你是誰呢,一概滅殺。反正你們也沒對小姐手下留情不是,那她又何必對你們留情呢。夫人行事,一向絕決,不會給你們翻身的機會的。”
看了賈政一眼,琥珀微笑道:“現在便請二位聽好了。”開始一一報賬。末了,琥珀輕鬆的揚了揚手中的賬單,含笑道:“賈太夫人,賈二老爺,你們可都聽明白了,害你賈家的人既不是我家夫人,也不是我家小姐,而是貴府那位賢德慈悲的二太太,她在大房的韓夫人死後,接掌賈府,不過也就從那時起,賈家開始走下坡路,她將貴府凡是收益好的莊子、鋪子,轉賣的轉賣,巧立名目收入囊中的也不在少數。從那時起,貴府的收入一年不如一年,而太夫人你生怕二老爺吃了虧,也睜隻眼閉隻眼裝糊塗,到最後居然開始算計我家小姐。太夫人,我都不知道你是假糊塗,還是真糊塗。”
賈母聽得琥珀將自家的糊塗賬算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整個人都呆了。看着黛玉含淚道:“玉兒,是我糊塗了,竟然中了那個賤人的計,你聽外祖母說,你且寬限幾日,外祖母必定設法籌銀子,不會叫你吃虧的。”
黛玉側頭對琥珀道:“咦,琥珀啊,怎麼我聽那些欠債不還的人都喜歡這麼說呢,賈太夫人,你這套把戲我從進賈府的第一天便開始看起,都看了七年了,你也不嫌累嘛。琥珀,將賈二太太藏錢的地方給我報出來,咱們去起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