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忙,惟有戰天風無事可做,正如他自己說的,天子天子,天大的架子,擺個架子就行,其它的一切不必他操心,沒什麼操心,便和西風國的酒幹上了,喜壞了西風國的御廚,巴兒巴兒的蒐羅各種好酒獻上來。
這天晚間,晚飯後就沒見着白雲裳,戰天風以爲她早早休息了,便一個人慢慢喝着小酒,有些想睡了,心中突然生出感應,白雲裳在叫他。
“雲裳姐還沒睡啊。”戰天風奇怪起來,感應到白雲裳是在後花園,過去,果見白雲裳在後花園裡,她穿着一襲月白色的晚裝,一頭烏髮鬆鬆的挽着,站在滿園的繁花中,卻不知花是人,還是人是花。
戰天風眨巴眨巴眼睛,又四下看了看,白雲裳奇怪起來,道:“風弟,你看什麼呢?”
“雲裳姐,原來真是你啊。”戰天風嘻嘻笑:“我還以爲是花仙幻化的呢,這麼漂亮。”
白雲裳明白了,咯咯嬌笑,道:“風弟,我發現你很會哄女孩子開心啊。”
“那又有什麼用?”戰天風愁眉苦臉:“到現在也一個女人沒撈着,半夜醒來,牀上好象有個東西,反手一摸,冰涼,原來是個酒罈子。”
白雲裳越發嬌笑,道:“你要女人還不容易,這宮裡要多少有多少啊。”
“真的啊?”戰天風眼睛一亮:“姐姐真的不管我?那我可左擁右抱了。”
白雲裳卻搖了搖頭:“不,我要管你,我可不許你成爲貪戀酒色的荒淫大帝。”
“看來還是隻有抱着酒罈子睡了。”戰天風苦起臉。
白雲裳咯咯笑,雙手抓了戰天風手,看着他眼睛,道:“風弟,你真的這麼聽姐姐的話嗎?”
“當然。”戰天風點頭:“你是我姐,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我都會做。”
戰天風回看着白雲裳的眼睛,白雲裳的眸子裡清明如水,但白雲裳想要說的話,戰天風卻能從她的眼眸裡看出來。
事實上戰天風之所以不願揮軍入關,一不是爲了當天子沒意思,二不是怕耽誤找蘇晨,而是因爲白雲裳,這中間真正的障礙是白雲裳與佛門之間的矛盾,戰天風必須要白雲裳想清楚了,他才能最終決定。
“謝謝你,風弟。”白雲裳眼中透出感激之色,道:“姐姐求你件事,揮軍入關去,好嗎?”
“好。”戰天風毫不猶豫的點頭:“不過雲裳姐,這中間有個麻煩,逸參那些傢伙認定我是真天子,一旦入關,不把傳國玉璽搶回來把玄信趕下位,他們是不會甘心的,也不會聽任何人的話,而我若真去坐那張爛椅子,東海三神僧一定不願意,到時你怎麼辦呢?你先要跟我說清楚,我可不想看我仙子一樣的姐姐愁眉苦臉的樣子。”
這中間的矛盾,白雲裳已經想了幾天,今夜叫戰天風來,是她心中自認已經想好,可戰天風一說,她卻仍覺得身子一陣陣發軟,情不自禁的靠向戰天風,道:“風弟,抱着我,好嗎?”
戰天風伸手,抱着白雲裳,薄薄的晚裝下,她的腰肢是如此的軟弱。
“是的。”白雲裳輕輕的嘆了口氣:“到今天,只怕是先帝重生,親口跟西風王他們說你是假的玄信是真的,西風王他們也不會信,而天子的正統是絕開不得玩笑的事情,他們一定會搶回傳國玉璽把玄信趕下位。”
“是啊。”戰天風也嘆了口氣:“上次還可以找個開溜的藉口,這次不同啊,這次在他們眼裡,擺明了是玄信搶了我的椅子,他們怎麼肯甘心,但是東海三神僧代表的佛門也是絕不會妥協的,到時衝突起來,雲裳姐,你要怎麼辦呢?”
白雲裳擡眼看向遙遠的夜空,好一會兒,才道:“天地爲輕,民生爲重,想想戰火中悲苦無依的百姓,其它任何東西都不重要了。”
懷中的身子是如此的柔軟,卻又是如此的堅強,戰天風心中一陣感概,道:“雲裳姐,你和馬大哥一樣,都是了不起的人。”
“不。”白雲裳抓着戰天風貼在她腹前的手,道:“風弟,你才了不起,我爲你驕傲,真的,我想馬大哥在天之靈,看到天朝因爲你而恢復平靜,百姓因爲你而安居樂業,他也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戰天風本來還有些猶豫,雖然白雲裳下定了決心,但他知道白雲裳將來必定會受到的壓力,他不願意看到那一天到來,但聽到這句話,他心中突然就下定了決心,點頭道:“好,那我們明日就進關去,把那些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傢伙通通打服了,天下再沒有戰爭,那麼馬大哥在天境喝酒的心情也會好起來。”
說到這裡想到一事,抱着白雲裳的手一緊,道:“雲裳姐,有件事要先說清楚,到時和佛門起了衝突,你一定不能做傻事,決對不能傷害自己,你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白雲裳點頭,她的頭微微後仰,臉貼着戰天風的臉,輕輕的摩挲着,戰天風的臉有點子發涼,但她心中卻感受到了無比的溫暖。
第 727 章 省天軍的體力,免得趕到天安城外,天軍卻成了疲兵,仗就不好打了。
戰天風進白虎關,索性下令在關中休整三天,第二天晚上,戰天風正和白雲裳閒聊,白雲裳忽地神情一凝,對戰天風道:“風弟,我出去一下。”
“怎麼了?”戰天風疑惑的看着他,但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東海三神僧找來了,是不是?”
“是。”白雲裳並不瞞他:“他們想要見我,有些話要跟我說,而我也剛好有些話想跟他們說,我去去就來。”
“雲裳姐,你要記得答應過我的話。”她說得輕鬆,戰天風卻一臉緊張:“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小傻瓜。”白雲裳心中感動,伸臂抱了抱他,柔聲道:“放心好了。”
看着白雲裳離去,戰天風卻怎麼也不安心,一咬牙,取出煮天鍋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喝了,悄悄跟上白雲裳,他知道白雲裳可能會發現他,但他並不怕白雲裳生氣。
白雲裳出了白虎關,關外數裡外一個小山包上,潮音等三僧並肩而立,白雲裳過去,宣了聲佛號,道:“三位大師相召,不知何事?”
三僧相視一眼,似乎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德印宣了聲佛號,道:“白小姐這次促使令弟收回關外三十四國之地,尤其一舉掃滅五犬,不但報了先帝之仇,更徹底絕滅了五犬對我天朝的威脅,實在是功德無量,阿彌陀佛。”
“這是我弟弟的功德,我並沒有出什麼力。”白雲裳也宣了聲佛號,看着三僧,道:“但三位大師召喚雲裳,不會就只這件事吧?”
三僧又相視一眼,破癡衝口而出:“我們想問,戰天風率軍入關,想做什麼?他真的想爭天下做天子嗎?”
“我可以讓我弟弟明天就撤軍。”白雲裳直視着他。
“什麼?”她這話過於直接,三僧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白雲裳接下去道:“並且可以讓天軍和胡騎不進黃沙關一步,至少在我弟弟這一生的歲月裡,可以做到這一點。”
“胡騎不進黃沙關一步?”德印低呼一聲。
“是。”白雲裳微微擡起下巴,她並不是個輕浮的女子,無論是驕傲還是沮喪都是負面的情緒,以她的修爲,這些情緒輕易不會泛起,以前在任何情況下,三僧都沒見她有過這些情緒,但上一次在燕江邊上和這一次,三僧卻已兩次在她臉上看到了這種驕傲的情緒。
“那真是太好了。”潮音一臉欣喜,高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白小姐此舉,可真是天大的功德了。”
“但天軍撤出關外以後呢?”白雲裳看着三僧,眼中發出銳利的光芒:“關內就此大平了嗎?四大國之間再也不會打仗了嗎?所有諸候都會甘心臣服於玄信腳下嗎?”
“這-----。”三僧都是一愣。
“九鼎現世,紅雪淨海三吳爭霸之心已給九鼎激起,玄信無德,歸燕也沒有助他攝服天下的實力。”說到這裡白雲裳微微一停,掃視三僧:“上次四國爭霸,三位大師是看到了的,我可以肯定的說,只要天軍一撤,四大國馬上就會在天安城下打起來,三位大師認爲我說得對嗎?”
三僧都有些發愣,呆了一會,潮音點點頭,道:“很有可能。”
“那麼天軍撤出關外有什麼意義?胡騎永不入關又有什麼意義?”白雲裳語氣有些激動起來。
三僧默然。
“我弟弟其實並不想揮軍入關,是我求他出兵的。”白雲裳語氣一轉。
“是你讓他出兵進關的?”三僧諤然。
“是。”白雲裳點頭:“天朝外患已除,但內患未消,所以我求我弟弟揮軍入關,掃平內患,讓百姓從此過一點安居樂業的日子。”
德印道:“你的意思,是讓天軍威攝四大國,讓四大國就此收手,永不生爭霸之心?”
“是的。”白雲裳點頭:“四大國當然不會甘心臣服,但我弟弟會打到他服,誰不服,誰就會國破家亡。”
三僧都有些發呆,白雲裳說這話的語氣,真的不象他們認識的那個白雲裳。
“四國都是控甲百萬的大國,想要打服他們,並不容易吧。”潮音看着白雲裳:“如果內戰長久不息,百姓可能更苦。”
“亂而後治,遠勝於久拖不決。”白雲裳斷然搖頭:“至於我弟弟的本事,三位大師應該看得清楚,兩個月前,天朝還在五犬的鐵蹄下哭泣,但僅僅兩個月後,這世上已不再有五犬存在,在此之前,他還以一艘天風號就掃滅了巨魚國龐大的艦隊,這都是不可思議的奇蹟,但在我弟弟手中,卻是易於反掌,四大國百萬大軍,當日擋不住五犬三十萬精騎,又憑什麼來阻擋我弟弟的天軍,借我弟弟一句話,耗子再多,也只是喂貓的貨。”
三僧久久無言。戰天風創造的奇蹟實在過於驚人,僅僅兩個月不到,五犬居然被滅族了,這實在是任何人都不敢想的事啊。
看三僧無言,白雲裳激動的情緒略爲平復,道:“三位大師,我知道三位大師的來意,是希望我弟弟撤軍,不要打內戰,現在我的話都說明白了,我弟弟可以撤軍,明天一早就可以撤出關外去,只要三位大師應我一句,四大國從此收手,內戰永不發生,我只要這一句話,若三位大師自認這一句話也應不了,那就不必再多說了,請冷眼旁觀就是,最多三個月,我弟弟會掃滅天朝所有的戰火,天朝百姓,將因爲他而重亨和平。”
“然後呢。”破癡忽地崩出一句:“就算戰天風有通天之能,將四大國盡數打服了,然後呢,然後就該戰天風做天子了?”
“百姓爲重,君爲輕。”白雲裳回視着他:“如果我弟弟能帶給天下百姓平和安樂,他做天子,又有什麼不可?”