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閻晶晶點點頭,續道:“當時大伯宣佈這件事,族人中有不少人反對,當然,反對的理由主要還是怕火山口沒了鎮物,火山重新噴發,但大伯堅持認爲,火山早已熄滅,沒有九鼎的鎮壓也不會噴發,他還有一個理由,就算事後火山噴發,但如果他真能吸得龍氣,成爲天命之主,閻家就該出澤爭霸天下,天下都是閻家的,這小小的閻王殿,即便毀了又如何。”
“這也有理。”戰天風點頭。
“當時的很多人都和你一樣的想法。”閻晶晶看他一眼,嘆了口氣:“爺爺最初猶豫不決,最終卻也給大伯說服了,其他許多反對的族人也是這樣,沒有辦法,大伯實在是太聰明太優秀了,從小到大,就沒有人能壓過他的風頭。”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似乎有些感概,過了一會兒,才接下去道:“說服了族人,選了個吉日,大伯將九鼎從地宮中取出來,齋戒沐香三日後,以龍珠激發鼎中九龍,吸取龍氣。”
戰天風想到一事,插口:“你說他把九鼎取出來後還齋戒了三日?這三日中火山沒有噴發?”
“是啊。”閻晶晶點頭:“九鼎取出,爺爺便親自守在火山口,然而守了三日毫無動靜,這才讓所有的失去了戒心,認定了大伯的話是對的,再無人阻止他吸取龍氣。”
“那後來火山的噴發難道也會毫無徵兆嗎?”壺七公不解的問,他的疑問有理,火山就算噴發,事前該有異動,閻家人人身具玄功,一覺有異動,立即可以逃命啊,怎麼可能給岩漿壓住而不知逃跑。
“所以說這是天意,天譴我閻家的野心。”閻晶晶一臉悲痛:“吸取龍氣之前,完全沒有半點異動,但龍珠一現九龍現身,火山突然就暴發了,當時閻王殿所有人都在看着九龍現身的異象,而幾乎是一眨眼,熾熱的岩漿便如巨浪般從山頂壓下,將整個閻王殿壓在了下面,當時除了爺爺以絕世神功勉強逃得性命,閻王殿裡所有的人,再無一人逃出,包括我天才絕世的大伯。”
“那你爹爹和四叔——?”戰天風想到一個疑問。
“也是天不絕我閻家。”閻晶晶苦笑:“我爹和四叔年紀小,對什麼龍氣不感興趣,當天他兩個出湖來釣大魚了,因此逃得一命。”
“還算萬幸。”戰天風拍胸,壺七公卻疑道:“火山岩漿即然一下便蓋住了整個閻王殿,那九鼎——?”
“九鼎不愧爲天朝重寶,九龍護着九鼎,衝破岩漿,直上半天,復帶着九鼎又從火山口落下,九鼎一落,狂噴的火山岩立時消退,我爺爺當時雖然身受重傷,還是在半空中看了個清清楚楚,最奇異的,是後來火氣消退,爺爺入火山口尋找九鼎,發現九鼎又象先前一樣以九宮之形圍在那個出火口周圍,而地宮除了先前蓋着火山的石板,其它皆完好無損。”
“這麼玄啊。”戰天風幾個盡皆驚歎。
“那這個閻世聰是怎麼回事?即然有了六十年前那一場慘禍,難道他還不吸取教訓。”戰天風大是不解。
“閻世聰雖姓閻,其實並不是我閻家的血脈。”閻晶晶搖了搖頭:“我爹爹只生了我一個,四叔也一直沒有子女,四叔一次外出,在路邊碰到快餓死了的閻世聰,看他一臉聰明像,便救活帶了回來,當做養子,然後在他十五歲那年,又讓他正式和我訂了親,從此四叔將一身絕學頃囊相授。”
“原來那閻世聰還是她的丈夫。”戰天風暗暗點頭。
“閻世聰不但聰明在臉上,也聰明在心裡,他不但極會討四叔歡心,對我也極好。”這麼說着,閻晶晶眼中有一絲絲的迷茫,似乎又看到了過去的點點滴滴,語氣也變得有些遲緩:“當時我和四叔都沒看出來,反到是我爹一眼就看出來這人腦有反骨,絕對不是個安份的人,後來果不其然,我爹一過世,他就有些發狂,後來四叔再一過世,他就再也不怕任何人了,不過也是我有眼無珠,五年前,他在騙得口訣拿到龍珠後,趁我不防制住了我,把我關到了這玉龜島的地牢裡,忍了五年後,終於下決心要吸取龍氣了。”
說到這裡他看向戰天風:“他不怕火山噴發,他不是閻家的人,閻王殿別說再毀一遍,便再毀十遍他也無所謂,當然,他不會傻到再在火山下面吸取龍氣,他吸取龍氣的地點,會在這玉龜島,至於火山噴發,不噴更好,噴他也早想好了理由,會說成是真龍出世,天崩地裂,因爲是事前說的,羣豪不明真相,不會生疑,反更增他的威勢,這也是他大召江湖中人來的真意,就是讓這些人替他出去宣傳,九鼎在他手中,他吸取了龍氣,真龍出世,天搖地動,爲他出澤先造好聲勢。”
“把火山噴發說成是真龍出世的徵兆,他還真是蠻會找藉口嘛。”戰天風嘖嘖兩聲。
“閻世聰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只是野心大了點。”閻晶晶微微搖頭。
“天朝重寶,非有大德者不能據之,他想吸龍氣而化身成龍,哼哼。”壺七公哼了兩聲,斜眼看着戰天風,想:“這臭小子德是沒有,狗屎運倒還真是不錯,傳國玉璽也算天朝傳世之寶,玄信抓着除了捧着哭再沒半點用,到這小子手裡卻是玩得有聲有色,嘿,可惜這臭小子一點野心也沒有。”
“是啊。”閻晶晶點頭,看看壺七公再看看戰天風,道:“所以我想借助諸位之力,阻止他行險,以免引得火山噴發,讓閻王殿重遭滅頂之災。”
“你想讓我們怎麼幫忙。”戰天風看着她:“是後天他召見羣豪時一齊動手呢還是在他吸龍氣時再動手?”
“他召見羣豪時動不了手。”閻晶晶搖頭。
“爲什麼?”戰天風大奇:“羣豪齊聚,正好動手啊,你現身喝破他的賊子野心,我再在羣豪中煸風點火,借羣豪之力壓制向着他的四大護法等人,正好收拾他。”
“不行。”閻晶晶還是搖頭:“昨夜淨世不是告訴你我閻王殿有一件異寶,可借異寶之力嚇人嗎?其實那異寶就是九鼎,龍珠在閻世聰手中,九鼎的玄力便隨時跟着他,雖然他並不能將這種靈力真的借爲己用,但這種靈力有護體作用,一般人想近他身並不容易,而且若把他逼急了,他逃入地宮以龍珠引出九龍提前吸取龍氣,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後果誰也不知道,所以要對付他,一定要先取得龍珠才行。”
“那也容易啊。”戰天風向壺七公一指:“請壺老出馬,偷了他的龍珠不就行了?”
閻晶晶看一眼壺七公,卻仍是搖了搖頭,道:“壺老妙手空空之技天下無雙,但龍珠是偷不到的,我剛纔說了,九鼎靈力跟着龍珠,別人根本近身不得,閻王殿的任何東西壺老都偷得到,惟有這龍珠偷不到。”
“這麼玄啊。”戰天風終於明白了:“那到底要怎麼才能拿到他的龍珠。”
“這個。”閻晶晶看一眼戰天風,又看看淨塵幾個,面露猶豫,淨塵不象淨世,見事極爲機靈,立即合掌道:“閻小姐,我兩個終究在閻世聰手底當着護法,一些機密還是不聽的好,所以我兩個先出去,你和方丈商議就是,我師兄弟生生死死,永爲佛印宗弟子,方丈有命,萬死不辭。”
他這麼說,閻晶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看着戰天風,戰天風點頭道:“也好,就讓他兩個先出去好了。”
“抱歉。”閻晶晶微露歉意,但還是讓丫頭引淨塵兩個出去了,邊上的丫頭出去也沒再進來。
閻晶晶微一凝神,道:“鼎中九龍,必要龍珠才能引出,但並不是龍珠就一定可以引出,在鼎足之上,還有九把困龍鎖,只要把鎖鎖上,縱有龍珠,也休想把龍引出來,這一點,在我閻家也是絕密,只有殿主一人知道,我雖被閻世聰所騙,給他拿去了龍珠,但這個秘密他卻並不知道。”
“原來還有困龍鎖,那太好了啊。”戰天風喜叫:“那鎖怎麼鎖的,讓壺老摸進地宮中鎖上就行了啊。”
“不可能。”閻晶晶搖頭:“放置九鼎的地宮之門,必要有龍珠在手才能捏訣打開,壺老進內宮容易,想進地宮絕無可能。”
“那怎麼辦?”戰天風沒轍了。
“方丈好象有隱身之術是吧。”閻晶晶看着戰天風:“在閻世聰吸取龍氣那天,九鼎出了地宮,方丈借隱身術摸到九鼎邊上,便可鎖上困龍鎖。”
“原來還是得我動手啊。”戰天風大喜:“行啊,包在我身上,那鎖怎麼鎖,用鑰匙還是另有什麼機關?”說着又搔頭:“現在我用俗家名字,你就叫我戰天風好了。”淨世兩個叫他方丈還好點,別人叫他方丈,他真是全身彆扭。
“好的,那我以後叫你戰兄。”閻晶晶微微一笑,略一猶豫,道:“有上鎖的法訣,到時我會告訴你。”
到這會兒她竟仍不肯說,戰天風有些惱,只得點頭道:“好吧。”
又商量一會兒,閻晶晶道:“淨世兩個出來久了怕惹他們生疑,要不讓他兩個先回去。”
戰天風道:“也差不多了,反正後天先看閻世聰演戲,大後天到玉龜島來動手,其它若還有變故,臨時再說,我們就先回去了。”
“這樣也好。”閻晶晶點頭,微露歉意道:“有些不得已之處,還望戰兄見量,事成後,我必有所報,請戰兄壺老相信我的誠心。”
“相信相信。”戰天風本是有些生惱,但她又這樣說,到是不好意思了,閻晶晶隨即親送戰天風兩個出來,淨塵淨世回閻王殿,戰天風兩個自然仍回那小島去,那小島也有名字,叫碧螺島。
淨塵淨世本還有許多話要和戰天風說,但也怕回去晚了惹人生疑,只得合什去了,戰天風和壺七公與閻晶晶告辭,借一葉障目湯回碧螺島來,在空中回頭看玉龜島,玉龜島倒也不小,約有七八里方圓,島上一座矮峰,如龜背之形,峰腳一座宮殿,大小和閻王島上的差不多,只是略顯蒼古,顯然是閻家先祖所建,與閻王島上那宮殿不同的是,這座宮殿前是一個巨大的廣場,至少能容上萬人,那廣場好象是一整塊石板,有月光下反射着青光。
戰天風看了那廣場,點頭道:“閻世聰把九鼎搬到這裡來吸龍氣,到是個好主意,地方也大,離得閻王島又遠,火山噴發再厲害,也噴不到這裡來。”
壺七公點頭,想到一事,道:“白小姐傳你的排毒心法也排不了閻家的毒?”
“誰說的,當然能排。”戰天風哼了一聲:“這丫頭左也心眼右也心眼,若不是看着閻世聰討厭,我就不幫她,想用毒來挾制我,嘿嘿,她還差點兒。”
壺七公卻搖了搖頭:“這丫頭其實不錯了,換了其她人,若也是這麼孤零零一個人,惟一信任的人又騙她害她關她,必然心性大變,可閻家這丫頭,雖然小心謹慎,心態卻一直比較平和,可見她本性實在是不壞,現在事事小心,只是說明她長大了。”
他這話讓戰天風想到臨告辭前閻晶晶那歉意的眼神,心中氣倒是消了,揮揮手道:“算了吧,不和她小丫頭一般見識。”其實閻晶晶年齡明顯比他大,不過他硬要充老大而已。
兩人回到碧螺島,重又鑽進龜甲裡,閻王殿的底細都摸得差不多了,兩人便不再出去。
第三天,閻世聰命羣豪上閻王島,卻不準用遁術,而是用船把羣豪運過去,羣豪上島,在閻王殿護殿武士的指引下,一隊隊整整齊齊的排着,聚在大殿之前,個個斂氣屏聲,戰天風壺七公兩個在龜甲裡看了羣豪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相顧搖頭。
“王爺駕到。”司儀高呼聲中,先是牛頭等四大護法出現在高高的臺階上,四人都戴了面具,和寺廟裡常見的那些牛頭馬面追魂索命一模一樣,雖是大太陽下,卻顯得鬼氣森森。只是不見淨塵淨世兩個,估計可能是站在後面,在下面便看不到。
“裝神弄鬼。”戰天風哼了一聲,對壺七公道:“出去看看,到看那閻世聰長得什麼鳥樣兒。”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分喝了,兩人出來,就站在單千騎旁邊。
兩人出來,臺階上也現出一個青年男子來,顯然便是閻世聰了。
閻世聰二十七八歲年紀,身量高挑,長相也頗爲英俊,只是雙眉上挑,一臉飛揚之氣。
戰天風一眼看到閻世聰,腦中閃電般想到一個人:馬玉龍。
除了臉形,無論身材功力眉眼以及那種飛揚驕橫,閻世聰與馬玉龍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戰天風暗暗呸了一口。
閻王殿大殿前的臺階分三層,每一層都有數十個階梯,從閻世聰立身處的臺階最頂層到羣豪所處的廣場,至少有二十多丈距離,更高出廣場七八丈,閻世聰出來,羣豪中除了後面一截,前面大部份人看他都要擡頭仰視,形成一種巨大的壓力感。
但真正叫羣豪驚怖的不是這種視覺造成的壓力,而是另外一種無形的壓力。
閻世聰現身,眼光從前向後,緩緩掃過羣豪,隨着他的眼光,一股巨大之極的靈力如潮水般直壓過來,而且是一浪接着一浪,越來越強,越來越大,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被這種巨大的靈力淹沒了,胸口發緊,想要吸一口空氣都要費極大的力氣。
羣豪本來排得整整齊齊,但隨着閻世聰的眼光掃過,頓時就踉蹌後退,東倒西歪,人人臉上變色。
“拜見王爺。”隨着牛頭在上面的一聲厲喝,羣豪爭先恐後拜到,惟一挺立的,只有戰天風壺七公兩個,不過他兩個隱了身,別人看不見,因此巨大的廣場上,看上去便是人人拜伏。
壺七公對戰天風傳音道:“我知道江湖上對閻王殿恐懼的真正原因了,不是它的神秘和它的勢力,而是在進殿後的這種感受嚇住了所有曾進過閻王殿的人,這樣的力量,完全不是人所能抗拒的,任何人也無法抗拒,自然也就嚇住了所有的人,出了殿再一傳,越傳越廣,誰又還敢和閻王殿做對。”
戰天風點頭:“這九鼎的力量還真的是強大得嚇人,最邪門的是,真就象是閻世聰身上發出來的一樣,完全感覺不到是他從九鼎身上引來的。”
眼見羣豪拜伏,閻世聰仰天狂笑,笑聲中那種無形的靈力更加強一倍,象山一樣壓在每個人的頭頂,羣豪更是手搖心顫。
閻世聰收住笑聲,靈力同時撤去,閻世聰道:“諸位不要害怕,本王召你們來,並無惡意,乃是要宣告天下,失蹤數千年的天朝重寶,九州九鼎,其實在我閻王殿。”
“天朝重寶,九州九鼎。”羣豪齊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