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躺在牀上,長髮如黑色綢緞般鋪散開來。她朝着天花板伸出手,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倦容。
“我果然很差勁吧?”她喃喃自語着。
“是啊是啊,你很差勁行了吧?”阿爾法捂住腦袋,聲音裡滿是無奈,“拜託,這句話你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再重複,到底是怎麼了?”
“我啊,被寧寧那樣說了……”
……
面對這樣毫無間歇地死纏爛打,陸詩瑤陷入了沉默。
“別想逃。”這樣低聲宣誓着,程寧的話語宛如出鞘的利刃,毫無保留地刺了過去:你啊,差勁透了。”
“寧寧……”連陸詩瑤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聲音能沙啞到這個地步。
避開她的眼神,程寧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過:“如果你不是想向某個人展現自己價值的話,那就是單純地利用他人的好意來炫耀,這難道不差勁嗎?”
“我沒想炫耀。”
“那你是想給誰看?”
“寧寧,你已經知道是誰了,爲什麼還要逼我說出來呢?”她垂下眼簾,將神情隱藏在劉海下。
“我不知道。”程寧執拗地搖了搖頭,“我只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在這一刻,陸詩瑤的氣勢完全被壓制住了,“不說出來你就永遠有後路。”
“留個後路有什麼不行?”
“問題是你根本不是在給自己留後路啊。”
“唔。”
黑色的長髮猛地顫抖一下,她像是被人戳中傷口一樣發出了悲鳴。
“你只是爲他不選你留了藉口吧?”
“……”
長久的沉默之後,還是程寧面容苦澀地開了口:“如果他連你的心意都不知道的話,你這麼努力又是爲了什麼呢?”
“爲了成爲像學生會長那樣的人。”
“一個在開學初就拒絕過學生會遊說的人說這種鬼話,你覺得我會相信?”
“人的想法總是會變的。”
“但你從來就沒變過。”程寧伸手抓住對方想要縮回去的手臂,“爲什麼,你就不能說出來呢?”
陸詩瑤想要抽回手臂,但是手腕處傳來的強硬力道阻止了她的行動。雖然從力量上講想要掙脫開是很輕鬆的事,但她還是沒能收回手臂。
“有點痛。”
說謊了,其實完全沒有感覺,真說起來,在有準備的情況捱上一刀也只會是不痛不癢。但是疼痛感確實的從某個地方傳了過來。
“啊,抱歉。”程寧慌張鬆開手。
“寧寧你說得都有道理,我也知道是在爲我着想。但是,”陸詩瑤彷彿是下定決心,又像是放棄什麼一樣深深嘆了一口氣,“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來的。”
“從一開始就有這種預感。”聽到她的答案,程寧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不過小瑤有的時候還真是頑固的像塊石頭。”
“抱歉了。”
“你要是真想道歉,就給我趕緊去和他挑明。”
“這個做不到。”
“所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她皺起鼻子,“這個就先留着,等需要的時候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那就這麼定下吧。”
不想再看到好友臉上的神情,程寧把目光轉向窗外:“爲什麼偏偏那傢伙也笨的像塊木頭一樣啊?你們真不愧是一家人。說起來,就算問你原因,你也不會說的吧?”
“嗯。”
“小瑤你還真讓人頭疼啊。”胡亂地抓了兩把頭髮,程寧把視線轉回來,“那你今後還要一直對外表現出完美的樣子嗎?”
陸詩瑤用點頭作迴應。
“那就棘手了,這樣下去,對你不滿的人遲早會做點什麼的。你就不能故意放點水,裝個弱點出來嗎?”
“爲什麼?”
“給那些有怨言的人一點心理安慰啊,每個方面都比不過你,他們絕對會動歪腦筋的。”
“不需要,我纔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而退縮。”
陸詩瑤剛找回一點氣勢,就遭受到了無情地打擊。
“停,我知道你的決心了。”程寧有些埋怨地瞪了過來,“你能不能把這股勢頭用在另外那方面啊。”
“寧寧。”
“好了,不提了不提了。”她捋順被自己揉亂的頭髮,用溫和的聲音說道,“小瑤,要是有什麼想說的,就放心地來找我好了。要是你一個人,遲早會撐不住的。”
“謝謝你,寧寧。”
“好了,跟我還客氣什麼,”程寧翻了個白眼,“到時候彆扭扭捏捏地不敢開口就行。”
……
“她是想讓我別多想吧?”
透過張開的五指看了一會兒天花板,陸詩瑤放鬆肌肉,垂下手臂蓋住眼睛。
“但是,我就是止不住會亂想啊。”
阿爾法苦惱地繞着她轉了個圈:“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利用了她的好意,”表面上在回答魔杖的問題,陸詩瑤的聲音卻壓得很低,似乎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仔細想想最近都是她在幫我分憂,我去沒能爲她做些什麼。”
“這有什麼關係?你們不是朋友嗎?”
“正是因爲這樣我纔會害怕啊,她是我的朋友,但我卻只會向她訴苦,這不公平。”
“有這麼麻煩?”
陸詩瑤側過身:“當然麻煩,我現在和她見面,下意識地就想要尋求安慰,卻沒有考慮她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困擾。”
“而且,要是保持下去,我說不定會她產生依賴。”
“依賴啊,不是很好嗎?”
“不行的,絕對不行,她可是個普通人,怎麼能把她牽扯進來?”
阿爾法雙翼交疊,語氣嚴肅起來:“這確實是個問題,她可沒什麼自保能力。”
“所以說,我是不是也應該和她保持點距離。”將腦袋枕在小臂上,她呢喃道,“至少,不能一味地和她訴苦了。”
“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你會被壓垮的吧?”
“我又不是沒自己一個人扛過,而且不是還有你嗎?”
要是有臉,阿爾法一定會露出苦笑:“你現在的情感已經發酵了,不和人說的話,只會越來越痛苦。”
“而且,”它嘆着氣,“我可不是人類,終究是沒法幫你的。”
“放心,我有數。”陸詩瑤爬起來,梳理散亂的長髮,“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了,沒想到它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點上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