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並非是月黑風高的殺人之夜,只是卻透着凜冽而刺骨的殺機。繁星在空中閃爍着怪異的光亮,月牙泛着乳白色的暈,在這月暈下籠罩着的一切,都彷彿隔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輕紗,看不分明,辨不真切。
錢家的錢起塵已是開始行動。
這一次省城內的動靜不小,雖是以李家和蘇家爲中心的,但暗地裡已是不知有多少勢力正自蠢蠢欲動。深巷之中一切私底下的不法交易都已經停止,錢家手下數百名精英神色肅穆,蟄伏在淺水街的附近,靜靜等待着時機的來臨。
淺水街說到底僅僅是蘇家一份很小的產業,只是極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卻令這淺水街在整個省城中的低位舉足輕重。夜灩之所以開在這淺水街邊也恰恰是瞅準了這一點。這裡絕對算得上省城中各類不法交易的中心區域之一,毒品、文物、軍火……幾乎所有在市面上一露臉就會被警察叔叔拉去喝茶的商品,在這裡的陰暗之處都能夠看得見。
錢大頭在這淺水街的地下黑市之中,算得是一個不小的毒梟。他自是和錢家有些關係的,原本蘇家對這淺水街的控制依然嚴密的時候,錢大頭僅僅只能在淺水街的外圍搞出些事情而已,然而自從上一次的淺水街事變以來,蘇家名義上重新控制了淺水街的一草一木,然而經過了那一役,蘇家是元氣大傷的。這一點,跟四大家族有關係的各方勢力都心照不宣。錢大頭也便藉着白來的東風,順風順水打入了這淺水街的心臟地帶,不論是交易量還是利潤都憑空增加了好幾成。
今夜錢大頭接到了來自錢起塵的一個任務,聽起來似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需要到省城的邊境去拉一車東西,送到淺水街的最中心去。這一車東西錢大頭用腳趾頭也能聞得出來究竟是什麼。淡淡的火藥味道在空氣之中擴散,錢大頭掂量着這一批火藥的分量,那等程度恐怕是能夠把一棟大樓直接給炸垮了的。
這一車炸藥,對於整個大局來說只
不過是小小的一個插曲。錢大頭明白得很,這一次錢家對於蘇李兩家紛爭的應對,靠的絕非是這區區的一車軍火。錢起塵真正所依賴的是一個術士。一個最近忽然間出現在錢家的視野之中,本事幾乎通天的術士。錢大頭也算是錢家比較接近於權力中心的領導人物之一,他確是親眼見過那術士的本事的。
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這在先前他滿以爲是老祖宗從棺材蓋兒裡蹦出來哄他一輩子的謊言,然而那術士隨手扔出幾個紙折的小人兒,倏忽之間就越變越大,化爲人形,不僅能動能跳生龍活虎,雙目之中甚至還帶着些智慧的底蘊。這些本應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紙人竟而彷彿是變成了真人一般,神異而詭怪。
聽說,正是這個術士,給一個蘇家請來的什麼醫生下了什麼咒術,導致這醫生重傷不治而死。蘇長洪正是靠着這醫術高明的醫生,才垂垂老矣撐到了現在,這醫生一死,蘇長洪就算能活,也絕不會拖過這兩天的。
現在,正是蘇家和李家最亂的時候。蘇家是手忙腳亂,李家則亂得緊鑼密鼓。現在,正是錢家趁勢而起的最好時機,只待錢家埋在蘇家和李家的眼線一有回覆,那麼錢家此番運來的軍火便會在各家爭奪利益的糾紛之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大頭哥,我還是不明白上面的用意啊……”錢大頭身邊有一個連毛豆沒長全的年輕人,看起來也只不過是十幾歲的年紀,但臉上已然是有了數道猙獰的刀疤。
“怎麼?”
“咱們就算運了這批軍火來,這麼大動靜,定然是已暴露在各家的眼底了,一旦有所行動,難免爲各家所提防,最終恐怕吃虧的是咱們自己吧……”
錢大頭嘴角上翹,笑容彷彿很是神秘,搖頭道:“你一個小娃娃懂什麼,咱們上面自是有他的考量……畫符成虎的法術聽過沒有?莫要以爲這是迷信,前些日子哥哥我卻是親眼見過了的,靠着那高人的本事,想來瞞過這一車軍火是輕而
易舉的事……”
“啥子?法術?大頭哥,你莫缺我嘞,我雖然小,懂得也不少了……這事明顯不科學啊……你若要讓我相信這種事,不如讓我相信孫悟空被如來佛一巴掌拍死了。”
錢大頭莞爾而笑,給了年輕人腦門一個暴慄:“什麼孫悟空如來佛的,你若是不信,哥哥便帶你去見識見識,如何?反正過一會兒運送軍火的時候,那高人必定是在現場的……”
年輕人眼神中猶自散發着不信任的神色,嘴卻是閉上了。
一輛漆黑的車子從遠處開來,是輛體型頗爲龐大的牧馬人,也許是二人的錯覺,牧馬人的發動機似乎一絲聲響也沒有,二人突然反應過來時,車子已是靜悄悄停在了面前,好似是浮游的幽靈。
車門打開,一張仙風道骨的中年人臉龐映入兩人的眼簾。錢大頭嚇了一跳。
“大……大師……您怎麼親自來了?俺們家主沒有派更重要的任務給您麼……”
一旁的年輕人歪着腦袋瞅着那中年人:“大頭哥,這人就是你說的神通廣大的?”
錢大頭連忙一捂年輕人的嘴,衝着中年人連連賠笑:“大師……我這個小弟纔來打雜沒多久,沒見過什麼世面,什麼也不懂,說話冒失了些,您老人家見諒,見諒……”
那中年人哈哈一笑:“日有紛紛夢,神魂預吉凶。莊周虛幻蝶,呂望兆飛熊。小友,前些日子你我之間是見過面的,我記得,正所謂一念之間,緣起緣滅,你我再次相逢,也算得是一種必然的偶遇,我又怎會怪你什麼?你這小弟看似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我手中這些個秘籍你們隨便挑一本,價錢好商量……”
中年人伸出手來,手中忽然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幾本看似古樸悠遠的冊子,錢大頭和年輕人都想要伸手去拿時,中年人的手微微抖了抖那幾本冊子便再也不見了蹤影。
這把年輕人的下巴看得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