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下人們還是能猜到是閻世聰做了手腳。”聽了淨塵的話,閻晶晶似乎頗爲激動,點了點頭,道:“是,我是給閻世聰騙了,關在了地宮中。”
“原來真是這樣啊。”淨塵低呼一聲,合什道:“阿彌陀佛,恭喜小姐出困。”
閻晶晶點點頭,冷哼一聲:“閻世聰以爲把我關在湖底我就出不來了,哼哼,他雖然狡詐,但我閻家的根底,他還是有許多不明白。”說到這裡,看向戰天風,道:“戰天風,我的事你大致知道了,我本來是閻王殿的這一代殿主,但爲閻世聰賊子所害,給關了幾年,現在我脫困了,想要奪回閻王殿,不過我一人力量太弱,閻王殿的下人又不知道誰是真心向着我,所以我要藉助你們的力量,你願意和我合作嗎?”
“當然願意。”戰天風大喜,一口答應,動了動脖子:“不過你先放開我們吧,你這麼捆棕子似的捆着我們,怎麼跟你合作啊。”
見戰天風答應,閻晶晶也是臉露喜色,卻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子,倒出四粒紅丸子,讓丫頭以盤託了,道:“但你們四個得先服了這藥,我才能放你們。”
“果然還要留個後手。”戰天風冷笑,他有白雲裳所傳排毒心法,全然不怕,剛要開口答應,淨塵卻先開口道:“還要用藥控制我們,你這根本不是誠心合作嘛。”
“不是我不誠心。”閻晶晶搖頭:“只是我給閻世聰害過一次了,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我不能不防,但請諸位放心,只要事成,我立即給你們解藥,並重重相謝。”
“你說閻世聰心性不良,可閻世聰對我們卻從來沒有這樣,一直是坦誠相待。”淨世憤然開口。
“是嗎?”閻晶晶冷笑:“那我可以告訴你,你們兩個光服這一粒藥不行,還要多服一粒?”
“你什麼意思?”淨世身子一崩。
“你不要誤會。”閻晶晶冷冷的看着他:“你有沒有發現,左胸處最近是不是多了根毛,那根毛而且不能扯,一扯就鑽心的痛?”
“你怎麼知道?”淨世淨塵幾乎一齊開口,聽到對方的話,又頗此對視,齊聲道:“原來你也有?”
“我當然知道。”閻晶晶嘴角微翹:“那毛叫回心針,又叫一息痛,乃是我閻王殿獨門秘藥,平時沒有感覺,但若連着七天不得解藥,那毛便倒往裡長,入肉一截其硬如針,頂在心尖上,每吸一口氣,心臟就象給針扎一下一樣,痛徹心肺,而且此針不能撥,撥就痛,猶如挖心,你便忍得痛硬撥出來,一日一夜間,此毛又會生出,再撥再生,直到你死,永不得脫。”
“什麼?”淨塵淨世齊聲驚呼,淨世一臉憤怒:“是閻世聰給我們下的毒,真想不到,他這人面上一臉坦誠熱誠,背地裡卻下陰手。”
淨塵心細得多,疑道:“閻世聰是怎麼下的手,我們中了毒,怎麼會不知道?”
“你們都是一流高手,一般的毒都是入體即知,立時會排出來,但我閻王殿這回心針神奇無比,說白了並不是毒,而是一種專護心脈的奇藥,若是配合着我閻王殿秘功一起練,那便有護脈的作用,任多重的傷,多絕的毒,迴心針總能護着心脈,它不是毒,所以你們無法察覺,但若不配合着練功,藥就是毒了,那就要服藥剋制。”
“竟然是這樣。”戰天風幾個聽得目瞪口呆。
見戰天風幾個發呆,閻晶晶下巴微擡,露出驕傲之色:“天下萬物,皆有陰陽兩面,用之善是藥,用之不善便是毒,江湖上只知我閻王殿神秘恐怖,殺人如麻,卻誰也不知道,我們閻家世代神醫,於天下活人無數,我們姓這個閻字,設這座閻王殿,意思就是閻王殿就在這裡,我們若要那人活,閻王就休想要那人死,爾之生死,盡在我手,嘿嘿。”
“閻姓,對了,天醫星閻老兒不是姓閻嗎?”壺七公猛地叫了起來:“難道天醫星竟是閻王殿出來的?”
“對了。”閻晶晶點頭,臉上的傲色更濃:“七大災星之一的天醫星,便是我四叔,嘿嘿,天醫星,我爺爺說,我四叔的醫術在我閻家,進不了前五。”
“老天。”壺七公失聲驚呼,聲名赫赫的天醫星竟是出身閻王殿,而且醫術在閻家進不了前五,這也太驚人了,老偷王雖自負,也要大吃一驚。
“只可惜六十年前那場大難,我閻家元氣大傷,進不了前五的四叔在江湖上竟成了天醫星,後來四叔也過世了,我閻家的醫術已是大半失傳。”說到這裡,閻晶晶驕傲的頭低了下去,一臉神傷。
出了一回神,閻晶晶恢復常態,從懷中又掏出個小玉瓶子,再倒出兩粒藥放在盤中,看了淨塵兩人道:“你們現在信我的話了吧?服了這藥,迴心針自脫。”
淨塵兩個自然早就信了,但看着丫頭託到面前的盤子,卻都有些猶豫,看向戰天風,等他決定。
戰天風皺一皺眉,道:“你們閻家醫術這麼厲害,順手是藥反手是毒,我們根本防不勝防,又怎麼知道你利用完我們後,會不會給我們解藥呢,到時你若不給我們解藥,我們豈非一世要受你控制。”
“這個。”閻晶晶咬了咬嘴脣,眼皮一擡,道:“那我實說了吧,這個其實不是毒藥,也是解藥,服了這藥,可以剋制你們體內的毒七天之內不發作。”
“什麼?”淨塵幾個齊吃一驚,淨世叫道:“你又下了毒,這又是什麼毒?”
戰天風壺七公卻同時運氣自察,戰天風更運起白衣庵獨門秘法,果然微覺肺脈有異常的博動,這種博動若不說穿,他根本不會在意,而這種異常顯然就是閻晶晶下的毒了,可他卻完全想不到閻晶晶是怎麼下的毒。
壺七公卻沒有察覺,連運數次氣都毫無異常,便轉頭看向戰天風,眼中露出詢問之意,戰天風點頭:“是,是中了毒。”
他這話倒叫閻晶晶驚訝起來,道:“你能察覺體內有異常嗎?是哪兒?”
“手太陰肺經。”
閻晶晶眼光大亮,點了點頭:“沒錯,你能做到佛印宗的方丈,果然是有些真本事,難道你的前世真的是銀果大師?”
“我家方丈確係靈佛轉世。”淨塵淨世異口同聲,可就叫戰天風哭笑不得:“本方丈這察毒之法來自白衣庵,是你們的死對頭,卻不是你們的師叔死後還魂。”
“果然靈異。”閻晶晶臉上訝異之色,深看戰天風一眼,道:“不過這也不是毒,同樣是藥,專治肺脈,不論寒喘熱喘經年咳嗽,此藥都有奇效,但若本身無病,此藥入體便成毒了。”
“我明白了。”戰天風恍然大悟:“就跟人蔘一樣,要死的人吃了吊氣還陽,但若好好的人一枝老山參下去,反要給補死了。”
“是。”閻晶晶微笑:“基本是這個理,我們閻家是不用毒的,只是用藥有正反而已,正是藥,反是毒。”微微一頓,道:“至於我怎麼下的藥,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也直說了吧,就是這香,藥就在這香中,聞了香味,藥便入體了。”
在她身邊,點着一枝小小的線香,輕煙微繞,但一則戰天風幾個未察覺有異,二則那香是先薰到她再有微煙飄過來,誰又會提防呢。戰天風幾個聽她說穿,不由都是暗暗搖頭。
即然說穿戰天風兩個本已中了毒,再網着也就沒必要了,閻晶晶使個眼色,邊上的丫頭要過來鬆開絲網,壺七公突地叫道:“等一下。”
戰天風莫名其妙,斜眼看壺七公,心下暗叫:“老狐狸是不是骨頭癢,這麼網着很舒服啊。”卻見壺七公在閉目運功,頭臉脹得通紅,全身汗氣如霧騰起,正在全力運功蒸衣服,戰天風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眼見蒸氣略稀,剛要開口問,眼前一花,壺七公一個身子竟然到了網外。
“這是怎麼回事?七公,你玩的什麼戲法?”戰天風大是驚訝,使力掙了兩掙,自己還是象先前一樣纏得死死的。
壺七公不答他話,卻是微擡起下巴,看向閻晶晶,道:“你這網乃是冰鯢的唾液撥絲織成,萬物不可斷,但其性遇水則縮,幹則反彈,是也不是?”
“是。”閻晶晶一臉佩服之色:“不愧是名列七大災星之一的天鼠星,果然是見多識廣,這冰鯢網的特性正是如此。”
“原來幹了就鬆開了。”戰天風明白了,忙運功蒸乾衣服,順帶着把那冰鯢網也蒸乾了,水一干,那網果然立即就鬆開了,雖然仍遮在他身上,卻再不纏着,只是象塊絲巾一樣披在身上,戰天風三兩把一抓,那網收起,不盈一握,十分的輕便。
戰天風把冰鯢網扔給邊上的丫頭,閻晶晶另叫丫頭看座,奉上那解藥,道:“不得已這處,還請千萬涼解,事成之後,我一定徹底替諸位解毒,我可用閻家先祖的名字起誓,此心真誠,絕不事後挾制。”閻晶晶一臉真誠。
她這樣說了,戰天風幾個也沒辦法,分服了解藥,戰天風即知有毒,便可排出,本不想拿解藥,但後來留了個心眼,想:“這丫頭用藥太奇,我還是不要露得太多的好,免得她另起心眼對付我。”
服了藥,閻晶晶又叫丫頭看座上茶,道:“諸位可能還有疑慮之色,爲表真誠,我再說一件事吧。”微微一頓,臉上現出悲傷之色,道:“這是我閻家最慘痛的一件事情。”
說完這話,她卻又停了下來,戰天風壺七公相視一眼,都不吱聲,靜待他開口。
閻晶晶深吸了口氣,道:“江湖上對我閻家六十年不出多有猜疑,諸位肯定也是這樣,其實六十年前,我閻家是遭了一場大難,不但閻王殿幾乎全毀,更是死傷慘重,尤其我閻家直系親屬,除了我爺爺、爹爹和四叔外,全族三百多口,全在那一場大難中慘遭不幸。”
“竟是這樣。”壺七公低呼一聲:“不知到底是什麼事?”閻王殿恐怖江湖,閻家高手如雲,又醫術通神,即便以壺七公的見多識廣,也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讓閻家慘遭如此大劫。
“火山噴發。”
“火山噴發?”戰天風壺七公齊聲驚呼。
“是。”閻晶晶點頭:“閻王殿背靠的那座高塔一樣的大山兩位看到了吧,如果從上面看,會看到山尖有一個大口子,那就是火山口。”
“原來那是火山口啊。”戰天風叫了起來:“我說那山怎麼看起來那麼怪呢。”
壺七公想到一事,道:“我聽說火山噴發之前,地下會先有異動,閻家就住在火山腳下,難道事先沒有一點察覺?”
“火山噴發之前,是會有異動,之所以會這樣,還得從九鼎身上說起。”
“你說的那九鼎,真的是天朝重寶九州之鼎嗎?”壺七公眼中露出疑問。
“是。”閻晶晶點頭:“收在我閻家的,正是天朝重寶,九州之鼎。”
“聽說這九鼎裡有九條龍是嗎?”戰天風起了好奇心。
“是。”閻晶晶點頭:“九鼎爲天朝重寶,有九龍守護。”
“真的這麼厲害啊。”戰天風張大嘴巴。
閻晶晶略停一停,道:“我閻家先祖深入毒龍澤採藥,卻在澤中發現了一處人間仙境,十分驚奇,便將大島取名閻王島,湖名仙女湖,閤家遷入此處安居,不過住了沒幾年,就發現閻王島上那個尖山其實是個火山嘴,時不時就會噴發,一般小的噴發還好,但偶爾大噴發一次,熾熱的岩漿會把整個島都蓋起來,根本不能長久安居,所以在最初的百餘里年,我閻家先祖不是住在最大的閻王島,而是住在離閻王島三十多裡的玉龜島。”
她說到這裡,戰天風腦子一動,道:“我們現在就是在玉龜島上吧。”
“是。”閻晶晶並不否認,看一眼戰天風,顯然驚訝於戰天風的機靈,道:“我們在玉龜島內部的石洞裡,當日閻世聰就是把我關在這個島上,不過我閻家先祖在這島上經營百年,有些地方閻世聰並不知道,所以我脫困了他也一直不知道,當然,明裡我還是裝出被困的樣子,這也迷惑了他。”
“這法子好,可以打閻世聰一個出奇不意。”戰天風也贊她一句。
“不敢。”閻晶晶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我直言相告的意思,閻世聰並不知道我脫困了,所以我們完全有把握出奇不意的一下便制服他。”
“我對小姐有信心。”戰天風大力點頭。
“多謝。”閻晶晶也點頭:“我也有信心,雖然閻世聰看上去實力大,但其實只是個空架子,四大護法和護殿武士並不一定就完全向着他。”說着她看一眼淨塵,淨塵略一猶豫,點了點頭,道:“四大護法我不知道,但護殿武士私下裡議論,對小姐的處境都頗爲關心。”
“四大護法都頗有野心,閻世聰許以重利再花言巧語一鼓惑,他們自然是向着閻世聰了。”閻晶晶哼了一聲,微一凝神,道:“還是說九鼎的事,我閻家先祖住了一百多年後,一個偶爾的機緣,得到了九鼎,九鼎爲天朝重寶,九龍守護,玄力無窮,而我家先祖在火山不噴發時曾深入火山口看過,岩漿就是從一個小口子裡噴出來的,於是先祖就在那小口子處修築地宮,將九鼎按九宮之形放於地宮之中,我家先祖相信,以九鼎的力道,絕對可以壓住火山口不使它噴發,這種猜測是正確的,壓上九鼎後,火山果然再未噴發過,先祖們搬到閻王島,在島上慢慢建起了閻王殿,後來更慢慢在江湖上形成了威名。”
“九鼎竟然可以壓住火山噴發,厲害,厲害。”戰天風翹起大拇指,壺七公幾個也是一臉驚歎。
“但後來火山噴發又是怎麼回事?”戰天風問。
“先祖以九鼎壓住火山口後,曾反覆叮囑後人,切不可移動,但年月過得久了,後人也就不大當回事了,不過也沒人去動就是,直到六十年前。”閻晶晶眼望虛空,似乎在遙想當時的情形:“那一年,我大伯二十四歲,我爹七歲,四叔六歲,大伯被我爺爺稱做閻家千年以來僅有的天才,無論武功玄功醫術文才以及琴棋書畫天文地理諸子百家,無一不通,驚才絕豔,罕有其匹,那一年,爺爺提前退位,讓大伯執掌閻王殿,而大伯執掌閻王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宣佈要取出九鼎,吸九鼎龍氣,問鼎天下。”
“原來又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戰天風暗叫。壺七公卻問道:“吸九鼎龍氣?那是什麼?”
“鼎有九龍,傳說若是真命天子,會有九龍吐氣,吸此龍氣,便可問鼎天下。”
“有這樣的異事?”壺七公大覺驚異,他雖見多識廣,卻也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